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瞬间铺洒下来。 慕怀君眯了眯眼,转身看去。 房间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型画作首先撞入眼帘。 那是一场熊熊大火,跳动的火舌仿佛飞溅喷涌的鲜血,而大火中央包裹着一栋豪宅,豪宅上方夜色幽暗,悬挂之上的零星两点红光是愉悦注视着这场灾难发生的恶魔双眼,豪宅的大门敞开,却没有人往外跑,他们只能看到那道娇小纤细的白色背影,手持一朵艳红的红蔷薇,走进了豪宅之中。 两人绕过房间内杂乱的画架,一步步往里靠近。 画架似筑起一道城墙,将里面的人包围起来。 一直走到最里,他们才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唐酥。 只是这时的唐酥状态很不对劲。 慕怀君:“唐酥?” 正拿着画笔在画板上作画的唐酥并没有回应,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来人,满眼专注的看着空白的画板。 相比担忧唐酥此时的情况,楚辞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围绕在唐酥周围的画板上。 有几幅画很新鲜,颜料甚至都还没有干透。 作画的人笔触非常狂躁,导致笔画边缘都飞溅出不少的色点。 红色的颜料画出了什么? 一朵蔷薇,它被无情摧残,花瓣凋零。 一道人影,扭曲的面庞上,笑容狰狞。 一袭白裙,双手空空环抱,无声落泪。 一尊天使,双翅齐根斩落,黑暗浸染。 这一幅幅画似乎在诉说着——那是一场足够血腥、足够残忍、足够痛彻心扉的灾难。
第091章 过家家(二十三) 慕怀君伸出手想要去扒拉唐酥。 楚辞连忙拦住:“等等。” 慕怀君犹豫:“这能等吗?我看她这样像鬼上身!” 楚辞语气平静, 示意慕怀君看向画板:“她还在画。” 话是这么说,可画笔落在画板上, 半天都未再动上一分。 楚辞看向唐酥的脸,与一双格外清明的眼睛对上。 唐酥没有丧失理智,或者说,她并非没有能力摆脱这奇怪的状态,但她没有,她想要继续下去找到线索。 慕怀君绕了过来, 也注意到了。 于是两人只能抱着手臂,等她继续。 唐酥似乎在酝酿,浑身天然的emo气息越发浓厚,她眉间微蹙,满面痛苦,握住画笔的手都在颤抖着,酝酿了半天, 终于从眼角挤出了一滴泪。 慕怀君:“……其实吧,也没必要那么真情实感。” 唐酥无奈的看他一眼, 又挤出两滴泪来。 情绪不断地堆积膨胀,之前还十分勉强的悲伤此时竟将她紧紧攫住, 唐酥呼吸变得急促又粗重, 手上拿着的画笔落在画板上,没有移动,但却用力到几乎要洞穿画板, 唐酥皱着眉头,理智与莫名其妙而来且不但暴涨的情绪做着抗衡, 她在等,等着悲伤决堤、愤怒爆发的那一刻。 “啪——!” 过于寂静的环境中, 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被放大。 两人一齐转头,看向身后。 数量众多的画板摆放得错落有致,但着画的一面却统一的朝向着他们。 刚刚的声音像是某一个画架道路发出来的声音,但他们却找不出是哪一个。 目光仔细的从画架上缓缓扫过。 之前没有细看……准确的说进来时画板上都是一片灰尘,没有被光照到的更是蒙上一层阴霾,可此时,这些画板上凭空出现了一些东西,颜色刺目,令人无法忽视。两人小心的挨近,将唐酥挡在身后,警惕的观望着这一张张……展露着笑容的脸。 说是脸都有些抽象了。 像是随手泼上去的颜料,没有固定顺滑的边界,而在颜料的中间,弯起的双眼和一张勾起唇角的嘴,整间画室里依旧安静,但他们却仿佛听到了,有谁正在耳旁笑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嘈杂尖锐、嘶哑又癫狂。 慕怀君一抬脚,将自己面前离得最近的一块画板踹翻,飞出去还带翻了后面的画架。 然而这凶狠的举动并不能阻止异变的继续。 慕怀君踏前一步,一脚踩上画板。 脚下的触感像是踩进泥泞中,十分粘稠,里面还涌动着波浪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来,慕怀君只觉脚底板发麻,连忙又将脚给缩了回去。 伸手抓住画架的一角,用上狠劲儿砸向墙壁。 “咔擦”一声,木质的架子碎裂,可画板却依旧毫发无损。 再看楚辞那一面,楚辞倒是没有搞什么破坏,直直的与画面上的笑脸对视着。 慕怀君扯了扯嘴角:“你都不觉得戳眼睛吗?” 这些笑脸就眼睛和嘴巴留一点白,很简单的一张脸,此时却格外的“生动”! 似乎在嘲笑着他们的弱小、讽刺着他们的顽抗。 两厢对视良久,画板上的笑脸突然吐了! 慕怀君一挑眉:“不是吧,审美水平那么扭曲的嘛?!” 就楚辞那张脸,竟然还把你给看吐了?! 当然对面可能不是人,自然理解不了人类的美。 嘴里涌出的鲜血仿佛开了闸,哗啦啦流得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粘稠的血液四面八方朝着中间聚集,渐渐形成一个血人。 楚辞抓起旁边的画架就丢了过去。 架子成功穿透血人,仿佛被拦腰斩断,但实际上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被分割的地方血丝相连,很快又融合起来恢复成原状。 这仿佛史莱姆似的物理免疫特性令两人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血人距离他们不过两米,血糊糊的脑袋上挂着一张令人恶心的笑脸,突然一个溃散,坠落在地化为一滩毫无支撑的血水,慕怀君左右看了看,只能拿过贴着墙角摆放的扫把,冲上去准备拍它两下。 血水在地上流动着,滑溜得仿佛一条鱼。 慕怀君根本追不上对方敏捷的动作。 