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红大此刻正处于一种被欣喜砸昏头脑,朱山说什么都从的状态,立刻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大家快跟我一起来!!!” 经过白叶一事之后,所有鸟的警惕心都变强了许多,飞行的过程中一直处于警惕提防的状态,安澄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红大。 不过万幸的是,红大确实没有骗他们。 沿着某个方向飞了大概十多分钟,众鸟就在昏黑的夜色中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不属于自然界的灯光。 而且虽然已是深夜,灯光却并非星星点点的一两个,一眼扫过去已是细密如网,是很明显的人群聚集地。 “太好了,太好了!阿深有救了。” 这一点灯光无疑就是希望的火种,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瞬间就得到了抚慰,众鸟不禁欢呼了起来。 而他们也没有再犹豫,立刻朝着灯光最亮的地方飞去。 昏迷的朱云深几经接力现在已经到了朱川的手上,她体型和朱云深差不多,飞得又快又稳,因此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人类建筑群中。 “跟我来。”红大的带领还没结束,“我以前经常和别的隼打架,来过很多次了,知道哪里可以给鸟治伤。” 这次大家不再怀疑,一路跟着红大在建筑当中绕行穿梭。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他终于停在了一栋建筑的前面。 “就是这里了,我来敲门,他们已经被我训练出来了,很快就会出来的!” 说完,红大就用爪子重重地挠向了不锈钢的大门。 === 朱云深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更枉论他还顶着那样撕裂的伤口淋了一晚上的雨,于是重伤之后伤口发炎发脓、高烧等一系列症状都开始出现。 就连给他处理伤口的兽医都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连连叹了很多道气,还低声了说了好几次“怎么受的这么重的伤”。 最后伤口上了药,吊了一些兽用抗生素,朱云深也被包扎成了一只木乃伊鸟,翅膀和双爪都被层层地裹住,是一种几乎不能动弹的状态。 看着他的样子,安澄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又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哭。 “大人,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他在小小的病床上找了一个位置,踩实垫布后慢慢地窝下去,把自己的脑袋摆在朱云深的脑袋旁边。“我还有很多话很多话没跟你说呢,你一定要没事才好。” 这个时候安澄其实也并不想说太多,可不知为什么,开了第一句之后话闸就有些关不住了。 他又挪动自己的身体凑近了些,“大人,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说完,他顿了顿。“把好像去掉吧。 “我也没喜欢过别的人和别的鸟,所以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还一直以为是我对你的兄弟之情,后来真的吵架说要分开的话,我才意识自己是喜欢你的。你肯定觉得我这只鸟很烦、很反复无常吧。 “但是你不可以骂我、不可以怪我、不可以凶我!虽然我很没有道理,也还是不可以。” 对于自己的理直气壮,安澄一点也不羞愧,他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两只粉红色的爪子在空中蹬了蹬。 “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太迟了,或许你已经彻底放弃我这只鸟了也说不定,可是不说出来又觉得很遗憾。”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新侧躺,这次大胆地把头和朱云深的脑袋相贴在了一起。“所以快点醒来吧大人,给我一个机会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拜托了。”
第84章 正文完结了怎么办? 朱云深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混乱、很冗杂、很繁芜的梦,在梦中他几乎度过了一生,不过是孤苦的一生。 在鸟生即将结束的时候,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说:“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可以骂我、不可以怪我、不可以凶我……不说出来又觉得很遗憾……所以快点醒来吧大人, 给我一个机会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梦中的他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这声音的来源,有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最终却又无法捕捉。 只是一种无法自抑的混着惊喜、错愕、期待、幸福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最终蔓延至他的全身。 直至他走向死亡的那一刻,他的梦才终于结束了。 醒来之后,朱云深恍惚了好一会儿,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不知名的东西给缠住了, 翅膀和爪子都根本无法动弹。 他艰难地转动了半圈自己的脑袋, 却发现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灰蓝色, 暖烘烘的,还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熟悉的浆果甜味。 愣了几秒,朱云深喊出了一个名字,连带着梦中没能说出来的一起。 “安澄。”他轻声道, 声音有些沙哑。 “嗯……”睡在他身旁的鸟发出一声呓语,砸吧砸吧喙之后翻了个身, 用两爪朝天的姿势继续睡觉。 朱云深无奈, 不过心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变软, 接着漫出了一阵一阵的窃喜和庆幸。 还活着, 真好。 还能见到安澄,真好。 还有机会去听那些没听见的话, 真好。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 安澄没醒朱云深也无意再去吵他, 打算自己放空一会恢复精力。 哪知头还没有转过去,熟睡的珠颈斑鸠却痉挛般地弹了弹自己的双爪, 随后倏地站了起来。