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银白色的雪光洒在纪尘晏白皙的侧脸和尖尖的下巴上,映射进那双色泽艳丽的红眸中,一切都像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褚老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一刻钟,要不是屋内暖气足,他这身老骨头怕是都支撑不住。 “纪爷,孟晷来了。”褚老还是出声打断了屋内的静谧。 孟晷是一区的区长,今年36岁,他16岁就接手了一区,比起纪尘晏公认的喜怒无常,孟晷这人能屈能伸,做事张弛有度,刚接手一区时,他就能不顾面子,直接在联盟会议上下跪求助,待真正掌权后,便开始大刀阔斧,连根拔起一区反对他的家族。 纪尘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听到褚老的话后,仿佛才意识到这人还在一样,他神情淡然地瞥了后者一眼,开口驱赶。 “滚。” 褚老直直看着纪尘晏。 “纪爷,君是舟,民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伏潭已经怨声载道,您不能.....” 咔嚓! 纪尘晏操起桌上的手枪,拉开保险栓,对准了褚老。 “我让你滚,听不懂话?” 褚老嘴唇颤了颤,终是叹了一口气,弯腰行礼,转身离开。 纪尘晏毫不在意他的离开,继续将目光落在书上,其实他并不喜欢看书,但是看书能让他的混沌的大脑留有一丝清明。 他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力每一年都在下降,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烦躁。 …… 褚老走出伏潭宫,就见路边停着十几辆黑色轿车,车上的人无一不是伏潭的各路大佬。 “褚老,纪爷怎么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声问道。 褚老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一个直脾气的光头直接开怼。 “纪爷以前不管事就算了,毕竟那时候没有外人介入,但现在安州市都快被联盟占领了,他还不打算拿个主意吗?” “究竟是打还是怎样啊?这事儿得他牵个头来做决断才行啊!咱们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 “简直不知道纪爷是怎么想的?他是彻底不想再管伏潭了吗?真他爹娘的操蛋!” 褚老沉默没有应声。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来,从事关联盟部队到逐渐偏离话题。 “纪爷和堡主真特么一点不像,要不是那张和堡主一样的脸,老子才不会听他差遣……” “索朗!”褚老看向说话的人,正是班嘉索朗,“你是重新接手安州市,没缓过神来?” 班嘉索朗与褚老同是建立伏潭的老功臣,如今被褚老当众呵斥,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管的狗沟街,联盟不敢插手,老子的安州市,都快成联盟的大本营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纪爷的态度,他是不是真的不管安州市了?!” 褚老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道:“你睡糊涂了不成!” 班嘉索朗盯着褚老半响,吸了一口香烟缓和情绪。 “褚老,十多年了,纪爷什么脾性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从不肯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的意见,他是堡主唯一的孩子,我们敬他,但是时间已经证明,他挑不起伏潭,我们不能陪他玩下去了。” 褚老紧紧盯着班嘉索朗:“你要在这个时候,捅纪爷一刀?” “嘿,你这话就过了啊,什么叫我捅他一刀,我们这些人听他差遣,是因为与堡主的三分情谊,可这都十二年了,堡主杳无音信,堡主可能不会回来了,我们不能为自己找找出路吗?” 班嘉索朗说起堡主不会回来时,声音哽咽了两分。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褚老,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终究不是堡主,他根本不在乎伏潭,也不在乎我们的生死,更没有半点尊重过我们,我们又何必为他拼命,我不想奉陪了。” 其他人一听,都是感同身受,他们每次在纪爷那里碰壁,就念着昔日堡主的旧情忍气吞声,可纪爷何曾念过他们半分情谊? 褚老听着他的话,攥紧了手指,他环顾一圈,一字一顿道:“你们扪心自问,十二年前,我们扶持纪爷上位时,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是堡主的孩子吗?” 众人神情一顿,就连班嘉索朗也表情异样地瞥开了视线。 十二年前,堡主失踪八年,伏潭陷入混乱,那时候正直冬季,黑堡饿殍遍野,纪尘晏归来,十三岁的他不仅带回了粮食,让伏潭百万人免于饥饿,还与联盟谈判,拯救了分崩离析的伏潭。 他们在纪尘晏身上看见了堡主的影子,那个在一无所有时就敢扬言创建第一黑堡的男人,所以他们扶持纪尘晏上位。 可是…… “我承认那时候的纪爷有领导伏潭的风范和魄力,但他已经变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自怨自艾,毫无血性的疯子!” 班嘉索朗直接将话挑明。 “褚老,纪爷但凡正常一点,我们也不会被逼到这条路上,我们并非要反他,而是自救,以前我们捧着他,他指哪我们打哪,哪怕前面是火坑,我们不都照样跳进去,但是褚老啊,伏潭小辈们都快死绝了!我的格咧,你的老幺,都死在他手里了啊!我们没有负过他,是他欺人太甚!” 