容念看着他:“为什么否认?” 伸手冷淡地,却亲昵地揽着解寂云的脖颈,将解寂云的脸和自己拉近。 几乎额头相抵的距离。 容念静静望着解寂云不断颤抖的眼眸,冷静轻声:“真可怜。病得好厉害啊。你的想法我都知道,没关系的。我就是你的病。无论是我活着,还是死去,被你杀死,还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存在,我都是你的病。” 一种极致平静,无所谓任何的客观理性陈述着,错觉像是温情。 这种温情下,解寂云完全丧失了所有的抵挡。 他就像一只淋湿的小狗,像主动剪了所有尖刺的玫瑰,将自己置于奉于容念的手中。 听到他对自己说:“你是疯的杀得我,还是清醒杀得我,我会在乎吗?” 那冷淡的,错觉是温情的声音:“你看见我,是因为你想见我,还是因为不得不看见我,你知道吗?” 解寂云知道,他当然知道。 但容念笑了,那笑也是淡的。 他凑近解寂云,交错,像是主动拥抱一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是因为想要摆脱我才割伤的自己吗?没有用。你清醒也好,活着也好,割腕也好,死了也是,我都会一直一直在你眼前的。或者,你想再杀我一次?” 解寂云毫不在意受伤的手腕,双手紧紧拥抱着容念,不留一丝缝隙贴着。 “真的吗?任何时候,都和我一起?不需要我遵守规则,不需要相信亲爱的不存在……” 容念温和道:“精神虐待,包括骂你吗?我骂过你吗?” 解寂云:“没有。亲爱的没有骂过我。” 容念:“那现在我骂了。为什么这么蠢,会觉得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规则,能控制我什么时候出现?还是,你从以前就对我不满,想要控制我的行动,所以产生这样愚蠢幼稚的认知?” 解寂云:“亲爱的……” 被责骂了,但解寂云的心却柔软得,像浸泡在酸酸甜甜的糖水里。 他好像比任何一刻都认知到,容念是他的,他们从前是一起的。 他们是亲密的,会吵架,会隔阂,但拥有真切关系的恋人。 他只是不明白,无论任何原因,哪怕容念喜欢别人欺负了他,他怎么会舍得伤害他?怎么会到这一步? 他不应该去杀情敌吗? 酸涩委屈和搞砸一切美好的癫狂惘然上涌。 容念在他的怀里,淡淡道:“没关系。对我不满,想要控制我,还是那件事……都没关系,因为你病了,是生病才这样做的,所以可以没关系。反正……” 他从解寂云的怀里挣开,抬头,手指轻轻划过解寂云的脖子,唇角很浅的扬了下:“反正以后,你都不可能做到了。所以没关系。” 他抬眼望着解寂云的眼睛:“但我可以对你做。” 解寂云被他抚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主动垂下头,将颈侧放在他的手指上。 像亲昵撒娇,像臣服。 “亲爱的可以对我做任何。杀掉我也没关系。” 容念捧着解寂云冰冷的侧脸,望着他:“不是你杀死的我。是那个所谓的规则,和让你生病的污染源。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无论你看不看得见我。活着吧,不要死,走出去,替我杀了祂。” 解寂云的脸贴着容念的脸,他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头发上的水珠,还是眼泪,顺着他的侧脸安静滴落下来。 “嗯。” 容念:“你是我的小狗,不要让别的东西污染驯养你。我会不高兴的。不高兴到会不想杀你,也不想欺负虐待你了。” 解寂云红着眼睛:“亲爱的没有欺负过我……” “有的。”容念的手指接住那滴水珠,轻声,“现在就欺负了。”
第113章 我不是我 泉台镇。 哒、哒、哒。 陈越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望去。 戏台下的黑暗夜色里,在一群木然的阴魂和活人中,一道亮丽的颜色飘来。 仿佛朝霞,仿佛清晨月亮旁边的彩云。 仿佛一朵橙色的铃兰花。 少女踩着白色厚底的娃娃鞋,增高,但并不是高跟鞋,穿着漂亮的花朵一般的裙子,一点也不职业装,不专业,连走过来的姿势都有些走T台似的过分好看。 就像一个误入的游客,而不是谁的下属。 林灵就这样穿过泉台镇的阴人,目不斜视,我行我素地走到了戏台前。 她甚至没有看惊疑不定望着自己的陈越一眼,自信地仰头望着台上的莱斯特,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自信:“老板,搞定了。” 陈越看到她举起一个小圆玻璃瓶,里面仿佛一截枯枝一样的黑色东西,仿佛挣扎动了一下,又好像是错觉。 莱斯特矜持颌首,赞扬道:“做得很好。你一向令我放心。” 林灵微带抱怨对莱斯特说:“可是老板,这玩意根本不能吃,吃了闹肚子。上次之所以让祂跑了,大概就是因为那个房东没忍住,偷偷吃了一块,结果被人家反过来污染寄生了。” 她耸耸肩,说着瞥了一旁的陈越一眼。 陈越莫名的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怎么这个储备粮居然还活着,没被吃?运气真好。 但陈越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对林灵的,他只感到一股寒意,后知后觉袭来。 林灵还在吐槽外加抱怨:“这个玩意很危险啊,吃又不能吃,放着一不小心就会跑路。要是跑了,随便寄生几个蠢货,就又会死灰复燃,惹出大麻烦。这么难的任务,我出去一趟也不容易,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奖励?” 莱斯特温润低沉的嗓音说道:“奖励你升职怎么样。” 林灵眼睛一亮。 陈越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被注视,看向台上的莱斯特。 莱斯特并没有看他,对林灵说:“以后他跟着你。” 