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河终究会在大海相逢,自由翱翔的鸟也会于天空再见。 倘若有缘,只待有缘。 === 根据聪明、智慧、敏锐的安大师控制变量观察可知:最近朱云深变得有些奇怪。 不,准确而言,是整个集群都变得有些奇怪。 具体可表现为:朱云深突然之间不再对他冷言冷语、面对他下意识谄媚地靠近也不再闪躲、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再和他拉开距离、偶尔还会帮他啄身上的羽毛;整个集群就更是奇怪,看向他和朱云深两鸟的眼神变得奇怪、平日里动不动就将他和朱云深放在一起说也奇怪、光明正大地背着他和朱云深说小话更是奇怪…… 种种情况加在一起,很难不让斑鸠多想。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救命恩鸟在红隼的集群当中有着莫大的地位。 经过缜密的思考、精心的推演、慎重的沉思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安澄一下就变得随心所欲了起来,从此以后再集群当中,翅膀不酸了、腿不疼了、爪子不钝了、身体不累了,朱云深也变得不再面目可憎了。 呵,开玩笑,他可是堂堂的救命恩鸟,心胸气度早就不像从前了!!! “小朱啊,这样,你现在给我去找点新鲜的应季水果,记住种类要多、口感要丰富,如果太单一了我可吃不下去啊。 “哦对了,你再去给我收集一下清晨翠绿嫩叶上的露水,你知道像我这样非同一般的鸟都是喝露水长大的,普通的水会导致我的身体不再纯洁的。 “还有,你记得再顺便给我随随便便带点什么人类的M记、啃爷爷回来,总是吃果子和谷物也不行吧,偶尔也得改善改善伙食吧? “当然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要摘些棉花啊、菖蒲啊之类的回来,因为总是睡树杈子和石块子也会累的,这醒来之后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也不想你的救命恩鸟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变差吧?” “暂时就这么多,其他的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了,跪安去准备吧。” 一口气将自己的诉求说完之后,安澄立刻且快速地把脑袋钻进翅膀下面,然后嘿嘿嘿地偷笑起来。 爽,实在是太爽了! 这才是他安澄变成鸟之后该拿的鸟生剧本,而不是委曲求全、曲意逢迎、逆来顺受、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先前的一切都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现在他就要翻身做主!!! 这边还没笑够,耳边倏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安澄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夹在正羽之间的绒羽都竖立着炸开了,“没,没什么,”他立刻拔出自己的脑袋做出十分严肃的表情,“今晚的太阳好大啊,你怎么还不睡?” “那边有什么?你在和朱树说话?”一边说,朱云深还一边伸出翅膀盖在了安澄的脑袋上。 安澄:!!! 他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慢慢地转动自己的脑袋和身体,最终和身旁的朱云深对视上。“你别吓我……” 朱云深笑着低哼一声,将自己的胸腹正对着安澄。“要不要靠过来?” 安澄将周围扫视一圈,月色黯淡的时候这样的林子就会显得无比幽黑,像是角落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也不为鸟知的怪物,等待着换命的生物路过,而且刚刚朱云深还说那样的话…… 想到这些,他浑身一颤,用力地甩过自己的头面向朱云深,而后郑重的、坚定的、一往无前地朝着那个对自己张开的隼怀抱而去。 不是他自己想去的,其实他根本就没太多的想法,而且他也一点都不怕黑,只是他安澄这个鸟心善,怕朱云深的翅膀举酸了所以才主动过去的,跟别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没错,就是这样的!!! 待靠近之后,安澄猛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到隼热乎乎、毛茸茸的胸膛当中。 每种动物身上都会带有特殊的味道,禽类也一样,然而朱云深又略微有些不同,这个山与海、树与林养出来的孩子沾染上了草木的清新和湖水的凌冽,是一种干净且纯粹的味道。 安澄很喜欢,不知道别的鸟能不能像他一样闻见。 “你身上也有味道。”朱云深突然开口,安澄才意识到自己将心里想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什,什么味道?”他下意识地反问。 该不会是臭烘烘的吧? “春天浆果的甜味,还有秋天耕地的麦香。”朱云深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安澄一起窝在了树枝上,两只鸟远远地看去就是相互依偎在了一起。“像是人类世界涂满果酱后的软面包。” “哪有我这种颜色的面包。”安澄低声嘟囔,比起他羽毛的颜色,还是红隼更像面包吧,但他也来了些兴致。“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脖子上的那一圈羽毛,就是洒的珍珠糖粒咯?” 朱云深很明显地笑了一声,“是,快点睡吧,珍珠果酱小面包。” 哼,睡就睡,红糖焦烤大吐司。 安澄心中暗怼一句,用自己的脑袋在朱云深怀里用力地拱了几下,发泄完心中零点零几毫克的愤怒后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并且,他决定今夜在自己的梦中消耗完一大袋的吐司。
