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上课也是,”另个同学说,“老师最担心他,因为他上课老走神,一节课45分钟他能走神25分钟,每次老班都叫我们周围人好好盯住他,一走神就拍他肩膀。” 原也当然也记得这事儿,拍到最后他直接在自己肩上垫了个肩垫,省得自己肩膀再承受什么无妄之灾。 但效果还算好,至少让他顺顺利利上了还算不错的大学。 “哎,还有呢,那会小也不还一直被思嘉抓着当哨兵吗——” 这话刚出,那同学就被身边同学一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话,正想打哈哈过去,就看见包厢外一个火红的身影直奔而来。 “小也!” 孟思嘉一把揽住原也。 原也艰难把自己从思嘉海藻样的头发中扒拉出来。 向时齐夹菜的动作也猛然一僵。 今天孟思嘉飞机晚了点,以至于这一路都是狂奔而来。 “好久不见啊小也。”孟思嘉笑盈盈。 宋其松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他也毫无头绪,正想着上手解救原也时却发现对方毫无排斥感,模样还是那样淡定,手也正握着孟思嘉的手腕缓缓掰开。 下一秒松子便听见原也说:“好久不见,思嘉姐。” 宋其松刚伸出来的手立马僵住。 在那一刻,松子心里想的是:太不妙,大的终于来了吗?
第20章 松 大的确实来了。 但很明显,并不是针对原也。 宋其松看着原也捧上孟思嘉的脸,再轻轻一转,视线方向正是向时齐。 “向时齐在这。”原也淡淡道。 刚还热闹非凡的场景骤然鸦雀无声。 向时齐最是局促,手都不知是该伸该放,只得讷讷道:“啊,好、好久不见。” 原也倒不觉得有什么,做完这件事后便捧起碗开始吃饭。 “啊,对,时齐也在哈哈。”班长试图混个圆场,“大家都好久不见了哈哈,估计有些生分了……” 但这话声音是越说越低。 孟思嘉倒立马整理好心绪,一鼓作气,拿起向时齐的酒杯一饮而尽,再“啪”一下摁下。 “走,我们出去谈。”孟思嘉看向向时齐,继而才转向朋友们,“其他人随意啊,今天我请了。” 大家:…… “啊好,谢谢女王!”思嘉朋友最先反应过来,她喊到,“女王拿下他!” 孟思嘉遥遥做了个OK手势。 宋其松也难得看见自己表哥灰溜溜得像片影子,经过这一遭,或多或少也捋出了相关的逻辑剧情。 “那个姐姐是?”松子贴近原也。 “你哥的前女友。”原也刚咬下一口松鼠鳜鱼,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好甜。”原也吐吐舌头,表情在松子眼中简直显得可怜巴巴,“没有你做的好吃。” 松子雀跃,但松子假正经,更爱装正经。 跟着夹了一口吃,确实没有自己做的好吃,但他说的话却是:“还可以,不相上下。” 原也幽幽地瞥他一眼,这眼神松子不用去读心都能猜到是不信。 宋其松这才用手指比了点小距离:“就一点点。” 这动作他熟悉,原也也这么做过,他甚至还记得原也当时微微皱起鼻子时的表情。 喜欢或许就是当一个人的影子,松子想起刚刚的向时齐,他想自己至少不会混成他哥那样落魄的可怜影子。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看气氛又开始凝滞,班长提议道。 松子一猜就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是吧。”其中一个同学笑说。 “都多少年了,每次聚会都玩这个哈哈。” “就是,好土,但经典永流传嘛。” “正好大家现在隔了几年也多了点陌生,这不正好借着这个大家想了解就了解嘛。”班长有理有据。 但原也对这类游戏真的毫无兴趣。 高中时被向时齐拉去玩过,每回他都只选真心话,可惜他又没有什么秘密,再准确点说,他的心思全摆在脸上,根本都不需要大家来猜。 以至于一轮到他大家都怂恿他去大冒险,但原也觉得太麻烦,永远雷打不动窝在沙发里,懒洋洋说不行。 “可不可以不玩这个?”原也很真诚提议,眼睛望向班长,依旧还是高中那幅模样。 太无聊,不想参加,好累,不如吃饭。 这些就是松子刚刚碰他指尖读到的关键词。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后才笑开。 “当然可以。”班长说。 这事儿在高中时有发生,大家都玩得来,原也说话也会更直接表达自己喜恶,同学们全都乐得自在,班长更是爱拿着一些班级新出炉的规矩或是什么计划问他可不可以。 原也讲可以他们就弄,弄得浩浩荡荡恨不能把他名字裱在其中。 不可以更无所谓,班长手一挥,那就全都拉倒。 “好久没受到小也的直球攻击了,好想念。” “哎呀确实,当时多幸福,小也一说可以咱班就开始风风火火置办的感觉真让人怀念。”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说开了,话题提到频率最高的还是原也。 讲他们高中时也想蹭六一儿童节,原也同意加入后大家火急火燎开始筹办。 想COS王子的当王子,想COS赛亚人的当赛亚人,而原也,最后默默捡起旁边的玩偶服套上,在那个大家背着老师隐秘谋划庆典的夜晚,原也选择当的是一个拥有神奇口袋能满足所有人愿望的哆啦A梦。 宋其松细细地听着,甚至恍惚间自己和他们一同经历了共振的青春。 他们描述中的原也有着浑然天气的呆感,但也实在漂亮,所以一入学就被大家暗戳戳定为班草,当时他身上还带着童星的光环,以至于一开始大家也都认为他冷漠到无法亲近。 直到向时齐毛毛糙糙打破这一切。 