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一觉睡到天亮,背上包在图书馆待到九点的时候,收到年级群的消息,本周日下午,学院组织了一次团建酒会,有几位政界要员也会到场,地点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酒店,孙教授特意艾特了几个不爱参加集体活动的学生,其中就包括许小真,让他们一定不许缺席。 政治系里多是alpha,鲜少有不爱交际的,何况多拓展人脉对未来从事工作有好处,零星几个喜欢宅在宿舍的,反倒显得像个异类。 许小真翻了翻课表,发现孙教授的课还没结束,还有一次社会实践活动要评分,人都点到他了,不好不去,何况他这次也没打算临阵脱逃。 当天活动,几个教授和官员站在会场中央,把所有人都聚拢过去,连站在角落的许小真都召唤了过去,他慷慨激昂一番陈词后,其余学生一番吹捧,随后大家一同干杯。 以往许小真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他来不来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他从来也不知道,分明还是一群学生和教师之间的聚会,竟然已经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腐败和吹捧气氛。 他不怎么喜欢喝酒,只是轻轻在唇边抿了抿。 场面的气氛十分欢快,香槟和彩带一样,喷洒的到处都是。 大家都带了自己的男伴和女伴,在会场和翩翩起舞,或是站在酒桌旁边交谈。 许小真捏着点心在场地乱窜,看似不经意,实际探听到不少消息。 怪不得政治系的团建比别的专业都要频繁。 这不单单是个舞会,更是交换信息和拓展人脉的机会。 学生不出意外都会留在政坛,关系的建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事情许小真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身份注定没法融入,去了可能会遭受白眼和耻辱,自视清高,所以从未参加过,天真愚蠢的可怕。 他现在不一样,他要用好手里最少的牌打出最漂亮的战果,每一个瞧得起他或是瞧不起他的人,都要榨干最后的价值。 许小真在食堂那句傲慢的“你猜”,使得猜测他背后金主的流言甚嚣尘上,即便不少人本身就是权贵之子,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要么是许小真奸诈狡猾,实际并未有靠山,要么就是他背后之人极为强悍,消息不好探查。 许小真如今的态度和以往完全不同,一改以往的自卑,拘谨和压抑,变得高傲,自信,甚至回到寝室后,直接把开水泼在多事的室友身上,嚣张狠毒,使得他们更倾向于后一种结果。 许小真当骗子的日子反倒比以前当好学生的日子好过多了,没有人再敢轻易对他如何。 许小真即便不去找旁人,也有无数的人上赶着来找他。 但这些上流社会的少爷小姐远比方昂更难应付。 “怎么感觉小真同学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许多呢?” 对方锐利的眼神直视着许小真,带有怀疑和揣测。 许小真摇晃着酒杯,抬眸带笑,漫不经心:“人分三六九等,都瞧不起我,我偏要从第九等自己爬上去。” 依照他和顾延野在一起时候都过得穷酸,一分钱都不多花,一副倔强小白花嘴脸,这个理由很有信服度。 他抽出胸口的手帕,擦拭嘴角酒渍,带出一张朴素的紫色卡片,随后毫不在意地捡起来,随手塞回去。 帝国银行的紫卡,拥有对象至少身价千亿,他临走时候从陈奕松抽屉里借的小道具,陈奕松对他毫无信任,说已经冻结了,现在在许小真手里只能起到一个装饰性的装逼作用。 这张卡至少证明许小真的靠山财力非凡,对方闭了嘴,向许小真敬酒。 许小真骗下来有些力不从心,握着酒杯的掌心微微出汗,好在再顶级的权贵也比不上顾延野的家世,他在顾延野身边耳濡目染,勉强没有露馅。 甚至在他们提起苏城在海军基地视察时候工作出了些许纰漏,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许小真略有印象,垂眸,抱着肩,淡淡补充一句:“问题不大,陈楉阳与他的交情深厚,不会放任不管的。” “他们就是面上交情吧?一个是内阁首相的儿子,一个是海军大将的儿子,平常见面招呼都不打。”有人嘟囔了一句,被知情人士狠狠撞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 他们再问,许小真就神秘一笑,不肯多说什么,做实了他靠山不容小觑,连这种世家秘闻都知道。 许小真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接下来,他一句话不说也不会令人生疑了。 一场酒会下来,许小真得到不少有用的政治信息,和曾经那些水火不容的同学建立了虚假的友谊。 人就是这样嘛,即便再互相看不上,利益相关还是会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他也知道,他们还是看不上自己,觉得他是个贱民,一个靠身体混迹上流社会的婊子,不过不重要,当婊子也比当废物好。 所有人都能感觉他比之前跟着顾延野浑身带刺的时候圆滑了,更有上流人士趋利的风度,大概是新靠山用心调教的结果,也不知道对方愿意把他捧到哪一步。 许小真即便有意克制,还是喝了不少,大脑发晕,昏昏沉沉,勉强依靠在桌边,掐着掌心,才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出演游刃有余的模样,避免被套话。 酒味从喉咙里翻上来,又苦又涩,他不喜欢,也感觉自己该好好练习练习酒量了。 酒会后半场,不少人陆陆续续散了,有些衣冠楚楚的人醉后丑态百出,把手往许小真肩膀上搭,摸他的脸,搂他的腰,说一个不少两个不多,也要尝尝他的滋味,想知道他怎么靠这具身体傍上一个又一个大人物的。 许小真打发了他们,感觉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便扶着墙,慢吞吞躲避所有人的视线,从后门挪出去。 他跌跌撞撞走出很远,确保不会有人看到之后,才抱着膝盖,蹲在路边干呕,吐得眼眶发红,酒劲儿上头,眼前一圈一圈的产生重影。 许小真思考自己是滚进草堆里对付一晚,还是开个钟点房睡一会儿,一道浅色的影子在他身边顿住脚步。 接着是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一瓶矿泉水,许小真沿着手腕往上看去,看到了沈冽的脸。
