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过两次,一次是在步安宁的办公室里。 还有一次,是在那本叫做《娑婆录》的书里。 “东西南北中。”季明月眼神在不同的坐标上逡巡。 下一秒,他几乎是用喊的:“金木水火土!” “我明白了!”季明月豁然开朗,有种大脑里炸开了烟花的感觉,“怪不得耿晨灿要大费周章,不惜上山下海,跑遍整个深城,在不同的地方杀掉孩子们。” “海哥你看,不同的死亡位置,对应着不同的死亡方式,其中大有讲究。”他把手机递给连海,示意对方看地图,又去床底下摸出了那本《娑婆录》,翻到了【异闻篇·五行】那一页。 “李伊诺死于城西的琴行,死因是被琴弦割断了脑袋,”季明月指着标题下的第一行,“为西,为金。” “另外两个小姑娘,一个是死于东边的树林中,一个是坠崖,”他继续道,“对应着东木和中土。” “至于小然,耿晨灿白天把她带到了环岛岸边,用意再明显不过——环岛在深城北边,为北为水。” 他又把书往前翻了几页,找到【敛骨吹魂】篇:“这就和‘敛骨吹魂’对上了。” “耿晨灿以孩子的性命作为‘五行五数’,或者,换句话说,是献祭——好让她自己的儿子杨云昊复活。” “这就是‘五行五数,日月光复’。”话毕,季明月仿佛在脑子里跑了场百米冲刺,耗尽了所有的脑细胞,手也重重地按在书页下方的那副五行图旁边。 连海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位置坐标和五行图。 小季所说没错,几处地点连起来的形状,几乎和五行图分毫不差。 还是有哪里不对。连海启唇说出自己的疑问:“但是小然并没有死。” 当时他们跟到海边,耿晨灿的确是有想要把小然溺死的念头,然而不知为何,在几近得手的时候却突然放弃,又好端端地把小姑娘送回了福利院。 “‘北水’没有献祭成功,”连海思忖后道,“我看耿晨灿的样子,像是不再打算再杀小然了,她接下来也还得加班加点地拍戏,根本没办法出剧组,那她要如何继续复活儿子的计划?会不会从福利院找一个新的孩子代替?” 季明月正沉浸在自己的牛逼发现中,这一问,真把他给问住了。 “还有,目前死了三个孩子,分别对应着东、西、中,”连海手指在五行图上相应的位置点了三下,“姑且算上一个小然,属北,那也还缺一个孩子。” “是南火。”季明月手指依次划过几个点,停到最下方的【南】字,将它们连成一个完整的四芒星,“和火有关啊……这个孩子会不会被耿晨灿烧死?” 连海点头赞同:“我们假设耿晨灿还会继续她的复活计划,也从福利院中找了其他孩子,带到环岛海里淹死,那么‘南火’又会发生在哪里?” 卧室的气压陡然降低。 海哥思维犀利逻辑缜密,他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才提出这两个问题,这一点季明月再清楚不过——福利院的孩子少说三四百个,找到受害者的难度太大,想阻止耿晨灿继续杀人,那么就只有提前锁定杀人地点这一条路子,如此才能未雨绸缪。 不过季明月也没什么头绪,拿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移动。 “南火,”他兀自嘀咕,“南边啊……” 刹那间,他手指停下:“卧槽,海哥,凯宾斯基酒店不就在深城南边吗?!” “两周后的慈善酒会。”几秒静默后,连海明白过来,“怪不得钱如真问耿晨灿酒会还要不要举行的时候,她那么固执。” “我还以为耿晨灿改邪归正了,合着老妖婆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她死去的儿子呢,”季明月嘶了声,“这下必须按兵不动了,哪怕我们想动,也得等到两周后了。” …… 两周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连海近来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动辄一个电话被酆都大帝召唤了去,然后整夜整夜不回家。 季明月体谅卷王男朋友公务缠身,因此除了研究那本《娑婆录》以外,更是自觉承担了一日三餐和家务。海哥偶尔心烦意乱,有进一步的需求,他就积极奉上自己的身体。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季明月打听到孟芒肠胃炎已经好转,正在家中静养,便联系了孟姐姐去探病。 没成想探病当夜,季明月在孟宅门口竟然碰到了崔决。 “小季来看孟芒君?”崔决看到季明月手里提着的鲜花果篮,目光柔情似水,“我们是有缘分的。” 崔主任在阴冥露面不多,季明月和之前关系好的同事提及过几次,大家大多评价“深不可测”、“低调神秘”、“藏而不露”云云,但季明月总觉得,他所结识的崔决,和其他鬼口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被那种眼神望过来,季明月尬得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表示,只得点点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随崔决进了孟宅。 “府君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崔决边走边问。 “海哥……”季明月顿了顿,换了称呼,“府君有公务,去阎罗大厦了。” “那倒也是,府君要是不忙,阴冥该完蛋了。”崔决会意地笑笑,没再说其他,只是望着孟宅院落里种的奇花异草出神。 孟芒早已等在客厅。