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个月生日。”温睿看着戒指盒开口,“我本来想那天和他去领证的。” 看他这幅样子,温然明白方以森还没有找到。心沉下去,温然说:“你先睡一觉吧。” 温睿没说话,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药瓶倒了一粒药在手上,放进嘴里,然后慢慢抿下去。 他头靠着床沿闭上眼:“你出去吧。” 温然没出声,走出房间。 半小时后,陈舒茴还没回家,温然再次推开温睿的房门,看到温睿仍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床沿。 “哥,回床上睡吧。”温然推了推他的肩。 没有反应,他吃的的确是安眠药。 温然蹲到保险柜旁,翻阅那些散落的纸张。保险箱内部还有加密层,需要密码和指纹,最重要的资料应该都放在那里面,只能从地上找。不多时翻见一张对折着的旧旧的信纸,温然将它打开,发现那就是方以森母亲的遗书。 没时间细究内容,温然拿出手机小心地拍了照,然后将信按原样折好,放回原位。 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边缘磨得起毛的旧信封,以为是方以森母亲的什么遗物,温然将它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张照片。 应该是偷拍,照片上的女人戴着口罩和墨镜,看背景像在机场或车站,照片右下角标注了日期,是四年前。 温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他往后翻,在最后一张照片里,女人取下了墨镜。 心跳都停滞,温然的手轻微哆嗦起来——照片里的女人是李轻晚。 李轻晚在四年前出现过,她被跟踪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温家派人跟踪她的。 来不及震惊和细想,温然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陈舒茴回来了。他立刻将照片塞回信封放到地上,用几张无关紧要的资料覆盖上去。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温然将手机放回兜里,站起身,在陈舒茴推开房门的那刻,他捞住温睿的手臂,是要将人拽起来的姿势。 温然看向门口,说:“哥好像吃了安眠药睡着了,我想把他弄到床上。” 陈舒茴走进来,看了眼一地狼藉:“怎么回事。” “他一回来就摔保险箱,找戒指。”温然问,“要整理一下吗?” “明天叫他自己收拾。”陈舒茴道,“让他在地上坐着吧。” 温然便松了手:“好。” 回到房间,温然还出神地在想着李轻晚的照片,手机忽然响了,是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喂?” “温然?我是方以森。”
第42章 《:D》 惊诧无比,温然整个人站起来,尽力压低声音:“方助理,你在哪里,安全吗?” “还在首都,我没事,是用公共电话给你打的。” 时间紧迫,温然马上将最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我找到你妈妈的遗书了,我拍了照。” “真的吗……”方以森的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的几分飘忽,他谨慎地问,“我们能见一面吗?” “可以,现在就可以。” “现在?有点晚了,你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没关系的。”温然边说边拿起衬衫套上,“你把位置告诉我,我很快就到。” “那我在晚江公园等你,你路上小心。” “好,我马上来。” 等司机要费点时间,温然直接打了车,二十多分钟后到达晚江公园。他攥着手机往里走,隐约望见不远处树下有个人影。 温然跑过去,真的是方以森,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略有些疲惫。 “从家里给你拿了些点心,你路上吃。”温然把一个便当盒递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现金,“这个是我的零花钱,有点少,你拿去用。” “我自己带了钱,够用的。”方以森接过便当盒,“谢谢你。” “还有……你母亲的信。”温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图片,“没有办法拿到原件,只能拍下来了。” 方以森怔了怔,那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他拿过手机,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几分钟,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温然,轻声说:“真的谢谢你,温然。” “不用的,等你到了新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发消息跟我说一声好吗?”温然没有问方以森是如何藏身的,也没有问他要去向何处,只是拥抱了他一下,“希望你平平安安,以后有机会再见。” 命运总爱打急转,让人们来不及在告别前多说几句,但温然很高兴,他知道这次的离开对方以森来说意味着脱身与自由。 “会的。”方以森揉揉温然的头发,接着松开手,“等情况稳定了,我会联系你。” “再见,温然。”他后退一步,对温然笑了下,转身走入夜色深处。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温然洗了个澡,想了想,给顾昀迟发了一条消息:我觉得今天可以好好睡觉了[月亮] 到底是在首都,一个好人这几次回复的速度要比在国外时快很多:恭喜 温然:[玫瑰] 方以森的事暂告一段落,李轻晚的照片却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可以确定陈舒茴和温睿都知道李轻晚的存在,并对她进行过监视,为什么? 极大的可能是,李轻晚回来找过自己。 想到这一点,温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像看到光亮。李轻晚不再是那个消失在十七年前的小提琴手,她在四年前出现过,也许还曾试图寻找过自己。 很近了,温然想,离和妈妈见面的日子,也许很近了。 第二天温睿一早就出门,直到晚上温然洗完澡才回来,回家后仍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芳姨端着晚饭上楼,温然打开房门,主动接过:“我去吧,您休息。” “好,好,你让他多少吃点,这样下去身体要坏掉的。” “嗯。” 