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思路,先前困扰叶云州的一切顾虑就烟消云散了。 现实与副本并没有矛盾,最优解都是尽快停止列车。 确定了这件事,叶云州轻快地吐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在弹幕中告知乌祐自己的推测,现实中便有人注意到了他。 “又见面了。” 主动与他搭话的,是在医院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岑远。 叶云州知道他,在医院的灾厄结束后也简单查了一下这位队长的履历,结果显示,这位空降A市灾情局的岑队长先前的履历非常完美,与每一名同事都和睦共处,曾相处过的队员都万分称赞,哪怕最难相处的遇难者家属也对其格外偏爱,前东家的网站上,至今都留着对他的评优记录。 看起来,是个非常优秀且性格温和亲民的好人。 不过,真的会有人完美到这种程度吗? “你好。” 其他事先不提,今天毕竟是自己混进了灾厄现场,叶云州回应的态度良好,不太希望因为惹恼对方而被赶出去。 岑远看着他,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很抱歉,大概因为某些误会,我的队员将你带到了这里……现在灾情比较复杂,为保证安全,我建议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出乎意料,一开口并不是什么指责,而是很明显有过调查后的发言。 还记得在之前医院的亭子内见面的时候,虽然对方也是匆匆赶到A市,但在见到他后,甚至还有心思分享食物宽慰,实在是心思细腻,铁汉柔情。 叶云州觉得,或许他可以找个合适的借口留下来。 所以,他给自己编了个身份,结合这几年一直追寻灾厄的既定事实,声称自己是一名业余的灾厄调查员,目前唯一的夙愿就是查明灾厄降临的真相,所以才想要近距离接触灾厄。 在灾厄降临后,社会上确实有这么一批人,因为对未知的天灾而恐惧好奇,所以追寻着灾难的脚步。 官方对此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处在朦胧状态,毕竟谁也不知道民间是否就真的能出一个探索真相的奇人,万一真的有,那么对整个社会也都是裨益的。 再加上,官方也不好干涉个人意愿,在没有影响其他公共秩序的情况下,还是默认这些调查员存在的。 “啊,这样吗?” 听到这个理由,岑远的表情明显怔了怔。 说到底,他们劝离群众也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但如果是那批民间的调查员的话,那么这样的话术似乎就没有用了,而他们也不能真的采取什么强制措施驱赶别人。 再加上,一开始就是他的队员因为某种不可说怀疑而把人带进现场的…… “但这次的灾厄确实非比寻常,你刚才也在这里,应该看到了吧?”他还是温和地劝了一句,“实话实说,这样的变故,连我们都没有把握。如果你真的好奇,可以等我们记录后上传网站的信息,我们会毫无保留地向社会公布这些的,这样你也不用冒险。” 态度真的非常好。 叶云州想着,但面上还是做出了略显执着的神情,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做好准备了。请放心,我在这里出任何事情都与你们无关,也不会有人追责的。” 岑远仍然犹豫:“但你的亲人……” 叶云州回:“都不在了,因为灾厄。” 岑远不说话了。 半晌,他脱下帽子,很抱歉地冲叶云州点头,随即便默许了对方留在站台的行为,甚至还礼貌询问了青年的饮食习惯,看样子是准备让后勤多准备一份盒饭。 这么轻易蒙混过关,还有这样的待遇,叶云州甚至都有些惊讶了。 看来这位空降A市的新队长,果真如他先前履历一样性格温和,富有人情味。 …… …… “队长,你怎么把那个人留下了啊?” 当岑远与叶云州分别后,他得到了其他队员的不解疑问。 于是他隐去了一些信息,复述了一遍青年给出的理由 “啊,但即便这样也不应该……” “不要紧,规则是死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 岑远不容置疑地开口,比起在青年前的温和,面对自己的队员时,他表现得温和却又不失威严。 询问的队员就此哑火,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询问:“……队长,你是不是认识他呀?” 听到这个问题,岑远看了眼对方,直到那人眼神回避,才温声开口:“我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 “……” 而队员似乎也从他的态度中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逾越,低下头不说话了。 上传记录完毕,岑远一步步走下楼梯,重新前往站台。 垂着眼,表情略显平淡。 其实,他确实有所私心。 对那位青年略微宽容,除了对民众正常的爱护关心,更多的,或许是因为对方和他曾经没能救下的一个孩子很像。 因为那时的情绪波动过大,他已经记不清对方的脸了,却还印象深刻,那对充斥着怀疑警觉,仿佛小兽般柔软易碎却格外漂亮的琥珀色眼瞳。 如果对方还活着,似乎也应该这么大了。 同样是灾厄盛行的A市…… 格外相似的情境,让他觉得暂且放任对方行动,似乎也没有关系。 有些时候,一味恪守规矩,或许更容易伤人。 * 在争取完合规留在站台的权利后,叶云州再看直播间,发现主播们已经开始风风火火继续清扫列车的“安全隐患”了。 