她身着家居服,脸依旧有些青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不过得知崔决和季明月要来,美丽的阴冥女高管今日特意化了妆带了美瞳,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崔主任,季副,”日系美瞳令孟芒秋波盈盈,“光临寒舍已经是我的荣幸,怎么好意思还收二位的礼物……” 说话间,她将备好的茶水果盘端到两只鬼面前。 室内有种很高级的草药香,季明月顿时心神舒畅:“孟姐姐,瞧你说的,还‘光临寒舍’,咱俩就别客气了啊,身体好些了吗?” 孟芒把茶杯递给他,颔首笑道:“差不多了,能吃能睡的。” “你刚住院那会儿我还挺纳闷儿呢,”季明月喝了口茶,茶水清香回甘,他放松下来,“听府君说你一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怎么突然得急病了。” “府君还知道这个呢?不愧是一鬼之下啊,阴冥的事情,不论大小都门儿清。”崔决冷不防哟了一声,与此同时目光在孟芒端来的果盘中扫射。 这话夹枪带棒,季明月哪怕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便解释道:“崔主任您不知道,府君的保健医生以前和孟姐姐……” “崔主任找什么呢?”孟芒打断季明月。 崔决抬眸笑了下:“找那款饼干,就是上次开会时你带给我们吃的,我记得好像是深绿色袋子?说实话味道不错,我一直记到现在,这不,让你看笑话了。” “白色恋人是吧?”孟芒挽了挽脸颊处掉下来的碎发,起身往储物间走,“我去给你们拿。” 她很快从拿了两盒饼干回来,崔决优雅拆开抿在嘴里,乜斜了一眼季明月,接着道:“孟芒君眼光是好,无论是看鬼,还是挑饼干。” “崔主任过奖了,这是阳间的洋货,日本传过来的,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还打算让轮回事业群的同事来尝尝,看看怎么和孟婆奶茶搭配比较合适。”孟芒笑意盈盈,此时已瞧不出半分病气,“您要是喜欢,就都拿了去。” 崔决咽了饼干,摆摆手,笑得云淡风轻:“哪能夺您所爱呢?” 季明月平时咸鱼惯了,实在不善social,再加上他总觉得崔决今夜阴阳怪气得很,于是没寒暄两句就回了公寓。 他知道崔决和连海不对付,一番斟酌之后,也并没有把去孟宅探病一事告诉连海。 * 两周很快过去。到了福利院举办慈善酒会当晚,连海和季明月提前许久,就以隐身形式上到了深城。 待季明月来到南山凯宾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大堂立着的巨大的迎宾引导牌提示他,酒会即将开始。 酒会酒会,“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会”,那些人情往来利益交换,全藏在觥筹交错和推杯换盏之间。 宴会厅内已是言笑晏晏,光影在酒水间飘荡浮沉。这次来的除了市里和区里的两级领导,还有耿晨灿凭自己人脉邀请到的商界及演艺圈人士。 一个小小的募捐慈善酒会而已,可到场嘉宾比季明月预想得要更多,他心道女明星为什么要攒这么大一个局?出风头出上瘾了? 季明月找个角落暗中观察。 只见华灯之下,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年近花甲却美艳绝伦的耿晨灿身上。 女明星一袭镶碎钻的曳地黑丝绒长裙,双腿隐隐浮现,红底高跟鞋同长裙搭配,别说酒会了,就是去电影节走红毯也丝毫不逊色。 “Oh my God,耿老师真有六十岁吗?皮肤管理也太好了吧!” “连轴转拍了两周的戏,还这么光彩照人,这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仙丹啊?” “别人吃没吃不老仙丹我不知道,我看你是当场痛吃十斤柠檬。” “女演员嘛,整容拉皮,打羊胎素打肉毒杆菌,很正常的啦!你们平时不也常去美容院?” “说不定全身都回炉重造了。” “我在剧组有熟人,听说耿晨灿在南亚养小鬼,所以才能时来运转,本来老公跑了儿子死了,结果嘞,逆风翻盘,还能接到《琉璃金阶》这么好的饼。” “养小鬼真有用?” “屁!她能拿到女主,是因为和投资人睡了。” “咦呃——投资人这么口味清奇的?什么烧烂的回锅肉都吃。” “有肉上赶着送到嘴边,是你你吃不吃?” …… 平时人五人六的政商名流,背后嚼人舌根也是一类丑陋模样,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包裹的灵魂个顶个儿的乌黑腥臭。 耿晨灿在娱乐圈和名利场浸淫多年,一双眼睛看得不要太透,早已心如止水。 眼和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无权干涉,再说了,有人诟病,说明自己足够红,黑红也是红。 娱乐圈不怕人骂,最怕人忘记,no news is bad news. 更何况酒会尚未开始,此时断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这样想着,耿晨灿几不可查地冷哼一声,接着如女王接受觐见一样,扬起嘴角,那张漂亮的脸像钻石一样,在流光中熠熠生辉。 她款款踏进了人潮和声浪之中。 作者有话说 当时杜宾加油的时候,加油站小哥就问狗子为什么要满城乱窜,答案揭晓啦~ ------ 我记得前几章有宝贝看出孟姐姐有大问题,嘿嘿
第103章 “怕我吃了你?” 耿晨灿托着两只高脚杯,承受着一路暗搓搓又无法遮掩的目光,来到钱如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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