林灵的眼睛转了一下,她微微摇头,看起来并不高兴:“只升职不加工资,那算什么奖励?带着他对我有什么用?就是多个小弟吗?那还不如让我吃了。” 陈越表面不显,实际上是心高气傲的,被这样嫌弃立刻就有些恼怒,但他不得不按下,毕竟只要他不蠢,就知道该怎么做。 更何况之前遇到容念和莱斯特,分别被碾压教做人了一波,现在他的确没什么信心。 而这个林灵看起来能在【半山湾】新老板莱斯特面前,言行举止这样随意,肯定不是什么没本事的。 莱斯特的确对林灵纵容,他温和道:“当然有用,比如下次你不想自己出去的时候,可以让他去。” 林灵一想,就有些高兴了。 但高兴还没有几秒,她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于莱斯特也是这种性质的作用,顿时又不高兴了。 却听到莱斯特这样说:“工资虽然不会涨,但你买来寄到酒店的东西,可以报销。” 工资不涨福利涨了也好啊,林灵眉开眼笑起来,对陈越的排斥也仿佛少了。 “谢谢老板。” 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铃铛的声音。 林灵向着戏台中猩红大门消失的方向侧了侧耳,耳尖动了动。 她神情稍敛,公事公办对莱斯特恭敬道:“您要回去吗?那边故事还没有演完,这里交给我就好。” 这时候,正是容念从莱斯特的办公室进入副本的时刻。 莱斯特回眸看了眼猩红大门,虽然看不见容念,却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声音从容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温柔悲悯的凉薄:“我知道。但没关系的,闭环已经形成了,就不可能打破。解寂云已经相信了故事,直到被故事彻底污染,才会结局。即便他有办法,将解寂云从故事里拉出来,阻断故事的污染,但只要解寂云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就仍旧会再次进入污染中。即使退一万步解寂云做到了,从始至终都不进入故事逻辑,他也会被困在无尽空间里。像他这样被【半山湾】分裂出去一半灵魂,既不是人,也不是诡异的存在,最终走向哪里,我也很好奇。” 林灵冷静道:“但这种可能性很小。除非解寂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已经相信了,进入了故事里,就绝不可能挣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小说家】的可怕之处。 那并不是简单的,像无形之手操纵你的人生,像小孩子在白纸上画线,将误入纸上的蚂蚁逼疯逼入绝境。 那是无论选哪条路,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通向无序虚无死亡的绝对命运。 林灵有时候甚至为莱斯特的敌人感到同情,至少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和莱斯特站在对立面。 那种感觉太绝望了。 她甚至能体会到,现在的解寂云有多绝望。 仿佛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一重套一重的噩梦。 林灵微不可见地犹豫了一下:“解寂云是前老板的敌人,但现在前老板已经不是我们的老板了,我们有必要帮祂杀死祂的敌人吗?” 莱斯特的语气温和友善:“你错了,解寂云不是前老板的敌人,他是【半山湾】的敌人。现在【半山湾】是我们的,账单当然也一并继承。” 林灵:“解寂云拆了【半山湾】,不是间接帮了我们吗?要不是有他,可能我们还没有办法这么顺利。” 莱斯特平静道:“所以我将他纳入我的故事里,让他避免被【半山湾】吞噬,就是在表达感谢。” 林灵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说道:“也是,他本来就是注定要变成诡异的,这样最起码还能保持自我意识。” 只不过,这个自我意识是不是真正的自我意识,林灵也不知道。 但林灵到底是站在莱斯特这边的,她很快就抛却了这些想法。 林灵没有问副本中另一个客人宗定夜,她知道,那不是她可以问的层面。 莱斯特说:“泉台镇的问题比我们那位前老板可棘手多了,不是你能解决的。副本那边暂时放一放吧。” 陈越在一旁听着这两位的对话,更加冷汗津津。 他并不是诡异,的确只是泉台镇的一个阴人。 因缘际会,认识了【半山湾】那样的大诡,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怕【半山湾】内乱,莱斯特横空出世,他跟着落魄的老板躲在那个破败烂尾楼,他也不觉得完了。 前老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样的大诡,只要有一个机会就会再次起势,哪里是那么好吞噬的。 而他能在老板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以后就是元老,老板无人可用,他就能顶上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老板眼里,属下或许只是储备粮。 他本来没有答应莱斯特的招揽,因为莱斯特只是一个幻人而已。 直到看到房东的下场。 直到看到林灵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看不出是人是诡的存在,却轻轻松松把前老板捏在手心,才后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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