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主要就拍他们俩的这场对手戏,莫北湖饰演的于小江,要在两人分出胜负后、赵肃真正起了杀心时赶来,见证赵父在逃窜时被一辆无牌黑车撞飞。 两人约的是深夜,所以这场戏就得在深夜开拍,要是不顺利,一晚上都没过关,也只能等到明天晚上再拍。 莫北湖换好戏服,化好妆来到片场,路徵和老樊正在一遍遍踩定位,调整场景中各个器物的摆设,保证它们都能在最合适的出现在手边。 两人还慢动作地比划着一路过去,看起来像在打太极,画面还有些滑稽。 等他们踩完点,跟邓导说可以了之后,两人间的气势瞬间变了。 这一段文戏加武戏的情绪爆发,邓导追求一气呵成的连贯性,放弃了一贯喜欢的多机位拍摄,力求一镜到底。 但这样也格外考验演员的功底。 比起文戏后方的打戏,路徵倒是更担心前面的文戏部分。 两次,他和老樊对完台词,邓导都喊了“咔”,让再来一条。 正会儿这会儿天上乌云遮月,景色难得,邓导索性让他们歇一歇找找感觉,对着天上拍了两个空境。 路徵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来,盯着天上琢磨。 莫北湖默默蹲到了他身边。 路徵也没看他,只是开口:“小江啊。” 莫北湖微微偏头,知道他在寻找代入角色的感觉,也就配合着说:“师父。” “我觉得我见到他应该很惊讶。”路徵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难过和生气哪个更重?” “我应该不在乎他,还是说……心底其实也期待父亲的出现?” 路徵微微蹙起眉头,“你说,赵肃会怎么想?” 莫北湖看着他的侧脸问他:“你怎么想?师父。” 路徵对上他的视线。 导演说,剧本上写的是演员应该表现出来,让观众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东西。 但还有那些需要细品的情绪,就是每个演员独特的底色。 把“赵肃”这个角色打上属于路徵的底色,角色和演员有一部分血肉交融,才是独一无二。 路徵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忽然扯出一个笑:“我应该没能马上认出他。” “然后觉得荒谬——这人恐怕脑子不好使。” 他嗤之以鼻,“案件全猜错了,而且当初把我扔了最后也混成这么个鸟样,窝囊废。” 两人不远处,邓导看着路徵,慢慢露出一点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莫北湖稍显心虚地眨了下眼,他在剧组也没忘记继续学习系统给他找的模仿人类宝典,社交那一块说,答不出问题的时候可以反问把问题推回去…… 但他怎么好像真悟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见邓导悄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莫北湖:“……” 运、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
第49章 车 再一次开始拍摄,路徵果然比前几次更加入戏。 其实他早就已经把“赵肃”这个角色吃透了,只是出道这么多年,他一直的标签都是“打星”,少有人跨过他的文戏,他也一直没那么自信。 尤其是这次存了证明自己的心理,身上的压力更大,反而在重要的文戏片段比以往更加拘谨。 但作为能被鬼才毒舌导演周云上看重的“得不到的男人”,他的文戏从来都不是弱项,而两人开始动手的那一刹,莫北湖见证了影帝的真正水准。 废弃大楼曾经被一群流浪汉当做临时栖息地,里面除了堆积的垃圾以外,居然还有小小一片被开辟出了生活区域。 路徵和老樊刚刚就已经踩过点,这会儿打起来行云流水,两人不用多余的眼神,都能精准踩到走位,抓起该用的工具。 招式更不用说。 打戏对戏也看对手的水平,两人都是老手的情况下,打起来互相都知道轻重,哪怕还没后期处理,几乎都让头一次来的群演看呆了。 傅欢跟莫北湖坐在一起,他小声说:“我觉得,每个人喜欢的类型可能不一样,但没有人会在看路徵演打戏的时候不夸他一句帅。” 莫北湖赞许地点点头:“真的好帅。” 莫北湖知道他们各自都留了力,但两人的表现力让人觉得他们就是拳拳到肉,在漆黑的烂尾楼里做困兽之斗,非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咽气才能停下。 拳手“赵肃”最开始没有任何技巧,单纯因为强健的身体素质被人看中,找去打地下拳击。 而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他良好的身体素质遗传自他那个不愿意承认、不负责任、只知道沉溺烟酒,充满暴力倾向的父亲。 赵肃一开始就觉得荒唐,虽然交手,但并没有真的起杀心。 只是两人之间或许没有新仇,却有旧恨。 “砰”一声。 老樊拽着路徵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破烂洗手池上磕。 哪怕知道这个角度是借位,老樊也不会真的下死手,莫北湖还是被两人的魄力惊了一下。 老樊捏爆了手里的血包,血浆顺着路徵的额角往下滑,他抬起眼,破碎的镜子里照出他的眼神。 野蛮原始的搏斗激发了赵肃少年时的恨意,也解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血性。 在那一个瞬间,他好像从“大队长”变回了那个地下拳手,反手挣脱束缚,挥出了一拳。 赵肃的还击根本让人招架不住。 男人被击倒在地的时候,像是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年迈。 血浆流进了路徵的眼里,异物感微微刺痛,他左眼眨了眨眼,索性闭上了,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对他说:“你老了。” 