第60章 看破隼的心思了怎么办? 越过拥有绵绵草原的高原, 嶙峋的山脉重新出现在眼前,青翠高大的树木长于山岩峭壁之上,攀爬的藤本植物悬挂在枝桠树杈之间, 幽深的凉意从草木叶片之中透出。 看到这一番截然不同的风景, 安澄就知道,他们又飞到了新的地方。 “中午了,大家先暂时休息一下。”朱海盘旋着给集群下暂歇的口令,确保将消息传达到每一只鸟后,他开始往某个方向飞。“跟我来。” 众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二话不说地跟在朱海的后面朝眼前大山的林子里飞去。 虽然都是山, 但北方和山和南方的显然有着很大的不同, 长在山上的花草树木更是不必说, 若是将二者摆放在一起, 即使对于植物再不了解的人也能够一眼看出差异来。 “是不是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了啊?”安澄扑扇着翅膀,找了一颗最宽大树木的最宽大枝桠停下,“总感觉差不多要到了。” 朱云深停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些距离, 如果你实在觉得累,明年我们可以不来了。” 安澄:??? 明年他听得懂、不来了他也听得懂, 但是“我们”这两个字就有些听不懂了, 尤其是当这个听不懂的词和其他几个结合在一起之后, 让他越是无法理解, 什么叫做“明年我们不来了”? 他一只珠颈斑鸠来不来无所谓啊,他又不是候鸟, 在哪生活不是生活, 但朱云深不一样,他们这一脉的红隼是冬候鸟啊! 难道…… 下一瞬间, 迷茫的安澄恍然大悟、豁然开朗。 应该是鸟岛之行遇见那一家三口给朱云深带来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他自知像他这样的鸟没有办法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让孩子成为情绪稳定、听话懂事、富有鸟性的雏鸟,因此对于此次的繁衍之旅产生了怀疑和担忧。 然后他又在心中暗暗地下决定,如果这一次没有办法获得雌隼的青睐,那明年就暂时歇息,不要再寻找伴侣了。 一定是这样的! 安澄半张着喙,发出轻蔑一笑。 呵,雄隼,被他堂堂安大师给看透了吧? 不过看破不说破,既然朱云深有了自知之明他也没必要做那种让鸟下不来树的坏鸟,因此迎合着朱云深的话说:“没事儿,我不怎么累,不过明年你要是不想来的话,那就不来了,用这个时间去其他的地方逛逛。” “你想去其他的地方逛逛?”朱云深揪着关键词的就问。 安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的主语从红隼变成了他这只斑鸠,但还是回答道:“肯定是想的,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呢,如果永远只在一个地方守着,那多可惜啊。” 还是人的时候他不自由,做了鸟没了其他的负担,就还是希望生活更精彩一些。 朱云深听了他的话,沉思了几秒,随后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鸟生计划朱云深要这么积极、这么迎合、这么郑重,但安澄向来就是一只心大的鸟,想不通就不想了,开始美美地考虑今天的午餐吃什么! === 春夏相交的时节,天气就总是容易发生改变,明明上午还是艳阳天,不过吃了一个午餐,这座山脉就忽然下起了大雨来。 起初他们还只是躲在树上避雨,然而这场没有征兆的雨莫名地越下越大,别无他法,一行鸟只好开始另寻其他的避雨地。 朱海已经飞过了一遍迁徙之路,对于这一片似乎也有所了解,略微思考之后就开始带着他们往某个方向飞。 “山里面有个人类,我们可以去他的巢穴附近避雨。”一边飞行,朱海一边跟他们强调重点事宜。“但是不要过度地打扰他。” 等真正到了地方之后,安澄才明白这句“不要过度打扰他”的真实含义——房屋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的身形干瘦、皮肤枯黄,布满沟壑的双手上镶嵌着旷日长久不干净的泥土,唯有一双眼睛,没有半分时光磨损后的浑浊,仍然清澈透亮。 而这间房屋与老人一样有了年岁,老化的墙面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雨水与露水于经年累月之间留下深重的痕迹,但即使一年又一年的山中岁月过去,角落裸露的完整砖块却昭示这间房屋仍然还是坚韧的。 安澄跟着朱海他们飞到宽大的屋檐下,发现那里用木头架了好些个不必要的横梁,刚好可供他们这些鸟站立,而除他们之外,早已经有不少的鸟选择来到这里避雨了。 “哎呀,又来了一些呀。”老人走出房门,手中拿上了一个竹篾子,里面盛着一些谷物。“都是红隼呢,那我再去弄一些肉来。” 即使没有人回应老人也还是乐乐呵呵的,他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将手中的竹篾子放在檐下,对着檐下的众鸟挥挥手。“快点来吃吧。”而后又脚步敏捷地回到了房屋里。 安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有应对经验,左看看右看看去观察别的鸟态度如何,却发现他们像是早习惯了这些般,非常自如地扑扇着翅膀往下去啄食竹篾子当中的谷物。 鸟中也有热心肠的,眼见着安澄还在发呆,有一鸟赶忙扯着鸣管催促道:“别愣着了,赶紧地下去吃啊,你在这再发一会儿呆,这些瘪犊子能把那点东西给吃没不可。” “哦哦,好好。”安澄被这么一口子大碴子音说得迷迷糊糊的,听到这话无知无觉地也跟着往下飞,等停在竹篾子旁边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来都来了,如果不顺喙吃一口岂不是有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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