班嘉索朗说完,不等褚老说话,直接上车,离开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也都上了车,有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有的则驱车前往了联盟部队的驻扎地,他们受到邀请,参加一区区长的接风洗尘宴。 众人对未来的路要如何走,好似在这个夜晚有了答案。 “褚老,我们……”褚老的马仔替褚老打开车门,余光瞥见好些轿车都朝着安州市方向驶去,忍不住道,“要不我们也去…” 反正他们也收到了邀请。 褚老目光冷凝。 “回褚家大宅。” 班嘉索朗大概早就投靠联盟了,从班嘉格咧被纪爷杀死后。 不…应该更早。 伏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把大权交给纪爷的。 如今联盟掺和一脚,他们就顺势而为,只是这一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把这个消息传给纪爷。” 无论如何,伏潭的主人只能是纪爷,他绝不会背叛纪爷。 “是!” ……
第044章 纷争开始 伏潭宫内,纪尘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纪尘晏放下书,拿起接通,还没说话,那边率先开口了。 “我听说了伏潭的事,小晏,来我这里吧,我会保护你,只要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到你。” 纪尘晏沉默,良久他才慢慢开口:“以后你不用给我送粮食了,我不想管伏潭了。” 电话那头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劝说纪尘晏去他那儿。 然而这次不等他说完话,纪尘晏就挂断了电话。 纪尘晏向来不是一个愿意给人面子的人,哪怕这通电话的对象是整个伏潭,乃至联盟规划区都想知道的,在他背后提供粮食的人,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电话挂断不超过五秒,再次响起,纪尘晏眉头微皱,不想管,但那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 他拿起来,接通。 “小晏。”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是刚刚那儒雅温和的男声。 但比起刚刚,这次的语气显然带有几分焦急和担忧。 “你是不是没有吃药?小晏,听话,去把药吃了,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不要任性。” 纪尘晏垂下眼睑,纤细的睫毛仿佛凝固在那白皙的脸上。 他冷漠地盯着前方,语气凉凉道:“我很正常,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说这么多废话吗?” “小晏,你是不是停药了?你最近和联盟硬碰硬,是不是因为没有吃药?你这是何必呢,你若是烦他们,告诉我,我会替你解决,根本用不着你动手。” 纪尘晏听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推,因为停药产生的烦躁感顿时袭上心头,耳膜处传来阵阵鸣声,他抬手往后梳理着头发,长长呼出一口气,压抑怒火。 “为什么我不能动手?究竟是谁说我有病的?我从十三岁开始服药,可现在我还是疯了。” “小晏!”电话那头的声音猛地拔高,语气带着严厉,“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没有病!你只是…只是接受不了打击而已,那药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不想你受痛苦,小晏,听话。” 纪尘晏缓缓起身,他走到墙柜边,看着那瓶药,伸手拿了出来,打开,直接倒在了地上,红色的药丸一颗颗落在地上。 电话那头显然听到了这声音,以为纪尘晏要吃药了,语气缓和了些:“好孩子,终有一天,你会懂我的良苦用心,再也没有人像我这样夜不能寐地担心…” “我不吃药了。” 纪尘晏一句毫无起伏的话,打断了电话里面的声音。 “我发疯就是痛苦吗?可我现在并不觉得痛苦,为什么我不能发疯,不能发狂,你说伏潭是我的,我想怎么做都可以,那我就把那群烦人的老鼠都杀了。” “小晏!” “你以前说,只要我把伏潭管理好,他也许就会出现,可我腻了,我现在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抓住他!然后报仇!!” 电话里面沉默,随即叹息:“小晏,你不会后悔就行。” “我从不会后悔!” …… 另一边。 男人被纪尘晏再次挂断电话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因为没有开灯,显得异常昏暗,而与之相反,窗户外却显得十分明亮,银白色的雪像极了那人的发色。 “咔嚓”一声,有积雪压断了树枝,声音听着冷冰冰的。 男人寻声看去,历经岁月磨砺和风雨洗礼的脸颊一半暴露在光芒里,一般深陷黑暗中。 在窗边的桌上,放着一盆特殊的盆栽,花儿全都盛放着,在窗外雪景的映衬下,明媚耀眼,像似一颗剧烈燃烧的火球。 男人缓慢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桌上的剪刀。 “小晏啊……” “咔嚓!”几根藤蔓和破坏整体美的花朵被剪下。 男人看着恢复规整的盆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可下一秒,余光瞥见桌上一张刚从伏潭传回来的照片,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他抬起手,直接将手中的剪刀插在了那照片上,锋利的刀尖直直刺入照片人的眉心。 “方祈恒……”男人语气冰寒,“又是这张脸,又是姓方,为什么‘妳’总是阴魂不散?” 男人自言自语着,而后喊来屋外的人:“把这人处理了,小晏的身边不该出现这张脸。” “是!” …… 晚上六点。 安州市-郫筒路。 联盟一区的办事馆外,一辆军用越野车停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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