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刚刚谁在叫我?”安澄警惕地转着自己圆乎乎的脑袋,四处观望着。“难道是……大人?!你醒啦!!!” 看见已经苏醒的朱云深,安澄克制不住地破了音。 他不可置信地往朱云深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被惊吓到般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甚至直接展开翅膀晃晃悠悠地飞出了这个小房间。 “安……” 朱云深没能喊住鸟,便讪讪地噤了声。 不过很快那只失神飞出的珠颈斑鸠就回来了,还带着保护站的兽医与其他的隼一起。 刚一进门,几只红隼就争先恐后地开了口。 “阿深,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白叶已经确定死了,我们的仇报了,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生活了。” “我们把你带到了人类的地方,他们帮你处理了伤口,你会没事的。” “有没有进食的欲望?想要吃些什么,我去给你抓来。” 一鸟一句没有任何间隔、不带任何停歇,整个房间都回荡着红隼的声音。 兽医半是无奈半是嗔怪地说:“你们这群鸟感情还蛮好的,就是有点吵。” 虽是这么说,声音里却也不带埋怨的意味。 “好了好了,先让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鸟兄弟身体怎么样。” 安澄代为传话,几只隼便十分有秩序地散开给兽医留下了空间。 随后,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朱云深仿佛成为了案板上的猪肉,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任由兽医拿着医用器材翻滚检查。 病床周围绕着的一圈目光灼热的鸟,更是让朱云深无奈。 约莫十分钟后,令鸟感到煎熬的检查终于过去,兽医还是习惯性地宣布道:“退烧了,比我想象中恢复得还要好,反正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这话其他红隼听不懂,可朱云深和安澄却是明明白白,当下两鸟都露出了松下一口气的表情来。 其余的红隼从他们的表情中读懂了结果,仅剩不多的凝滞和沉重也随之消失,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没事儿了?” “没事就好,还活着就行,只要命在,就一切都还在的。” “是的,这点伤也算不了什么,看当时朱山脑袋上的羽毛都坏掉了,最后还不是长出来了?” 众隼又吵吵闹闹地关心了一番。 不过说着说着,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退出了房,最后默契地给安澄与朱云深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原本不大的房间内突然变得静悄悄,两只鸟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映衬下似乎都变得震耳欲聋。 他们两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安澄鼓足勇气率先开的口。 “大人,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不过……” 朱云深突然接了话,“放心,我不会骂你、不会怪你,也不会凶你的。” 安澄愣了一下,愚钝的脑袋迟迟地意识到这句话自己说过一遍,昨晚上在朱云深的脑袋边。 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处于昏睡状态的朱云深是听不见的,所以内容也就无理取闹了一些,可没想到这些都竟然一字不落地入了朱云深的耳孔里! 但那是真正的他吗? 那不是!!! 真正的他其实善解鸟意、温柔可亲、通情达理、细心体贴、细致入微,昨晚说的话其实都是他在开玩笑而已! 不过毕竟话是从自己喙里说出去的,安澄的脸还是克制不住地热了起来。 加之心动加持,于是他整只鸟都变得慌慌张张、左顾右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不说了吗?”朱云深笑看着他,目光十分平和且温柔,声音亦是如此。“安澄,我想听,告诉我可以吗?” 这样的眼神的语气让安澄突然开始恍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朱云深的时候,这双眼睛是锐利的、冰冷的、克制的,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尖锐且刺痛的。 那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好像在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的时候,这样的转变就悄然发生了。 安澄长久浸润在这样的温柔和纵容当中,也根本没能及时发现变化。 可其实他自己也是变了的。 “大人……”安澄突然就鼓起勇气,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羞赧和迟疑全部被抛在了脑后。“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你想?”朱云深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反问:“这么不确定吗?” 安澄立刻高声反驳到:“没有,是确定的!!!我确定我喜欢你仰慕你心悦你心仪你crush你。” “crush?”陌生的词汇让朱云深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并未在此耗费太多不必要的时间。“这次不会又是因为想要活命说出的违心话吧?” “不是,绝对不是!”安澄圆乎乎的脑袋摇出了残影。“我对你的爱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他非常郑重其事地、情深意切地、一字一句地说:“大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朱云深并没有很快地回答,他移着目光和安澄对视上。 在那短暂的几秒中,他们相互交流了磅礴的感情,世界似乎都在为之震动。 “安澄,我也喜欢你。”终于,朱云深这样说,并且是很笃定地说。 此声音如浑圆的碎石落下,砸在大兴安岭绵延的山脉里、滑过甘肃山林的树木泥坡道、坠入青海湖翠绿荡漾的湖水下、滚进四川盆地的郁郁葱葱的竹林间、游荡于云南边陲的小镇上、沐浴了高楼大厦的不夜灯火雨,最后抛回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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