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按下面板上的报警按钮,纪浮光也掏出手机联系苏七月,然而手机显示无信号。 与此同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轿厢顶部的灯闪了闪,滋滋两声过后,灭了。 沈祀:“……嚯!” 电梯里陷入彻底的黑暗,沈祀下意识去找纪浮光:“纪老师。” “我在。”男人熟悉温和的嗓音让他瞬间紧绷起来的神经微松,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便被另一只干燥温凉的大手牵住了。 沈祀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三个月前,未来商场电梯出故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抓住了对方的手。 “纪老师,我以后再也不坐电梯了。”沈医生信誓旦旦。 纪浮光轻笑:“那我陪你走楼梯。” 沈祀想了想,拒绝:“还是算了,你身体不好,走不动。” 纪浮光:…… 说话间,沈祀的另一只手无意中碰到轿厢壁,发出咚的一声。 “嗯?”他觉得哪里不对劲,电梯的轿厢壁由厚厚的金属板制成,指节敲在上面相对沉闷,而刚才的声音却恰好相反,又清又脆。 于是他又敲了三下,咚咚咚—— “怎么像在敲木头?”沈祀挑眉,打开手机电筒,结果屏幕只短促地亮了一下,“没电了……”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一个趔趄,突如其来的颠覆感让沈祀胃里一阵翻腾, “怎么回事?”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却因为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好像被横着抬起来了。”纪浮光的声音近在咫尺。 沈祀整个人都趴在了对方身上,他想站起来,结果稍一抬头就碰到了障碍物。 电梯里的空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纪浮光沉声道:“这恐怕已经不是电梯了。” 沈祀伸手丈量了一下空间的长宽,片刻后得出结论,他们此时正处于一个狭窄的长方体盒子当中,而且从触摸到的手感判断,材质应该是木头。 长长的木头盒子…… 沈祀心底浮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他们不会是在棺材里吧?!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奇怪好端端的电梯为什么会变成棺材,求生的本能让沈祀心中警铃大作。 棺材空间狭小,微薄的一点氧气根本不够两名成年男性支撑太久,必须尽快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棺材再一次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孩子们童稚的哼唱。 “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大榕树下过家家。敲起鼓打起锣,家里喜事正张罗。你来抬,我来唱,新新的人儿凑一双。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 隔着厚厚的棺材板,沈祀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分别出童谣的内容是什么。 他小时候也跟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不过因为年纪小,爸爸妈妈这样的重要身份,从来都轮不到沈祀。谁又能想到如今他长大了,依旧还是给当人儿子,就怪令人唏嘘的。 沈祀支起上半身,被纪浮光轻轻按住:“先等等,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他于是又趴下来,侧脸挨着纪老师的颈窝,能清晰感受到温凉皮肤下,动脉在有规律的跳动。 沈祀二十三年来,从未像此刻这样近距离地贴着一个人,近到稍稍抬头,他的鼻尖就能碰到纪浮光的喉结。 后者的手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背脊,像在安抚一只躁动不安的猫。 沈祀的耳朵慢慢红了,脸颊也开始发烧。 从医学角度讲,长时间和一名长相优越,温柔多金的异性(同性)近距离甚至零距离接触,身体会自然分泌荷尔蒙,继而产生类似悸动的感觉,但他很清楚,此时起作用的不止荷尔蒙…… 沈祀一动不动,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幽闭环境下,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晃晃的棺材终于停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伴随一路的童谣内容出现了变化。 “过家家,过家家,小小子当爸爸,小丫丫当妈妈,大榕树下过家家。男当婚女当嫁,唢呐声里结亲家。抬入坑埋入泥,一生一世不分离……” 刺耳的唢呐声一阵高过一阵,明明是喜乐,听在人耳朵里却莫名诡异悲凉。 “纪老师。”沈祀小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结婚,可惜是在棺材里。” 黑暗中响起纪浮光熟悉的轻笑:“巧了,我也是……” 头顶一阵噼里啪啦。 “他们要把我们埋了。”纪浮光动了动蜷在身侧的手指。 沈祀嗯了一声:“我怀疑之前失踪的那三个研究生恐怕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来到福利院以后,林飞柏玩的翻花绳,周向晚则是捉迷藏,剩下的三人里起码有两个玩了过家家。 沈祀静静躺在棺材里,听着泥土落到棺材盖上的声音。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就像提早体验了死亡的降临。如果此刻只有他自己,沈祀大概会觉得恐慌,但因为多了一个人在身边,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算不算同生共死?”