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操作了多少次,安澄终于感受到了门闩的松动,他放缓呼吸,提着挂板慢慢地往旁移动。 “咔嚓”一声闷厚又粗糙的声响,门闩开了。 那一瞬间,安澄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如鼓的心跳声震得他的耳孔都在疼。 愣了好几秒、深呼吸了好几下,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这门是向外开的,安澄放下叼在喙里的铁丝,重新落回到地面上。 他靠上门,脑袋、爪子、翅膀一齐用力,把这对于他这体型的鸟而言有些沉重的门往外顶。 可不知是门合页的特殊结构还是门外有风,不管他怎么努力,那门都只是微微敞开一条小缝,没办法完全打开。 操作了这么久,身上的体力也渐渐耗尽,就在他准备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顶在脑袋上的门蓦地变轻了许多。 抬起脑袋往旁一看,发现原先在鸟笼旁休息的所有鸟都飞了过来,和他一起顶在门上,就连那只娇气又聒噪的小玄凤也在一边用力、一边嘿咻嘿咻地给自己打气。 “你们……”安澄眨了眨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真是的。” 面对帮助自己的恩鸟他们也会担忧、发现他力竭之后也会主动上前帮助。 动物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合作又怎么会只是生存的本能而已呢? 疲惫一扫而空,安澄又重新打起精神。 众鸟齐心,那扇喷漆的铁门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慢慢地被推开,干净又清新的空气吹入浑浊的旧仓库,洗涤疲惫的鸟身。 可就在众鸟欣喜万分准备重回自然之际,他们的眼前突地出现一双脚,挡在了门口。 灰扑扑的男士运动鞋、老旧的牛仔裤,安澄看着这套熟悉的装扮,呼吸都停止了。 “这他爹的是怎么回事?”咒骂声混着难闻的烟味吐出,“那个死胖子,拍了鸟不把笼子给关好,我艹他大爷的……啊——” 安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在老三还在骂骂咧咧的时候,他猛地扇动翅膀飞到了对方的脸上,抬着一双粉色的爪子去抓挠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直对着最脆弱的眼睛攻击。 “啊啊啊——” “你他爹的竟然敢抓我,我弄死你!!!” 一众鸟在这样的叫喊声众很快反应过来,扑扇着翅膀似乎也想加入战局。 然而一直在用余光观察面包车的安澄,发现躺在副驾驶的胖子已经隐隐有苏醒之意,于是他扯着嗓子大喊:“走,快走!” “等下另外一个人类醒了就走不掉了,快!!!” “飞得越远越好,去找林业局、去找警察来。” 生死存亡之际,还是有鸟在犹豫,在离开和留下来之间徘徊。 安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中既感动又着急。“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走了我才能走,快点!” 他们终于不再固执,就连十分倔强的小玄凤也一边哭、一边扇动起翅膀。 珠颈斑鸠毕竟只是一只斑鸠,杀伤力等方面和猛禽类的鸟还是不能比较。刚开始他还能趁老三不备去攻击,但在老三反应过来之后,他便很快地被擒住双腿,就连翅膀也被毫不怜惜地扯住。 “贱东西,老子他爹地弄死你!!!”说着,他生扯下一把安澄翅膀上的羽毛,羽根带着皮肉一起被拔下,血淋淋的一片。 “咕咕!!!咕咕咕!!!” 安澄疼到浑身抽搐、瞳孔失焦。 原来被拔羽毛这么疼、这么疼,以后他都不会再吃鸡翅了。 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 “怎么回事?”面包车上的胖子终于醒来,意识到事情不对急急忙忙地下车。“鸟怎么飞出来了?” 一边问,他一边探头看向大开着门的仓库,看见里面空空乳液之后,面露惊慌。“剩下的鸟呢?” 老三扭头就吼:“你他大爷的,我还想问你呢!” “鸟他爹的都飞光了,现在就剩下这一只贱鸟了。” 胖子也慢慢地将视线放在了安澄的身上,两道目光似乎都要将这一只还在垂死挣扎的珠颈斑鸠给生吞活剐。 求生的本能让安澄还在反抗,但他的内心已经陷入绝望。 这次估计是真的要死了,人听不懂鸟语,也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投机取巧地活下来。 可惜还没飞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可惜还没吃到夜市的烤鸡腿、可惜还没把好吃的薯条带回去给朱云深。 临死前还被他想起的朱云深,知道他死掉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也有那么几秒钟为他感到难过呢? 安澄不知道,安澄不想死。 就在他的脖颈被老三掐住的那一瞬,就在安澄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窒息的那一刻,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啊——什么东西?” “我艹了,哪来的这么多鸟?”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抓住安澄的手因为吃痛放开,将死的安澄却没有力气再扇动自己破烂的翅膀。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掉到地上的时候,突然被稳稳地捞在空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朱云深的声音。 朱云深来了吗?但他怎么能够找到这里的,是梦吧。 临死前能做到这样的梦也挺好的,起码是真的让人感到安心。 突然,那声音又说:“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就不浪费,直接把你给吃了。” 不是梦!!! 只有货真价实的朱云深才能说出如此刻薄、冷血、无情、寡义的话。 半昏迷的安澄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向把自己带在半空的朱云深,中气十足地说:“我没死,我活着,别吃我,我还有利用价值。” 说完,又泄气般软趴趴地垂下脑袋,声音带上几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哭意颤抖。 “但是大人,我好痛啊……”