直到那看起来漂亮到近乎冷漠的童星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 直到他们听见原也可怜巴巴但逼着自己努力说话的声音响起—— “同学,你有一点点话多,我可以不跟你说话吗?” 松子不住地想,如果他当时也在,如果和原也一起上高中的人是他,是不是他也能看见当时远不及现在自洽的原也,那时的原也是不是颤颤巍巍像一株根茎不稳的小草,又或是像新生的、连走路都歪歪斜斜的羊犊? 多可怜。 但松子却自私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此的小草、小羊第一个依赖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如果不是弟弟就好了。 宋其松有些苦恼,更懊恼于世界这么大,连一点如果都不给拥有。 原也听大家说的时候从不插嘴,但眼神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偶尔歪着脑袋听着,眼神散漫,像是蝶状的字块在他耳朵中只飞进飞出从不停留。 松子心念微动,贴着原也咬耳朵:“看起来哥哥你的高中很幸福。” 这话带着一些小小的嫉妒,但松子只是将其掩埋在深深的土里,更多的还是庆幸,能让当时那么一颗易折的小草长作现在这样,可见当时朋友间互相的善意多肥沃。 让根茎紧抓土壤,也让原也彻底长作、成为了原也。 好幸福,多幸运。 原也思索了一下,他对生活的感知似乎总是慢半拍。 幸福吗?原也不知道,他对幸福的概念太模糊。 大家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幸福吗? 在他还是小小童星时会这么觉得,那时成千上万信纸从全国各地跌入他掌心。 许多他都会仔细看,信纸铺满整张床铺,原也依偎其中时总恍惚自己窝在天使掉落的羽毛中。 他随手捡起一张,不超过五行,就能看见或稚嫩或清隽的字体写着——“宝宝,因为你存在所以我幸福。” 当时他如是以为幸福,以为幸福是信件,是文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切实的存在。以为幸福是看向彼此的眼睛,是真切的心,是遥遥的,哪怕无法触碰的背影。 那时他如此以为。 直到生活开启新篇章,恶意嫉妒如无尽熔岩将他吞没,承载爱意的纸张瞬间燃烬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幸福并非永恒。 原来幸福易碎易燃易折,原来他的存在太轻巧,清浅如水滴大家闭上眼就会忘记,原来他误解了幸福,原来他自以为握住的羽毛却从不属于他。 那时原也在疑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铺满地面的信纸时候在想,看起来这不是羽毛,原来这只是能将他随时吞没的海浪。 原也太疑惑,他从来都不是生活真理的拥有者,他问宋其松:“…幸福吗?” 宋其松想了一会儿,最后告诉他:“我觉得,在你思索是否幸福的时候,也算一种幸福。” 原也沉默好久。 直到孟思嘉和向时齐一前一后进来,大家看见向时齐嘴边的口红印起哄。 孟思嘉眉头一挑:“如你们所见,重新恋爱了。” 向时齐像还在梦里,被孟思嘉一戳才继续:“嗯,恋爱了。” 孟思嘉笑:“欢迎大家来继续当我们爱情保安,尤其小也哦。” 原也这才回神,他眨眨眼:“好。” 这场景太熟悉,让他想起在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悄悄的晚上。 那时他们刚下晚自习,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离开,他和孟思嘉向时齐并肩前行。 那天月亮好亮好圆,思嘉指着月亮说这是满月,说过了之后就是下弦月,向时齐摁下她的手说不可以指月亮,否则就会烂耳朵。 思嘉哼哼,手指刚放下一秒又抬了上去,这回指得万分坚定,说她才不管。 于是她指天指地指月亮指星星,指到最后累了开始轻轻哼唱当时特别火的电视剧主题曲。 原也也听过。 他听见思嘉唱,接着又听到向时齐附和,声音一前一后,暧昧到无法再接入其他伴奏。那时风好轻,在那一瞬他竟然恍惚月光只照耀他们三人。 鬼使神差下原也也开口,他唱歌其实超烂,小时候被哥哥们嘲笑过后再很少唱,但今天他像是感到一种神圣的牵引,细胞无尽躁动,万千思绪到最后汇作从咽喉里幽幽流淌的旋律小溪。 于是他故意比他们慢下半拍,踩着影子跟着轻哼。 思嘉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眼睛笑得弯弯,按照她的理论这叫作笑成了上弦月。 声音越唱越大,月光倾洒的范围也无限延展,一切精致得像水晶球里定格的片段。 思嘉最后说,她双手合十,叫朋友全都像她这样,她在月光下虔诚许愿:“好幸福,超幸福,上帝啊,月亮星星还有明天的太阳,请祝福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那时原也想告诉思嘉幸福不会永恒,但最后他没有开口,也学着思嘉的模样祈愿,只是合十时他并没有许愿,反而在想明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看起来是不会再出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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