楚辞突然疾步向前,身上的外套一扬,挡住了一滩飞溅过来的血水。 慕怀君惊恐的看了一眼地上逐渐被腐蚀的衣物:“草!这怎么玩!” 楚辞:“它变小了些。” 慕怀君仰头看已经爬上天花板的血水,怪物冒出半个身子,低垂的脑袋上依旧还是那嘲讽意味十足的笑脸,气得人很想给它两拳! 物理免疫,意味着普通的摔打碰撞没有半分作用。 血人能够聚集凝形,但本质上是液体……总不能从哪找来一把火烧了它吧! 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火上去。 楚辞回头看了眼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型画作。 熊熊烈火将豪宅包裹,这记录着一场惨烈的灾难,还是作画之人愤怒的宣泄? 烈火燃尽的到底是无辜的生命,还是对充满罪恶的恶魔施以最灼烈的惩罚? 就在楚辞注意力短暂的转移时。 身后的画板之中突然弹出血色的触手,直刺向他的背心。 慕怀君毫不犹豫的扑过去,也顾不上兜头朝着他罩下的血水。 楚辞当然注意到慕怀君头顶的危机。 他完全不顾背后的偷袭,一手拽住慕怀君,一手摁住他的后颈往下压,准备替他挡下这一击,慕怀君在看到他表情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识的顶住对方的力道,本来挺聪明的两人,此刻却犯了蠢,互相拽住对方的后腿,失去了躲闪的最佳时刻。 “砰!” “君君!” 从天而降的滚滚浑身金光。 慕怀君忍不住喊了一声:“真是爸爸的好大女!” 来得可太特喵的及时了! 不然他两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滚爸出现强行嘲讽,楚辞背后的触手诡异的拐了个弯,直接缠绕上滚滚粗壮的手臂,而头顶上的血水,弹性十足的往回一缩,游移到滚滚的上方,朝下一包,将滚滚整一个的包住。 慕怀君松了口气,抬头就狠狠瞪了眼楚辞。 楚辞也难得的沉了一张俊脸,非常不赞同的与慕怀君对视。 “你不该来……” 慕怀君直接打断:“你不也是!别在这里什么该不该的,现在没那时间和你扯皮!” 嘴里一边嚷嚷着,可慕怀君都没看着楚辞,突然就朝着他身后扑了过去。 楚辞回头,就见唐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刀来,悄无声息的割开了掌心。 血顺着手中的笔杆滑落,染红了尖端。 之前一直迟迟未动的画面,就在两人专心应对血人时,已经完成了! 而唐酥木愣愣的看着……看着…… 突然扬起手,将刀锋对准自己的脖颈,竟然准备自刎! 慕怀君发现得及时,扑过去拽住唐酥的袖子。 唐酥被力道一带,人朝着一侧倒去,楚辞几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掌心的血还未止住,不断溢出连成一条细长的红线,与地上如血管脉络遍布的血水融合相连,这一刻,唐酥似乎是被操控的傀儡,所有动作都不受她意志所控,手上的力道巨大,楚辞几乎都要阻挡不住她。 慕怀君转而抓住她的胳膊,两个人的力道才堪堪拦住唐酥意欲自杀的行为。 可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等滚爸技能时间过去,血人又会回头攻击他们! 唐酥此时依旧是清醒的,但确实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她转过头来看着两人,本来缓慢无力的语气变得急促又强硬。 “你们走,不用管我。” “不能把人全都搭在这。” “记住这幅画上的内容。” 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对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平静得……好像她并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慕怀君看向她,对方微微低垂着眼,根本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可慕怀君不会真的把这些话当成她的心里话。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满身emo犹如实质的人,可能真的对活着没什么念想,死亡于他们而言也许才是将他们从痛苦中释放的救赎,但,在这个世界里想死是最没有难度的事,可唐酥她活下来了,就算没有队友只能依靠自己,她都活过了几个游戏。 她想活下去!她还不想死! 慕怀君咧了咧嘴:“等游戏结束咱们听一曲海底捞吧?” 心思回转,现实的情况确实很严峻,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足以应对现在危机的方法。 再拖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慕怀君沉着一张脸,以往流光溢彩的双眸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放开手很简单,只需要轻轻松开手指,那一条性命就会很快从掌心溜走。 唐酥与他不过是同处一个游戏的陌生人,他们甚至算不上队友。 在这个危机四伏死亡是常态的游戏里,一个人死去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事。 没有人会怪罪他的放手,也没有会指责他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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