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还掏出手机咔擦几张:“不得了,得拍照记录。” 原也避重就轻,眼神到处飘忽:“因为饿了。” “那你得等等。”向时齐说。 “今天吃什么?” 这句话是没话找话。 原也其实一进门就看见晚餐,也一眼看见松子正在厨房,刚进来时他们有一瞬的眼神交错,转瞬即逝,但原也就是认为那是松子想要自己过来的暗示。 向时齐给他看桌子:“小龙虾和草鱼。” 原也看了眼卖相有些犹疑:“你做的?” 孟思嘉搭腔:“当然,今天向大厨花了好几个小时跟着教程学出来的。” 向时齐抱臂又仰头,没搭腔就是等着原也夸自己几句。 但原也只是沉默几秒后问:“松子呢?” 向时齐好挫败:“你找他干什么?” 原也有问必答,万分诚恳:“因为我不信你。” 向时齐实在受不了他不合时宜的真诚,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指了指厨房:“那儿呢。” 宋其松也适时探头,他越过其他人的视线,只直直对向原也,声音带了点笑:“原也哥,我在这。” 原也悄悄冲他晃晃手指。 宋其松知道,这是他们信号连接成功的标志。
第43章 松 饭桌上气氛像半流动的猪油。 这个比喻不太妙,又带些油腻腥臭,但此刻宋其松感受就是如此。更精确点,唯一流动的是向时齐,原也处于半流动状,只有他和孟思嘉是彻底冷凝,稳稳托在盆的四周,盛住液态,暗中过招,巍然不动。 孟思嘉先开口:“假期你们都去了哪里玩?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没有指明问谁,但宋其松门儿清,他避重就轻:“没怎么出门玩,全呆在妈妈那边。” 孟思嘉点点头:“那小也你呢?” 原也牢记此刻自己使命,也说得含糊:“跟松子一样。” 孟思嘉这时候就笑,她打趣:“你们都在阿姨家吗?” 听到这话向时齐虾剥一半都停了下来:“你们怎么见家长了?” 这话歧义太大,大到孟思嘉都诧异扫他一眼。 宋其松心下虽紧,但依旧四平八稳,正想开口解释时向时齐又自己圆了逻辑。 “你们真想当亲兄弟啊,”向时齐咂舌,“不行,松子你唯一的哥只能是我。” 原也超无语,夺过来他手中的虾塞进宋其松碗里,恶声恶气:“没有。” 到底是哪对情侣想当彼此的兄弟。 宋其松手在桌下极为隐蔽地贴着原也的腰部,这句心声准确无误传入脑海。 他嘴角没忍住提了提,但旋即正了神色:“不是这个意思,原也哥的意思是指他也回的是他妈妈家。” 原也捧着碗猛猛点头。 其实是因为他有一点憋不住笑。 但长久以来的职业素养依旧存在,他只捧了几秒钟就放下。 向时齐嘟囔:“那你们说那么含糊干嘛,当个拜把兄弟就够了。” 拜把也不要,原也不同意,但又不能明说,只能在桌下悄悄捏一把松子的手以示不满。 宋其松也轻轻回握他,但不长,不过几个呼吸,在他即将撤回安全距离时又听见原也想: [我们这样好像偷情] 松子手一抖,下一秒又听见他想:[像那种骨科哥哥弟弟,啊啊好好玩。] 什么超纲联想。 宋其松面上发烫,立即捏一下原也的指腹。 原也不懂,偏过脑袋满脸懵懂望向他。 宋其松有口不能说,甚至连视线都不敢多接触,只好泄愤似得敲敲原也的指关节。 原也拧了下眉,还是没懂,于是幅度倾斜更大,想努力接上宋其松的天线。 “咳咳。”孟思嘉抬起眼睛,“别光顾着说了,再吃点。” 松子的手触电般收回。 但原也总是慢半拍,直到孟思嘉恨铁不成钢盯着他看好几秒后才意犹未尽收回视线。 第一个想的是:刚刚松子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回到刚刚思绪:但是我们这样真的好好玩。 最后才回忆起思嘉刚刚意味不明的咳嗽,再一抬眼,果然就看见思嘉正瞪着自己。 原也脑袋转了一圈,抿了抿嘴,又捧起碗来,朝着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孟思嘉:…… 孟思嘉好心累。 向时齐在旁边看得最懵,他实在不懂刚刚突如其来的沉默还有三人突然交汇的视线,他敲了敲桌,试图让大家思维集中在自己这里。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向时齐好奇,“怎么突然不说话一个个眉来眼去是背着我有什么整蛊吗?” 宋其松应得很快:“没有。” 说话间还给向时齐夹了几只口味虾。 向时齐狐疑:“真的?” “真的。”原也也搭腔,还是那种必须要全神贯注看着你的表情。 向时齐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这时候原也通常四成真心话,六成捣鬼话,反正就他体感而言,原也露出这眼神朝他基本上是在唬他。 他挥手:“你别捣乱。” “刚刚只是大家说话频率间的空档碰到一起了而已,是小概率事件。”宋其松一本正经科普,眼神丝毫不慌乱。 向时齐开始半信半疑:“这样吗?” “当然啦。”孟思嘉肯定,又把刚剥好的一串虾塞他嘴里:“吃吧你,别说了。” 