推门进去,保险箱已经收拾好,温睿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份遗书。温然走到他身旁,没有说话。 “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等带着方以森过去,他母亲已经过世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温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揉了沙,“然后他就病了,怕黑,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 愧疚也好,悔恨也好,都太晚了,毫无用处,温然冷静地看着他。 “不给他看遗书,不是我要吊着他。”温睿望着吊灯,“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盼头。只要他看过了,就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了,我了解他。” 哗啦——手里的餐盘一歪,碗杯撞在一起,温然听见自己因难以置信而隐隐发抖的声音:“什么?” 方以森昨晚看过遗书了,温睿说他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 几乎快站不稳,温然动作僵硬地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先回房了。” 温睿仰头闭着眼,没有回答。 回到房间,温然浑身发凉地木然站着,他想起昨夜风里方以森最后的笑,那时他只觉得里面掺杂了许多情绪,无法一一辨明,现在想来,那大概是真正决定告别的笑容。 丧失思考能力,温然脑袋里只不断循环着一个念头:如果方以森真的自杀了,我是罪魁祸首,方以森是被我害死的。 但明明他是希望方以森不留遗憾才将遗书给他看的,试图尽己所能做一点点弥补,却从未想到原来好心也会害人,原来人在没有遗憾后并不一定会幸福圆满,也可能彻底失去牵挂与留恋。 有那么一秒,温然甚至想要去告诉温睿,告诉他我昨天见到方以森了,你去找他吧,把他绑回来也可以,我只要确认他安全就好。 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温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尝试劝说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好好想办法,有个声音却不停在耳边响起,提醒他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晚了,来不及了。 心就要沉到底,温然低下头用力搓自己的脸,仅存的一点理智与期望忽然给出提示——除了温睿,还有谁有能力查到方以森现在的下落? 温然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换睡衣,拿上手机飞快跑下楼。 打车到了别墅区,警卫开着巡逻车带温然抵达顾昀迟家门外。 下车后两腿发软,上台阶时温然差点绊到脚。客厅一片漆黑,温然解锁大门乱步跑进去,没见339的身影,只看到后花园亮着灯,以为那里有人。 他跌撞着穿过客厅走出去,发现只是灯亮着而已,其他什么也没有。顾昀迟不可能这么早睡,或许还在外面玩。 温然迷茫地站在花园里,呼吸急促,思绪凌乱地裹成一团。终于想起给顾昀迟打电话,他恍惚摸出手机,还未等解锁,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转头看,周围是空洞的黑夜,一无所有,方才仿佛只是片刻的幻觉。 滞了一秒,温然像受到指引,抬头往上看——右上方二楼阳台,alpha站在那里。 顾昀迟正托着一杯酒,微微俯身,手肘搭在阳台栏杆上,垂眼看着温然。 他整个人几乎融在夜空里,目光被浓重的夜色掩藏。温然仰望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 自己是如何回到客厅,如何坐上电梯,如何打开房门,如何穿过房间走上阳台,关于这些,温然都记不清了。 他只听见自己一路上沉重的呼吸,以及站在顾昀迟面前时所感受到的,完全的心安。 顾昀迟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温然没有说话。温然好像完全等不及,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开了口,声音哆嗦:“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方以森,他可能出事了……” “他不是还没消息吗。”顾昀迟淡淡问。 “没有,不是。”温然吸了口气,竭力表述清晰,“他只是躲起来了,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我去和他见面,还给他看了遗书。” “但是今天我哥告诉我,他不给方以森看遗书,是怕他看了之后就会去死。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把遗书给他看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安全,我担心……” “好。” 未出口的话被掐断,温然怔怔看着他,他以为顾昀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来麻烦他,但都没有,他只说好。 甚至下一刻顾昀迟就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屏幕光亮照着他冷白的脸,夜色下如模糊失焦的取景器画面,不带温度,却触手可及。 毫无准备,心头巨石就这样一瞬间被轻而易举地移走,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迫不及待地将胸腔撑开。极端情绪切换下,温然蓦地抽了口气,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即使此刻并没有感到悲伤难过。 “对不起……”他胡乱擦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谢谢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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