第15章 被摸脑袋了怎么办? 安澄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受伤的翅膀已经包扎好、蓬乱的羽毛被打理得整齐、身上的脏污也被清理干净,整只鸟都陷在软乎乎的用布料做的窝里,周围的温度还十分舒适。 再看周围刷白的墙壁和明亮的灯光,他心跳一下就停止了。 他这还在人间吗?是死了还是和着?难道上天堂了? 直到下一秒,不远处响起几道熟悉的声音,安澄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嘎嘎嘎——好吃,好吃,还都是处理好的肉。”特殊于朱河的野鸭笑响彻整间房,还带着扑腾翅膀的声音。“被人类养的隼竟然这么幸福吗?都不用自己找食物,怪不得小斑鸠总想混到人类里面去呢。” 朱川哼笑, “那你留下来给他们当宠物?”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被关在笼子里。”朱树吃肉吃得喙啪嗒啪嗒的响,“猛禽和斑鸠怎么能一样呢?” 深陷美食蛊惑的朱河终于想起了安澄这只鸟,“哦对了,小斑鸠醒了吗?我去看看。” 朱河扑扇几下翅膀飞到给安澄做的临时安置小窝前,安澄也刚好再此时抬头去看,于是两鸟就这样黑眼对橙眼地对视上了。 “kakaka——醒了醒了。”朱河扭头往身后喊,“阿深,你养的斑鸠醒来了,快来看。” 听到这个名字,安澄不自觉地坐直了些,还把自己破烂的翅膀往身后藏了藏。 朱河这一嗓子下去把房间内其他的隼都吸引了过来,他们纷纷扑扇翅膀要过来看,然而还没靠近,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 “诶诶诶,这不是你们的食物,别吃别吃。”她将安澄连窝带鸟一块轻轻地捧起往房间外走,与一众隼拉开了距离。“叫他们做些事这么粗心,竟然把红隼和珠颈斑鸠放在一起,还好听见了声音没发生意外。” 朱河落在就近的架子上,伸着脖子大笑。“嘎嘎嘎,这个雌性人类以为我们要吃掉他!” 其他的隼也没了动作,唯独朱云深还扇着翅膀跟在安澄的身边,甚至趁她不备跟出了房间。 “大人。”安澄没忍住小声地叫了几句。 “诶,怎么跟出来了?”女警伸手虚虚地盖在安澄的身上,“小可怜,都被吓得咕咕叫了。” 安澄:不是害怕啦。 虽然知道女警是好意,但毕竟朱云深是他顶头大boss,决定着他未来的日子如何,还是不好这样继续冷落他。 于是安澄努力地把自己圆圆的脑袋从女警的手中钻出去,把相较而言没那么难看的那只翅膀也伸了出去,努力地够向飞在空中的朱云深。 朱云深缓缓靠近,伸出爪子在安澄的脑袋上碰了一下。“还痛吗?” 这是在回应他昏迷前说的那句话吗? 安澄的心颤了颤,被碰到的地方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还残留着被触碰的温度,有些麻、有些痒。 “不,不痛了……”他摇了摇脑袋。 “多亏了大人你英明神武、从天而降、威武霸气,救我于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才能保住一条鸟命。”他这人只要一紧张,话就会不自觉地变得多,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的救命恩鸟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从天而降,身披红色羽毛,爪踏七彩祥云来救我……” 通常情况下朱云深对他的废话有一定的忍耐限度,在超出这个限度之后便会不耐烦地喊停。 但这次不知是念在他受伤了还是什么,竟然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们对话的具体内容人类不知,在女警和周围的警察的耳中,唯一能听见的只是安澄的咕咕叫声。 两鸟名声在外,不少人都知道珠颈斑鸠是红隼食谱钟的一员,能有这样和谐共处的场景也确实是一种奇观,于是周围不少的警察都被吸引了过来。 “哟,一只红隼和一只珠颈斑鸠在唠嗑呢,不是说珠颈斑鸠是红隼最好吃的朋友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斑鸠就是这群红隼救下来的。”其中一个参与了出警的警察插了话。“我们到现场的时候,那个男的还一直叫着要把这只珠颈斑鸠杀了下酒,就是这只红隼一直保护着他呢。” 又有另一警察插了话,“说起来,我们会发现这几个盗猎的人,不就是这群红隼给安姐带的路吗?” “嘿。”最早的开腔的警察又开了口,“这些鸟还挺有灵性的。” 抱着安澄的女警也开了口,“何止是有灵性,据那两个嫌犯交待,他们原本是把鸟关在笼子放在仓库里的,是这只珠颈斑鸠带着其他的鸟一起逃出来的。” “那其他的鸟呢?” “我们去的时候都不在了,估计是这只小斑鸠舍身就义让那些鸟先逃了。”女警将安澄放在桌上,轻揉地抚摸安澄的圆脑袋,将羽毛扫得顺滑。“我们的小咕咕是勇敢的鸟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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