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些天里,他一次次将禹丽珠推开,就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情愫,想要放过她保护她。 他解释什么都没用的。 只希望顾烆能看在多年的感情下,不用把他的错误归罪于他的家族身上。 顾烆冷下眼眸,像是宣告最后的判决:“你辞职回家。” ——回到帝国,接受惩罚。 砍头台上的刀刃终于落下,一切帝国的叛徒都死于荣耀裁决之下。 哪怕季慎文他没有真的做出对帝国不利的事情,但是他犯了一个大忌,喜欢上了一个联邦的Omega。 背叛的苗子长出。 谁也不能保证他有一个不会为了敌国的Omega而损耗帝国的利益。 季慎文心甘情愿低头:“是。” 一旁的禹丽珠不明白了,怎么季慎文那么听那个讨人厌的同事的话,好像他们不是平级的同事,而是上下级。 而且她搞不懂了,不就亲了一下季慎文,难道这就违反了酒吧的制度,要被胁迫辞掉工作吗? 禹丽珠护着季慎文,瞪眼怒视季慎文:“你凭什么?!你又不是他的上司,有什么资格逼他辞职,不要听他的,我要找酒吧经理!” 季慎文面露苦涩,拉着禹丽珠说:“不是这样的,其实我早有打算辞职的,我家里人找我有事情,我迟早会回去的。” 禹丽珠转头看了一眼面色奇怪的季慎文,问道:“这是真的吗?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了。” 季慎文眼神灰黯,撑着笑容,继续圆谎:“是真的,我在联邦主星也待了够久了,家里人该想念我了。” 禹丽珠忧虑:“你很快回来的吧。” 季慎文苦笑:“不知道。” 回到帝国,要是被家族知道,他因为一个联邦的Omega女子,影响了帝国太子的计划,他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甚至被家族除名,更别想在踏入联邦一步了。 *** 另一边。 左时焕迷路了。 他早八百年就在两个小情侣互诉心声时,就默默撤退了。 又因为没有回去的车,只好走进黑羊会所深处,有一个电梯在中央,宣传屏幕上播放着负二层黑拳场的精彩回播。 等电梯的客人看到激烈流血的场面,还会惊呼点出这是哪一个明星拳手。 左时焕看着屏幕上的作秀,倒影着一点灰调的浅棕色眼眸毫无波澜,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作秀。 回忆起他曾经也为了钱,卖命做过黑拳手。 那时是为了交学费,需要短时间凑出一笔钱,他本来会些维修技术,靠着帮人修理一些家用电器或中小型机器人来赚钱。 可偏偏他的一个订单被违约了,收不到尾款。 他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借高||利贷,二是打||黑拳。 然后他就去打了。 电梯中央。 两个路人还在说话。 “铁牛汉森尔顿上一场比赛,对战魔鬼亨利真是精彩。” “我带是觉得之前的斗兽专场厉害,格雷戈里单挑一只从蓝星原始森林的黑熊,那一场可是激烈血淋淋的刺激。” 电梯上的数字逐渐亮起。 “这样说起来,有一场比赛最令我印象深刻。” “哪一场?” “哈哈哈哈就是那一场两个比赛选手打起来,从擂台打到台下,引来黑公羊会所的打手制止他们,就是那一个叫顾烆的。” “这样你一说我都记起来了,那个打手一打二,活生生把两个黑拳手打趴下,全场欢呼!比真的比赛还精彩!” “叮咚,电梯已到。” 两个路人进入电梯,看到左时焕还在门口不进来,只是奇怪了一下,继续聊起感兴趣的话题,并说了今晚买了哪个拳手的赌票。 电梯屏幕上再鲜艳的色彩,也照不进他黑白的世界。 左时焕淡漠地收回视线。 在心底竟有一丝羡慕他们的吵闹。 又不禁想起禹丽珠之前问过他的一句话:“你有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吗?” 他不敢细想,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可回过神来一想,他的人生不仅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人喜欢过他,一直一直被剥夺了色彩,直到全剩下黑白。 他依旧一日一日地麻木度过,仅仅是为了活着,要是精神上麻木了,就连肉||体上的疼痛、饥饿、病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然而。 他还是无法否认,在心底藏着一丝对外界那些鲜活人们的羡慕,为什么他们眼神、表情、形态总是那么的明亮鲜活。 只有他一直像停在原地,像一个木偶地注视着他们。 电梯上的数字又逐渐亮起。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男人,似乎挺高大的。 左时焕低着头,没有注意。 “叮咚,电梯已到。” 电梯缓缓打开,身旁的男人走了进去,听到电梯的按键声,又迟迟没看见电梯门关上。 一道冷然磁性的男声响起。 “你还进不进。” 左时焕刚张开想说不进,一抬眸却愣住了。 看向电梯中央的顾烆,一刹那他黑白的世界被颠倒了色彩。 门框之外都一切黯淡,只有电梯泛黄灯光下的顾烆披着色彩鲜活的颜色,锋利的深眉,一双矜贵冷傲的黑眸,鲜红的薄唇。 廉价的酒吧制服在他身上变了一个样子。 黑色的西式马甲,胸前金色的山羊头徽章,单薄的白色衬衫。 在这一个陌生又矜贵俊美的男子身上,却给人一种行走在奢侈的皇宫宴会中,穿着贵族定制的黑色礼服,勾勒出挺拔紧实的腰线,完美又不露一丝的禁欲傲慢,胸前的金色徽章也仿佛变成一朵高傲轻慢的金色玫瑰。 傲慢又危险。 仿佛他一向麻木黑白的世界长出了一朵危险鲜艳欲滴的玫瑰。 就在遥不可及的悬崖峭壁上。 他光是看一眼就忘了魂,失控地走到悬崖边,去触碰那一朵矜贵傲慢的玫瑰。 