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端地想到那人走向自己一刻不容缓的样子,心中却不大舒服。 不知为何,在他的心中,总忍不住想。其实可以不必那般快的。 他在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沈卿池永远都冷傲若天山峰顶的那捧雪。 永远都不要生出失魂落魄的样子,永远都运筹帷幄。 最好,不要眉头紧皱,江色雾眸莫要雾霭沉沉。 若是面上再带点笑颜色,那便再好不过了。 好在傀儡线与护腕感应,他能感应到护腕距离不远。 当时秘境变换时,他可是看到沈卿池迅速地将他和护腕一同捞住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和沈卿池分开了。 小镇上连着下了好久的雪,靴子踩在簌簌的雪上,被陷入一层厚厚的雪中。才走不远,听到前方忽地传来争执。 “天煞孤星!” “难怪你爸妈死了!” 眼睛落在前面,竟然是几个半大小孩在推搡一个瘦小的男孩。 那几个小孩围成一团,将小男孩圈在角落,声音童稚,却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喂!煞星!我警告你,快把鲛珠拿出来!”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男孩面上明显带伤,被几个小孩推搡间,眉角竟是破了口子,此时正汨汨地流血。鲜血顺着少年白皙的面容留下,糊的男孩眼睛难以睁开。 竟然是当时说有两个圣子的男孩! “住手!” 陈时声音凌厉,不似往日那般温和,反而伴随着霜雪色,染上冰寒意。 那几个小孩回头一看,见是个大人,且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便化作鸟兽一拥而散。 只留下被推到在地的男孩,错愕地抬头看他。 “哥哥,谢谢你。” 被少年扶起来,男孩还有些羞怯地看了眼陈时,白皙但有些消瘦的面上不自觉浮出不太明显红晕。 但陈时却拧紧眉头,看着男孩脸上的伤,心底总归不太顺畅。 自然是不能任由男孩顶着一头上不管。 “别动。” 制住男孩乱动的手,纤细指尖碰到血污,后又翻出丝巾,替男孩将伤口处理,捡了处理伤口的药膏替男孩上药。 冰雪之下,沿海的小镇冷的惊人,海风猎猎吹来,男孩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般的冷寒气候,连陈时这样的修士也抵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小孩。 开启了灵力罩,替男孩处理好伤口。 陈时才问:“怎么被欺负了?” 看着男孩熟悉的面孔,陈时心中浮沉一个念头,秘境的主角难道是小男孩?但分明那缕魂魄和日月宗宗主有关。 这般想着。 目光落在男孩的面容上,仔细揣摩着男孩的面貌后,陈时却有些凝滞,心中猜测: 难不成,这小男孩就是那个所谓的下一任日月宗宗主? 越琢磨越觉得男孩眉目和前几日看到的日月宗宗主眉目十分相似。 陈时:“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垂下眼睫,满眼都是面前这个神仙般的人物,不由得有些害羞:“南国。” 陈时点头,也不急于一时问男孩其他事情,只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男孩软若无骨的手被陈时握住手中,这般暖烘烘的热度让他贪恋。像是母亲还在时,才能享受到的暖意。 不用睡冷板床,不用担心茅草屋漏风,也不用担心一下雪,如果吃不饱一不小心冷死了怎么办。 这般想着,他怯怯地觑着眼睛看陈时,声音细弱蚊蝇:“哥哥,这个给你。” 另一只小手松开,竟然是南国握在手中的那颗鲛珠。 鲛珠上的气息十分熟悉,陈时感到体内沧珠与鲛珠好像十分亲切,寻思着,难不成都是鲛人前辈的? 只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他摇头拒绝:“不必,你留着。” 男孩可怜的紧,被拒绝了,一双眼睛朦胧,好像要落下眼泪一般。 他生的好看,哪怕才七八岁的样子,但也有将来日月宗宗主俊儒美人的风姿。 但一想到几日前顶着苍老声音的日月宗宗主,陈时对着男孩便忍不住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心中总觉得男孩和日后那个偏执的日月宗宗主对不上。 实在是难以将那个疯癫的日月宗宗主的脸安在男孩面上。堪堪错开眼,陈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忙解释: “鲛珠我也有的。不必你给我。这是你的宝物,你留下就好了。” 想到当时几个小孩围着南国欺辱,想抢占他的鲛珠。 面上都受伤了都舍不得松手放开鲛珠,眼下要给他,他自是不能收的。 想必是很珍惜,才那般护着。 听到陈时这般解释,南国只好垂着头点头。 “哥哥,我住那里!” 陈时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去,看到风雪中摇摇欲坠的茅草房。 沿海富裕的地带,少有这样简陋的屋子。 男孩指的那间,是陈时看到的唯一一栋茅草屋。 脑海中闪过几人欺负男孩时所说的天煞孤星,想必是父母离世后,便一个人独自生存了。 好在这地带富裕,且被护着紧,不然恐怕是要落魄街头了吧。 拉着小男孩都能感受到单薄衣物下瘦骨嶙峋的触感,轻得像一团云。 男孩看到陈时不说话,以为陈时是嫌弃自己,说话也可怜兮兮的:“哥哥,对不起。” 