他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钢管,眼中是切切实实的杀意。 “咔!” 邓导的喊停让路徵愣了一下,他缓缓收起抡钢管的架势,笑着伸出手,把老樊从地上拉了起来,笑着跟他打趣:“老樊同志,威武不减当年啊,薅了我几根头发啊?” 老樊对他竖起大拇指:“以后我退休,你能替我的位置了。” 他又笑起来,“你那头发有什么用?你平时都剃光,少两根怎么了。” 特效化妆师上前来,给路徵的额头上补一个伤口妆——刚刚的打戏是全景,等一会儿切了近景,额头上没有伤口就要穿帮了。 “哎呀。”化妆师有些紧张,“血浆流进眼睛里了,没事吧?” “没事儿。”路徵笑起来,“拍完这场再冲水,不然其他血迹也冲掉了,就不真了。” 化妆师有些担心:“那你这眼睛睁不开啊。” “我闭着一只眼睛也能演嘛。”路徵理直气壮,喊了声邓导,“老邓,我闭着一只眼演能不能行?” “行!”邓导摆摆手,“正好还跟前一条对上了。” 他转身对莫北湖说话,“下一场该你上了。” 他难得多安慰了一句,“没事,平常心。” 莫北湖乖乖点头。 他知道邓导的顾虑——本来这场戏对莫北湖没有太大的演技要求,但路徵刚刚那一场戏爆发得太好了。 现在也还在状态里,邓导是担心莫北湖接不上路徵的戏,露了怯,还怕他被路徵的情绪感染,用力过猛。 莫北湖看了眼路徵。 他现在多少理解了,周云上当时为什么说他不会演戏,又把路徵当成他得不到的白月光。 路徵确实是那种会对角色付出心血的类型,入戏更深,抽离也更慢,在剧组的这段时日,性格也似乎比平日里更沉稳一些。 莫北湖知道他和路徵不一样,但他演人也很专业。 说起来,演人本来就是狐狸精的看家本领。 不仅是要演得像个人,还要察言观色,演勾丨引目标最喜欢的类型的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狐狸精和演员这个职业也有很大的共同之处。 莫北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日常都一直都在演戏,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学习了诸多前辈的影像。 虽然也闯了很多祸,坏了系统很多好事……但大多数兜兜转转还是圆回来了。 这一次,是时候展示狐狸精真正的技巧了! 莫北湖深吸一口气,在自己的定点站好,等着导演的信号。 邓导回到监视器前,从画面里确认了路徵的特效妆没有问题,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开始。 场务喊了场次打板,莫北湖跑了起来。 “师父!” 他顺着楼一路张望着往上跑,在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以后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拔出了别在腰后的枪。 而后猛地踹开破烂的大门,抬起枪指着里面:“不许……师父!” 路徵像是被他这一声称呼叫醒,猛地抬起头来。 老樊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直接从烂尾楼二楼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朝着外面逃去。 “别跑,警察!”莫北湖连忙追到楼边,路徵一把拽住他:“别去!你难道要跟着他跳吗?” “啊?啊。”莫北湖像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看清他脸上的伤以后变了脸色,“师父你的伤……” “没事。”路徵转身接过他手里的枪,率先下楼,“开车,撵上他。” 莫北湖不疑有他,立刻跟上:“是!” 两人飞快下楼,开上车追着男人到了路口,一辆无牌黑车疾驰而过,“砰”一声,两人面前飞起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停!”邓导哭笑不得,“什么玩意这娃娃!” 场务赶紧跑进现场,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惨遭汽车撞击后尸首分离的娃娃。 穿着老樊同款服装的娃娃身体滚落在地,头飞了不知道多远,看起来好不凄惨。 路徵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地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咱们剧组这次走恐怖片路线呢,头都飞起来了。” 莫北湖抓了抓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看:“娃娃还能再抢救一下吗?咱们有备用的吗?” “放心。”老樊琢磨了一下,“拿胶水粘一下还能用。” 他挥挥手,“你们先把车倒回去,一会儿从车子发动开始再拍一遍啊。” 莫北湖从驾驶座上下来,让给助理把车倒了回去。 毕竟他没驾照。 原本导演是根本不让他碰驾驶座的,也就是刚刚那一小段,不超过十米,几人研究了一下,还是让他驾车滑溜一下。 路徵坐在车上,伸出手搭着车门冲他笑,他这会儿还闭着一只眼,战损状态有种格外野性的张力。 “小湖,回去恐怕是不能休息太久了,报个驾校班吧,以后有用。”他比划了一下拨动方向盘,“看过那些飙车戏没?” 莫北湖乖乖点头:“可那也不是真开啊。” “有道理。”路徵跟着点头,“但我觉得你还是学一个。” “嗯。”莫北湖虽然对威力巨大的现代科技稍稍有些抗拒,但为了自己的演艺生涯,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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