可下一秒。 对上那一双冰冷如深海的黑眸。 仿佛他也一脚踏空。 从悬崖边掉落,坠入冰冷的海里。 求生的本能令他游动着手臂,想回到安全平稳的地面上,拖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体,继续远离危险,远离那一片冰冷的深海和悬崖上美丽危险的玫瑰。 回到他一直熟悉又平稳的地面。 清醒过来。 左时焕蹙着眉头,像是十分难受地呼吸,闷声拒绝道:“不用了,我不坐电梯。” 说着却后退几步。 像是要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没有听见身后的惊呼声。 左时焕脚边绊了一下,重心失稳,看着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视线一直失神注视着电梯中那一双漠不关心的冰冷黑眸。 仿佛又回到了幻想。 他看着悬崖上的玫瑰坠海,玫瑰就怎么冷眼旁观看着他坠入海里,没有一丝扰乱它矜贵美丽的枝叶。 哪怕他就算溺死窒息了,也像渴望着氧气一样看着它。 最后沉入海里,停留在生命最后一刻也要着迷地看着水中模糊的一抹红色倒影,也没有得到一丝怜悯。 “哗啦——” 一个推车的酒箱倒了一地都是玻璃碎片和五颜六色的酒水。 左时焕浑身被酒淋湿,坐在碎玻璃上,垂眸失神的双眼还未反应过来,些许微光流溢又很快消散。 运货的工作人员很快道歉:“对不起,客人我没看到你在路上,您没受伤吧?” 说着心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酒,满脸愁容。 管事的经理也恰巧走了过来,对着运货的工作人员一通谩骂:“你怎么回事,怎么做事的,把客人弄伤了看你怎么赔偿!” 经理又打量到左时焕一身精致文雅的衣服,和手上价格不菲的腕表,立刻换了一幅歉意的嘴脸:“对不起呀,客人,是我们工作人员不小心,要不我派人送你去医院。” 左时焕回过神来,看到一地狼藉和频频弯腰的工作人员,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说道:“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这里的酒怎么算的我赔给你。” 说着递上了一张黑卡。 经理眼睛一亮,笑得讨好谄媚:“这怎么好意思了,不过谢谢客人体谅,下次我一定让工作人员小心,要不我派人送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转头看向还没走的顾烆。 经理莫名心底一怵,又想到他毕竟是他的上司,晾这个没有什么背景的高大Beta也不敢得罪他,便仗着胆子撇嘴喊道。 “那个顾烆,你还不快带客人去处理伤口。” 左时焕眼眸一愣,焦躁地打算自己起身,却在着急之下又一不小心按到了尖锐的碎玻璃,渗出了血迹,立刻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 可左时焕依旧坚忍地说:“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就可以处理。” 经理:“客人你流血了这怎么行,还是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顾烆你还不快去!” 没想到一向冷漠不搭理人的顾烆还真的走出来。 顾烆冷然地伸出一只手,放在左时焕眼前。 “客人,我们走吧。” 似乎丝毫没有顾忌左时焕手上受的伤,甚至没有一点想扶他起来的迹象,像是一场敷衍的应付。 左时焕懊恼地合上眼,双颊醺红。 他无法控制的心跳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他似乎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哪怕他是一个陌生的Beta,不知底细,看上去除了一张过于俊美冷漠的脸蛋,既不贴心也不温柔,还穿着一身廉价酒吧制服的Beta工作人员。 连一个Omega都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左时焕的设想! 他只想要一个平静没有波澜的生活,娶一个没有感情的Omega妻子,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最后平静无趣地过完一生。 而不是在一个酒吧,一个荒唐的地点。 突然对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一见钟情! 左时焕眼底泛起一阵失控的泪迹,抬手搭上了顾烆炙热的手掌心。 就算这样。 他勾一勾手,他还是想过去。 顾烆观察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左时焕眼底的湿润,看上去红通通又可怜,冷漠的神情稍微散去,勾唇一笑道:“一个Alpha也那么爱哭的吗?” 左时焕低垂着眼眸,只有不断眨动的睫毛体现了他内心的波澜和害羞腼腆。 顾烆心底升起一丝兴致:“客人我得罪了。” 左时焕不解:“?” 下一秒他就被拦腰抱起,落入顾烆强势结实的怀中。 左时焕双眼直楞,回过神来他一个Alpha大男人在大庭广众被公主抱,一下子顿感羞耻。 “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左时焕挣扎着想下来,一向平静沉稳的脸上都忍不住浮现一丝害臊的红晕,看上去正经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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