纪浮光忽然问,胸腔随着他的话音震动,沈祀指尖一阵发麻,连同心脏都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怎么不算呢?他想。 外头的动静渐渐变弱,最终彻底消失,为了保险起见,沈祀又多等了几分钟,然后才艰难地半坐起来,双手用力去顶棺材盖。 棺材并未上钉,上面的土却有些厚,换作普通人绝不可能脱困而出,但沈医生不是普通人,他力气很大。 纪浮光原本还有些担心,左手小指正准备屈起,结果下一秒,棺材盖就被移开了一小截,黄泥从缝隙里簌簌地掉下来。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举重或者短跑运动员。”沈祀一边推棺材盖一边说。 纪浮光双手虚虚护在他身侧,闻言笑道:“那后来为什么去做了精神科医生?” 沈祀:“因为运动员只有拿冠军才赚钱,而医生的收入就稳定多了,并且还不低。” 纪浮光:……确实是相当实际不做作的理由。 沈祀将棺材盖推开大半,终于能正常直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利落地跳出土坑,然后把纪浮光也拉了出来。 “我们在棺材里待了快两个小时。”纪浮光掏出手机看了看。 这会儿周遭已经暗下来,只剩遥远天际还有一缕夕阳的余晖。他们正身处一片坟地当中,大大小小凸起的土包仿佛荒漠中的沙丘,其中一个上面的泥土看上去还很新。 沈祀几乎不用猜也知道下面是什么:“去告诉温良他们吧……” 没等来纪浮光的回应,他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坟包上,神色微妙。 “怎么了?”沈祀疑惑。 纪浮光的表情难得出现了片刻纠结,半晌,他叹了口气,指着坟包说:“那是何缘的墓。” 沈祀一愣,三两步走过去,只见粗糙的石头墓碑上,歪歪扭扭刻着何缘之墓四个字,没有日期也没有立碑人的落款。 “何缘死了?那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何缘又是谁?”青年俊秀的眉心微蹙。 纪浮光也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先回去吧,太晚了。” 两人差点被活埋,沈祀也担心其他同伴,不知道是不是福利院位置太偏僻的缘故,手机信号微弱,微信消息半天发不出去。 好在等他们回到最初的那条走廊上,张风开和苏七月已经在了,不过模样不怎么好看,胖助理的白衬衫没了半拉袖子,张风开一条胳膊上全是血。 “怎么回事?”沈祀震惊。 张风开苦着脸给自己擦血:“被个孩子抓了一下。” 沈祀本来想问什么样的孩子能抓成这样,想起小女孩那堪比钢刀的指甲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你这样不会感染吧?”沈祀皱眉。 “问题不大。”张风开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两张符纸,把手臂结结实实包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还好有师父给的除秽符保命,否则小鬼煞的煞气也够喝一壶的了……” 他们这次出来得匆忙,忘了带急救包,沈祀也没别的办法。福利院里倒是应该有医药箱,不过就何缘的满口烂牙,他对这儿的医疗水平深表怀疑。 “如果出现发热头晕的症状一定要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沈祀不放心地叮嘱。 张风开连连点头。 沈祀见他脸色还算正常,这才有功夫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风开疼得直吸气,苏七月代为回答:“我们去的福利院西北边,那里是图书室,和餐厅一样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黑咕隆咚的。 一进去就听到孩子的笑声,还有那首躲猫猫童谣,我俩觉察出不对,转身要走,谁知门忽然打不开了……然后就被迫玩了一次捉迷藏。” “你们被找到了?”纪浮光问。 苏七月耷拉下脑袋:“图书室就那么大点地方,就算有书架遮挡,也很难不被发现躲在哪里。哎,老板,沈医生,你们呢?怎么弄成这样?” 胖助理这才发现两人身上沾了不少黄土,像刚从泥里爬出来似的。 纪浮光面不改色:“刚结完婚。”
第50章 挖坟 纪浮光面不改色:“刚结完婚。” 苏七月和张风开都是一脸卧槽,玩这么大的吗,走廊深处传来温良熟悉的声音。 “果然同人不同命,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男生手里拖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身后跟着叶菲菲。 “你们没事吧?”沈祀看看温良,又看看叶菲菲,视线最后落在麻袋上,“这是什么?” 叶菲菲听见他的问题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温良无奈:“茶茶的尸体。” 众人:……! “我们在音乐教室找到的她,整个人被塞进钢琴里面,浑身骨头全断了,乱七八糟地扎进内脏和肌肉组织。” 茶茶无疑是在捉迷藏的时候死亡的,为了不被发现,别出心裁地找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最后却成了一盘巨大的牙签肉。 沈祀忍不住看了眼同样玩捉迷藏,却毫发无损,只破了个袖子的苏七月,这才是真正的同人不同命! 胖助理双手合十,虔诚地抵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多亏电梯鬼爷爷保佑,等回去以后,善男一定给爷爷多烧两栋别墅外加一辆跑车……” 提起失踪的研究生,沈祀说了他们在坟地的发现。 “福利院里还有坟地?”张风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沈祀点头,对温良说:“你们剩下的同伴应该就在那里。” “是小柯和诗云。”叶菲菲眼眶通红。 沈祀:“接下去什么打算?” 温良还未开口,叶菲菲抹了把泪,目光坚定:“我要带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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