男孩眼睛很大,此刻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自己,陈是心中一软,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男孩支支吾吾,好半响才说:“是我的房子太简陋了,如果我再努努力就好了,我的房子就可以很大很大……” 陈时摇头,声音在风雪中坚定如晨钟,“不是你的错。” “你这般小,就那么勇敢,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还学会赚钱。” “南国,你很勇敢,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 南国像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扑到陈时怀里呜呜地哭:“哥哥……”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脊背,一把将男孩抱起,朝着那破旧的茅草屋走去。 虽然茅草屋看起来十分破旧,但却十分地整洁。 看来男孩往日里收拾的很好,并没有因为失去父母便放弃努力生活的精神。 这番被陈时安慰,还被温柔地擦去眼睛。 南国埋在陈时怀中,声音闷闷地:“哥哥,你好像我妈妈呀。” 陈时:“……” 一时无言,但只好安抚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瓜。 这会,屋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那扣门的声音很克制,在木板门上,敲了三下。 想必力道也是很轻的,但这茅草屋的木门实在是过于脆弱。还未等第三下彻底敲下,木门发出惨烈的悲鸣,吱呀一声“砰”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 陈时抬头对上了沈卿池绷着的面,不知为何,好像在沈卿池冷着的面上看到了一丝无措和尴尬。 男孩本还啊地一声说:“我的门……” 又抬眼,看到了冷面的仙君,被吓得声音一顿,可怜兮兮说:“其实不要紧。” “……” 陈时觉得沈卿池绷着的面更紧了。 陈时压着嘴角,将脸扭过去,声音闷闷地,但肩膀却还是一抖一抖地:“他是哥哥的朋友,会帮你修好门的。” 沈卿池看了眼憋笑的陈时,沉默地对上男孩期期艾艾的眼神,绷着脸点了下头:“嗯。” 直到将门彻底扶好,南国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十分礼貌地道谢:“谢谢哥哥。” 沈卿池的面上这会也变得十分怪异,他看了眼南国的脸由移开看向陈时,那目光分明在问—— 这是怎么回事? 陈时只好安顿好男孩,拉着沈卿池走到了屋外。 “这个男孩好像是日月宗宗主小时候。” “云水境应当是和他的一缕神魂结合发生异变了。” 这也就说得过去,为何初入秘境时,他们接触到的是日月宗的人与事了。 沈卿池点头,也不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只是扭过头问他:“可有受伤?” 陈时说话的声音顿住,看眼前人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狡黠。于是他忍不住问: “沈师兄就不怕我在骗你吗?” “仗着你对我好,容易蓄意欺骗你。” 少年的声音在风雪中也是灵动的,那双红缨般的唇色让沈卿池想到了那个吻,耳根通红的同时堪堪错开眼睛,只说:“不怕。” “只要你无事便好。” “我信你做的事情都有这么做的缘由。” 耳廓传来一丝笑意,少年的呼吸贴近,只听到那声音道: “沈师兄,你这是在害羞吗?” “怎么耳根都红了?” 沈卿池匆忙回头,眼下白玉耳廓霎时间染上霞色,百口莫辩:“看错了。” 说罢,还捂住他的眼睛,声音暗含恼怒。 “哈哈哈……” “沈师兄,你也太不经逗了吧!” “陈时!” 两人拥在一团,白雪也被压住,少年倒在青年怀中,被护得紧紧的,未曾被寒凉的雪沾到一分一毫。 屋内,南国却漏出一双黑溜溜眼睛,忽地脸颊通红,只想着:怎么抱一起了啊? ———— 另一侧,小镇忽地有人贴出布告: 不日起将选定新圣子。 这一消息出来,将熙熙攘攘的小镇炸开,一时之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哎,不知道今年会选定谁当圣子?” “是啊。” “不知道能不能选上我家小孩……” “……” 风雪霎时间停下,但寒凉的南海边拓依旧无法消融雪色。只是夜晚降下时,一道浅淡的魂魄飘散,只见冷白月色下,那双眼睛通红,像是神志不清。 只听到含糊不清的声音:“阿骞……” “等我……” 但他无目的地游荡,四处徘徊,最终呜呜声响,那魂魄通红眼睛竟然流出两行血泪。 在苍白面上,触目惊心。 而在魂魄到不了的秘境之下,一个密室内,一个少女正可怜地哭。 又是一道寒凉声音:“姐姐,今天没有牵丝蛊了吗?” “……”
第19章 南国2 “快!” “仙人来了!” “快看!” 街道上,银雪满地,空中寒凉,呼吸才呼出便成了缥缈云雾。周遭都十分拥挤,让陈时想到那日秘境被人挤着去海边的那日。 海潮声起声落,被人猛地推上前。 此时身后却被人强硬搂着腰,以一个庇护的姿势挡开周遭的人。 秘境当中,这些凡人目光只在听到圣子和南召节的时候才会有反应,如若不然,则呆呆傻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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