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策一双剑眉拧得死紧:“那家伙不过一团恶心吧唧的黏液,也配让我们称其为‘殿下’?” 上官慎:“师尊的意思,不是我们称他为‘殿下’,是鬼界认他为‘十三殿下’。” 长孙策:“鬼界的事关我们屁事。既然他是鬼王的小弟,不如就叫他‘小鬼’吧?” 贺兰熹:“‘小’字开头?他不配。” 宋玄机:“‘鬼十三’。” 沂厄真君哭笑不得,心道不愧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啊,一个破称呼居然能让他们认认真真讨论这么久,竟然连宋玄机都参与了讨论。 上官慎神情凝重:“院长,十二座神像的具体地点自古以来只有四大道院的院长知道,鬼十三又是如何得知的?” 沂厄真君叹了口气:“这又叫上‘院长’了?实不相瞒,你的问题,正是本座和诸位院长的担心之处啊。” 贺兰熹和宋玄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长孙策则不以为意:“鬼十三和初任院长们是同一辈人吧,活了几千年,三界都可以游览好几遍了,找到十二座神像有什么难得。” 沂厄真君笑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好了,你们赶紧去【迷津渡】上课罢,本座去瞧瞧白观宁的情况。” 五人走出【吞花卧酒处】,此时已快到第一堂课开始的时间,合欢道弟子大部分在【迷津渡】,院内只有零星几人。 最近的合欢道院也是倒了血霉,全道院第一的弟子被夺身毁容,还有一个弟子主动献祭于恶鬼。贺兰熹注意到那几个合欢道院弟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样的状态完全和合欢道“与君同乐”的道训背道而驰。 贺兰熹想了想,说:“道友们,我们要不要试着为白观宁召一召魂?若是可以,我想听白观宁亲口说一说他之前是如何被鬼十三选中的。” 长孙策:“绯月真君不是正在忙活这件事吗?如果连他都找不到白观宁的魂魄,我们折腾个什么劲。” 上官慎:“此言差矣,绯月真君尚有要事缠身。而且贺兰师弟刚刚也说了,他觉得白观宁在太华宗被夺身的可能性更大。” 祝如霜:“我《招魂曲》学得尚可,我可以吹箫。” 贺兰熹:“我可以弹琵琶,宋浔你抚琴?” 宋玄机:“嗯。” 长孙策:“我打鼓。” 祝如霜有些惊讶:“你还会打鼓?” 长孙策:“我只会打退堂鼓——开什么玩笑,你们觉得我像是会玩乐器的人吗?” 上官慎的表情在瞬间变成了无情道三美般的冷漠:“届时你负责拿捕魂网即可。” 贺兰熹:“除了这些准备,我们还需要找来白观宁喜欢的东西,作为【捕魂饵】。” 上官慎:“我已经打听过了,白观宁只喜欢两样事物,一是华丽的衣衫首饰,二是楼兰装扮的美人。放眼整个太华宗,白观宁只亲口承认过三个人的美貌:贺兰时雨,宋玄机,以及绯月真君。” 贺兰熹谦虚地说:“白道友属实过誉了。” 上官慎郑重其事道:“那么此事,便拜托贺兰师弟了。” 贺兰熹立刻笑不出来了:“为何是我,宋浔呢?” 长孙策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幸灾乐祸道:“要不你和宋浔打一架吧,输了的穿上楼兰装‘引诱’白帷的魂魄。”
第29章 最后一堂课结束,太华宗众弟子没有像往常那般回仙舍的回仙舍,去食肆的去食肆,而是一窝蜂地涌向无情道院,将道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无情道自立院以来,从未这般热闹过,把狗都热闹得叫了一声。其他道院的弟子身穿十一种不同颜色的校服,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生怕错过这泼天的热闹。 “出什么事了?你们跑无情道院干嘛,不嫌冷吗?” “你还不知道吗?贺兰时雨和宋玄机要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不知,但能让他们打起来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那我先回仙舍穿件棉袄,你帮我占着点位置。” …… 这些弟子无法跨入无情道院大门,只能隔着老远观战,长孙策就不一样了。他和无情道三美是出了名的走得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无情道院对他而言就是四个字——畅通无阻。 除了长孙策,上官慎也获得了近距离观战的机会,一边看一边不停地念叨:“不过是课后比试,算不得放学约架,按理来说没有违反宗规,但比试地点如果能在宗规的指定地点就更好了……” 一旁的长孙策被他烦得不行:“閇。” 上官慎已经准备好了用于招魂的楼兰衣。虽说楼兰的衣服也分男女,两者却没有太大的差异。即便是男装,也是一袭清凉的轻纱,腰间省了一大截布料,以一个个精致的小铃铛作为替代,再配以各式的首饰和脚链,端的是华丽奢靡,风情万种。 也不知上官慎是怎么想的,准备的还是一套淡粉色的楼兰男装。贺兰时雨和宋玄机为了避免穿上这种衣服,肯定会全力以赴,不惜和对方搏命。思及此,祝如霜不免忧心忡忡:“他们的表情好严肃,真的可以点到为止吗。” 长孙策嗤笑:“想太多,他们的表情有不严肃的时候吗?” 万古冰原之上,凛冽的寒风吹起洁白的道袍。少年们的身影坚定如冰,迅捷如影,不时纠缠交错;【载星月】和【忘川三途】剑势如虹,每一次交锋,每一道剑鸣,宛若天降之音;剑浪所至之处,虚空断裂,冰层化为齑粉,自成冬日绝景。 双剑再次相碰时,两个少年亦四目相对。宋玄机动作一顿,道:“再说一遍?” “那件楼兰装真的很好看,我好喜欢啊,特别是那个颜色。”贺兰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胆地向宋玄机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宋浔你就让我穿吧,我想穿给你们看!” 宋玄机安静片刻,道:“我没有不让你穿。