直播间里,只有乌祐冷着脸,看上去有点郁闷。 他当然郁闷。 一旦他想继续自己的计划引来那群广播口中的乘务员,纷乱就会先一步被在场的主播压下,而他又不太擅长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几次交涉无果,其他主播只觉得他纯粹是在捣乱,直接走在了他的前面。 在这样的“助力”下,他完全没有机会引出藏在黑暗中的存在。 乌祐完全不能理解,在众人身后,他顿住脚步,眉头紧锁。 他觉得其他人真的很奇怪。 仔细地,缓慢地回顾方才发生的事,一股莫名的违和感涌上心间。 一路上,看似是主播们主动排查乘客们的隐患,但在他感知中,却像是主播们被某种意识引导着,成为了暗处某些事物的助力,顺了TA的意。 但,这件事,绝对不利于通关副本。 他这么想着。 倏地,又延伸出一个想法—— 不能继续这样,必须与这股引导的力量抵抗…… 也就是,要阻止列车的运行,反其道而行之,制造危险。 乌祐缓缓垂下眼,眼神逐渐变得冷静。 他想到了被主播们统一安置在末尾车厢的一系列危险品,乘客们的道具都已经被破坏,但是这些还没有。 再加上,他不久前才发现这些道具对主播本身并没有伤害…… 有了想法,但在真正行动之前,乌祐还是将这个想法秘密告诉了存在于虚空之中的搭档。 或许是因为在场的所有主播都与他持着相反观点,他也不免有些犹豫。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幸好,星星与他一如既往的心有灵犀。 【☆不过,我和你推理的思路倒是不同。】 【☆如果你想让其他主播信服,或许可以套用我的思路试试……】 乌祐其实并没有想要说服他人的意思。 从始至终,他都觉得,或许副本只有他一人会更加轻松一些。 但他还是认真听完了弹幕的思路,思忖自己与对方的不同,然后被对方的逻辑所折服,轻声在密语中感慨: “先生,你好厉害。” 他似乎就永远无法做到这样的缜密。 【☆你也很厉害。】 像是察觉到少年微妙的挫败感,星星这样耐心安抚着: 【☆只要能得到相同的结果,过程并不要紧,也没有高低之分,更何况我们的效率几乎持平。】 【☆而且,你的直觉也很让我羡慕。毕竟有些时候,我会过分多疑,反而会耽误决策,所以偶尔我也需要学着相信直觉。】 【☆这就是我们搭档的意义,或许,我们能从彼此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直觉的敏锐同时也让乌祐拥有着较为细腻敏感的情绪,但这一切都藏在他冷淡疏离的面容下,或许很少人能察觉他的真心,只觉得他性情古怪。 偏偏每一次,他的微妙波动都能被虚空中的星星轻易察觉,然后用直击人心的话语安慰。 “谢谢……先生。” 声音细微,乌祐略微低下头,试图藏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 其实方才那消极情绪仅仅是短暂闪过,并不要紧,却被对方这么温柔安慰,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幼稚了。 为转移这份无处安放的情绪,他准备立刻开始行动。 “诶,大佬你干啥去啊?” 祁乐叫住了队伍后方,忽然扭头往回走的少年,有些迷茫。 乌祐原本不打算和她解释,但记起来祁乐之前的请求,还是同她简单陈述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和动机。 当然,因为他的思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的,所以他采用了弹幕的说辞。 说完,也不担心祁乐会去告密,他继续往回走。 “……啊?啊??” 在听到身后两声怪叫后,他感受到了另一个匆忙跟上来的脚步。 祁乐边追他,边大惊小怪地碎碎念: “卧槽我怎么没反应过来!” “对哦,确实有问题!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大佬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于是,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脱离了队伍,往最开始苏醒的车厢走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在方才的“排险”中都没有出力,观看的观众也不多,所以也没有人去其他直播间报信。 一路上,被收缴行李的乘客瘫坐在椅子上,几乎了无声息。 那一张张看不清五官的扁平脸上,还带着可疑的水渍,就像是因为行动失败而痛哭了一场似的。 乌祐看着他们,着重观察他们的脸。 其实在最开始他就发现了,虽然都是没有五官,但其实部分人的脸上是有深浅变化,仿佛五官的痕迹的。 都是乘客,是什么造成这样的不同? 想了想,乌祐把“乘客”两个字去掉,换成“造物”。 同为副本的造物,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不同? 信息太少,暂时没有结果,乌祐便更加想要见一见副本中其他的人形造物,比如乘务员了。 ……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最初的车厢。 主播们的行李都堆在车厢最末,依旧完好,没有像其他乘客的道具那样被直接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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