第83章 这是沈冽不知道第几次被丢掉。 他被装在麻袋里, 手脚被捆上了,沈冽听到妈妈窸窸窣窣把系麻袋的绳子栓到树上,然后蹑手蹑脚骑上电动车离开。 沈冽很安静, 麻袋透光, 他能看到妈妈身体投下的影子消失,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最后完全消失。 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哭泣,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他, 吵闹是没有用的, 只会被狠狠扇几个巴掌, 然后拎起来丢掉, 结果不变,还会耗费更多体力。 天气有些冷,沈冽在麻袋里面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 还好, 已经习惯了,何况他还有哥哥。 无论被扔掉多少次, 他哥都会找来,把他带回去, 他只要乖乖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不能乱跑,乱跑哥就找不到了,他自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然他也跑不掉。 沈冽这种小孩,如果投生在富裕人家, 真是一桩皆大欢喜的美事,漂亮美丽的瓷娃娃,只需用金玉膏粱堆砌着养,差遣得仆人团团转,就一定会养得更精致可人,乖巧温顺,偶尔带出去,得到无数人的赞美褒扬,令他的父母面上有光。 对富人来说,他们的钱像砂砾,花下去一部分,又会源源不断有新的一部分淘上来,越堆越满,花费一点金钱得到这么个宝贝,真是上天眷顾。 可他不幸错生在十八区,一个底层的贫苦人家里,连吃饭都是大问题,还要供养他这个药罐子,为了生计,两个大人卖血卖得脸色铁青。 用富余的,换取需要的,是一桩美事;用缺少的,来喂养不需要的,是一桩噩梦。 如果他的父母再狠心些,把他卖给有特殊癖好的富商,也能小赚一笔。 但终究狠不下心,死也比被卖了强。 这次的电动车开了很远很远,沈冽知道哥哥找来一定要很晚,他等啊等,等到视线从有光到黑暗,再到光明,他已经睡了好几觉,不知道过了几天,被捆绑着的身体僵硬,似乎已经不属于他自己,还没等到许小真。 他感觉自己要饿死了,要渴死了,要闷死了。 沈冽忽然有点害怕,万一哥哥找不到他怎么办? 万一哥哥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怎么办? 哥哥会很伤心吧。 可沈冽更怕的是,哥哥也不要他了。 很快,他这副孱弱的身体发起了高烧,他被烧得发昏,几乎断气,绑着麻袋的绳子被人从外面解开,灿烂的光照进来的同时,还有许小真脏兮兮的脸,和带血的手。 颤颤巍巍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水。 “哥哥……”小小的沈冽很虚弱,奶声奶气问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许小真才十一岁,却已经初具如今的雏形,似乎什么都打不倒他,很坚定地把他背起来:“不会,别睡,哥不让你死。” 沈冽趴在许小真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肥皂味和汗水味,很安心。 他哥为了找他,鞋都磨烂了,脚底划破,已经有些流血了。 小沈冽抹着眼泪哭:“哥,你放下我吧,别管我了,我好重。” 哥很温柔地安慰他,让他不要哭,说他一点都不重。 沈冽才停下抽抽搭搭的哭泣,搂紧哥哥的脖子:“哥,那我以后一定要长得很高很壮,换我来背哥哥。” 许小真把他往身上提了提,说:“好啊!” 十四年以后,沈冽终于有机会把他哥背起来了。 许小真喝醉了,在看到是沈冽不是别人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略有放松,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漱漱口,喝了几口,摇摇晃晃站起来,请求:“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儿待一晚?” 然后没走两步,人就栽在地上了。 好在沈冽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脸先着地。 沈冽将人背起来,才发现他哥是很轻的,在他背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只有呼吸时候起伏的胸膛,还有喷洒在他脖颈处的湿热呼吸,令他心头发烫。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总背着我?” 沈冽轻轻地问。 许小真醉了,处在半睡不醒的阶段,昏呼呼回应他:“记得。” 记得就好,沈冽眉眼渐松,变得温柔:“哥,会不会太辛苦了?以后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去了吧。我会赚很多钱养你的,以后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 许小真牢记使命,拒绝:“不要!” “为什么?是因为哥想要成为官员,拥有权力吗?把所有欺负你的人都报复回去?可是太辛苦了,交给我吧,我会帮你报仇的,哥哥快快乐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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