只是,如果你想穿,我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贺兰熹解释道:“那我身为无情道院的弟子,总不能上赶着去穿楼兰服饰吧。我只能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地穿。” 宋玄机:“你似乎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贺兰熹随手捏了个剑诀,狂风暴雪瞬间席卷了整片冰原,吹得长孙策的短发乱成了鸡窝:“你别管我,总之待会我会假装灵力耗尽之后屈辱战败,你只需看我眼神行事。” 宋玄机:“……我看不懂。” 这场全宗头两名之间的较量一直持续到天黑。天之骄子们超凡的实力和无情道院独有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呼过瘾。长孙策激动得都忘了要和祝如霜避嫌,全程免费为祝如霜充当讲解,喜提祝如霜的一个冰冷的“閇”字。 两人实力几乎是在伯仲之间。最终,贺兰熹失之毫厘,惜败于【忘川三途】剑下。 战败后的贺兰熹脸色冷若霜寒,忍辱负重地收剑入鞘,冷冷丢下一句:“今日之耻,日后我必将数倍奉还。” 宋玄机:“……你开心就好。” 是夜,五人再次在【吞花卧酒处】齐聚一堂。如若再算上失了魂魄的白观宁,四大道院各自最得意的门生都到齐了。 长孙策手持捕魂网,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祝如霜擦拭玉箫; 上官慎在地上洒满糯米,以便追踪魂魄的行踪; 宋玄机画下招魂阵法。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招魂阵散发出幽蓝鬼火般的光芒,四周立即变得压抑沉重,无形的波纹在空中微微颤抖起来。 至于贺兰熹…… 祝如霜担心贺兰熹会因穿楼兰装一事深感耻辱。他知道贺兰熹喜欢和宋玄机说话,便撺掇宋玄机去哄人:“玄机,你今日的三句长句,和时雨说了吗?” 宋玄机:“没有。” 祝如霜:“那你赶紧去说吧,都快过子时了。” 宋玄机想好措词:“好。” 宋玄机来到贺兰熹换衣服的房间,正欲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楼兰的衣服看起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层,穿上的时候却麻烦得不行不行。贺兰熹折腾了半天才把衣服上的铃铛珠链一一归位,耳坠他也是第一次戴,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戴反了,但耳坠这种东西分正反吗?晚风吹得他腰间发凉,他好不习惯,总是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 可是他终于终于,又能在太华宗内穿白色以外的衣服了。 看到宋玄机站在门口,贺兰熹怔了一怔,有些害羞,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宋玄机面前害羞,反正他早就对宋玄机做了不少能羞死人的事情:“宋浔,你看我漂亮吗?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 宋玄机:“……” 没有得到答案的贺兰熹追问:“漂亮吗漂亮吗?我是不是很适合穿粉色?” 宋玄机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平静:“要求我主动说长句,每每却率先开口——你欲叫我如何。” 贺兰熹顿时面无表情:“……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宋玄机回到外室,祝如霜见贺兰熹没有和他一起出来,便问:“玄机,时雨呢?” 宋玄机淡道:“后面。” 一时之间,屋内像是被施了隔音术,听不到半点声音。 祝如霜怔怔地出了神;长孙策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地从贺兰熹身上移开目光;上官慎耳朵莫名地一红,开始思考自己的双手该往哪放,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评价贺兰熹的楼兰装扮。 贺兰熹跟在宋玄机身后,强作受尽屈辱的冷脸:“来了。” 怎么回事兄弟们,怎么也不评价一下?长孙经略,你的嘴呢,你不是最爱说的吗? 良晌,上官慎支支吾吾地开口:“贺兰师弟,你……” 宋玄机打断上官慎:“子时即到。”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各就各位。 祝如霜萧声起,宋玄机琴瑟鸣。在萧瑟哀凄《招魂曲》中,作为诱饵的贺兰熹缓缓踏入招魂阵法中,长孙策则拿着捕魂网在一旁蓄势待发。 一曲毕,满地的糯米一动不动,招魂阵中也不见异样。 贺兰熹有些失望,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长孙策问:“这就完事了?白帷的魂魄不在太华宗?” 上官慎道:“不,他可能还在,只是目前我们准备的东西尚不足以把他的魂魄勾回来。” 长孙策瞪大眼睛:“贺兰熹穿成这样都不行,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行?” 祝如霜想了想,道:“玄机,你要不要进阵一试?” 宋玄机:“不。” 祝如霜劝道:“或许白观宁更偏好你的容貌呢?你也不必换上楼兰装扮,进去一试即可。” 贺兰熹往旁边挪了挪,默默地给宋玄机腾好了位置。 《招魂曲》再次响起,贺兰熹身边就多了一个白衣美人。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叮叮当当的脚链,把赤裸的双脚稍微缩了缩,小声道:“或许,我根本不漂亮,之前是我太自信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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