这招最奏效。 向时齐腮帮鼓满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但他也不恼怒,只是脸色却逐渐红温。 原也第一个发现,他都不管什么避嫌不避嫌,直接伏在宋其松耳边告诉他。 “我发现了!” 声音无比雀跃,哪怕极力压低却依旧能感到每一个字上都黏满活泼因子。 宋其松洗耳恭听。 刚刚就孟思嘉那个眼神他基本上明白他们早已被识破,索性摒弃束缚回到最初。 “向时齐跟你一样容易红脸。”原也窃窃耳语,像是怕向时齐听见还特地扭头看了一眼,“但是没有你半点可爱。” 宋其松并不想一个餐桌闹两个红脸,赶紧捂住原也的嘴叫他等下再说。 原也在此时总听话,乖乖闭嘴乖乖顺着呼吸频率眨眼睛,就算不用读心术,宋其松想自己都能从他眼神里读到旁白。 他想当下原也肯定想的是:[等下是要多久呢?] - 等下具体有五分钟零三秒。 宋其松坐在小区楼下长椅上,手里握着绳子,里奥刚被他遛了三圈,此刻正趴在地上吐着舌头。 五分钟前孟思嘉支向时齐去买饮料,自己则直接了当对宋其松说。 “弟弟,你得等个几分钟,我需要跟小也说一下事。” 态度温和,语气也是商量姿态,更何况原也并非任何人附属品,所以宋其松见原也同意后也点头。 只是等待滋味难熬,悬而未决的刀刃冷飕飕悬于脖颈,这几分钟内宋其松几乎考虑了所有可能。 什么你们不合适亦或者你们根本不懂喜欢等等拒绝的后果他反复咀嚼了遍,对策他同样想了好几版,这几分钟内他不断推演判断,只为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但恋爱确实并非理科,可变因素全都无法估测,到头来宋其松觉得自己还不如去看情感类节目取一取经。 思来想去间脚步声近了,这么久相处下来宋其松早已能判断出原也的脚步声——往往最轻巧也最虚浮,像恨不能被拖着走路。 但此刻却是难得轻快。 像小鸟飞上积雪的枝头,甫一站稳就摇得积雪扑簌簌坠落。 宋其松抬起头,正巧映入原也雀跃的脸。 天气确实降了下来,一月天寒,只不过五分多钟他鼻子就冻得有些发红,但眼神却是亮的,亮得发烫,烫得要将雪花融成水滴。 孟思嘉拿过里奥的牵引绳,她扬眉:“弟弟你们继续就行。” 宋其松捕捉到信号,心下稳了许多:“谢谢思嘉姐。” “有什么谢的,”孟思嘉说,“这不郎才郎貌天生一对呃呃还有什么词来着?” 原也补充:“天造地设。” 孟思嘉瞥他一眼:“不,是你莫名其妙咸鱼翻身,天降好运。” 原也好喜欢这个评语,他宣告他人生真理,万分认真:“确实爱懒才会赢。” 孟思嘉戳他脑门:“千万别给小孩宣传你负能量标语。” 原也才不管,他抓紧时机当咸鱼,又病歪歪似得倒在宋其松怀里,是柳条、是丝绸,也是拉成丝的龙须糖。 但宋其松向来乐意捧起这柔软散漫的一切,他总耐心将这些聚起,怀抱原也总像是聚起一捧沙,不厌其烦收集起难得的雨水滴入沙间塑型。 哼哼,就是这样。 原也十分心安理得躲在一棵松树下放空。 宋其松揉揉他耳垂,又问孟思嘉:“那我哥那边需要直接说吗?” “这也不是事儿。”孟思嘉手一挥,“无非就是你们现在说他现在找我哭,他之后自己发现之后再找我哭的事儿,问题不大,你们照常继续就行。” “再说了,”孟思嘉笑,“你哥也不是那种人,你不需要担心,大家都在你们身边,哎呀这句话好煽情,但确实。” 孟思嘉顿了顿:“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是都呵护啦,再说了,现在什么时代早已恋爱自由,不要太担忧尽管去做,天塌下来姐姐哥哥都在呢。” 孟思嘉说得好认真。 刚刚她找原也说得也是,她找原也的目的并非为了劝分,只是想确认原也的心,这几年下来她想自己也算懂他,一切都拿得起放得下,就是因为他放得太下,所以她担忧他是否真正懂得喜欢的重量。 当时她问原也:“你是真的很喜欢松子吗?” 关于他们确切恋爱的细枝末节她早已拼凑完整,类似喜欢这样的情绪她同样也能从他们彼此交汇的眼神捕捉,但口头承认仍然十分重要,像是电子印章,孟思嘉无论如何都要原也亲口定论。 原也那时表情很淡,眼神聚于虚空某点,听到她话后还皱了下眉:“当然。” 孟思嘉还在追问:“有多喜欢?” 原也那时思忖了很久,在那刻他发现一切抽象只表述心情的话在此时都不够用,最后他选择用时间来回答。 “想要缠住他三千三百三十三年。” 孟思嘉一听到他回答就笑了,仿佛又回到高中,那个原也说话逐步自我的时候。 “志向远大。”孟思嘉拍拍他肩,“赶紧从现在开始缠住啊也。” “…所以为什么是三?” 这句话是宋其松问的。 向时齐他们因为工作又开车回去临市,这回也把里奥带了过去,现在只剩他们俩人正慢吞吞朝着公寓踱步。 原也刚刚正跟他回忆和孟思嘉之间的谈话,回忆断断续续,很多回答宋其松都能想到原也那瞬放空的神情,想来回答的内容也和他当时的脸一样空白却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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