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律蓦然打断,他向来不爱出风头,此刻却不知为何应承下这门麻烦事:“或许我可以试试?”他两手托起小东西,神情温润,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他和两人区别分明。 小狗心跳紧贴着律的手一声声传来,在生命的律动中,他似乎捕捉到一点机械杂音。 “小姐如果愿意提供一点便利的话,我可以代为照料一段时间。”
第39章 白薇的信任来得十分轻易,或许是银川律太有亲和力,或许是她潜意识认为白家地盘上没人能伤害自己,除了自己身边,小狗似乎在哪里都能寻得生机。她将脸贴向小狗,想再感受一次那柔软皮毛带来的温暖和生命力,紧接着闭眼扭头,彻底托付给了银川律。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和这里一个叫阿月的管事说,她会想办法帮你的……它的东西我一会也一并托人送来。”小狗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即将与主人分别,小鼻子哼哼唧唧起来。惹得白薇神思动摇,又赶忙补充一句:“若是她也搞不定,你务必叫阿月来寻我,如果没人看着,我很快就来!” 怕被他人发现自己出现在外院,少女瞧着时间转回假山,假山后有一条近道可以通向别院,之前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身形渐远,却仍不忘再次叮嘱:“总之就拜托你照顾了!” 银川律伸出一只手挡住小狗眼睛,连带着哼哼唧唧的呜咽都隔绝在外。他觉得这是只通人性的小狗,低头正轻声安抚:“别怕,别怕,在这里你会很安全的。”前提是让他弄明白那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眼下白家寿宴在即,他不愿小姐惹上事端。 等白薇走了半刻钟,同事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他瞪着眼睛,虽然有些庆幸这个烂摊子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但对银川律接下这活依然惊诧不已:“你疯啦?就算是独立房间,怎么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养它?” 银川律怀里的小狗在暖烘烘的怀里睡着了,对着一人一狗质问,同事有那么一瞬不自然,感觉自己好像在欺凌弱小,对着妈妈和小孩作威作福。 但问题就是问题,不是视而不见就能解决的。再心虚,他也顶着隐隐作痛的良心道:“绝对不能让伊芙知道。要是她知道了,我们俩都要完蛋……现在得赶紧商量个对策,对,得赶紧想个办法!” “我只是在为我们两个解决问题,”律不曾抬头看他,他托着小狗,连语气也放轻了:“就算我不应下,她也会让我们同意的。”结果并不会有差,唯一有区别的只是那位白家小姐的观感。 他的眼睛黑而透亮,恍若能照见观者所思所想。与其说银川律不看他,不如说是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同事在心中疯狂思索如何安全将锅甩给组内新人。律的思绪能穿透他人心墙,却在最后一刻各留一线,仅掀开对方的心幕朝里看了眼——又觉无甚有趣地调转回头。 没有期待自然不会失望。他只是通过眼前浑浊去看另一处的透亮——也不知道小姐现在在干嘛,她说要忙,他便自觉没有发消息给她,但内心总是揣揣不安、透出抓心挠肝的痒意。他们有几个小时没见了?分别的时间总让他觉得无比漫长,在决定大着胆子给小姐发条消息后,银川律终于停止用目光精神折磨同事了。 他幽幽叹气:“算了,毕竟是我主动承担的。” “您帮我在伊芙那稍微拖延下,我安置了它就来。” 这听起来可比当着伊芙的面三百六十五度展示小狗可行性强多了,同事生怕他反悔,当即点头如捣蒜接下了这个并不艰巨的任务,溜得比谁都快。 …… 偏院进出都有警卫,不过院内倒是能自由活动,银川律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关上门,才从外套中抱出小狗。 ……刚才白家小姐走得匆忙,他竟然连小狗的名字都没问。不过问题不大,他就叫它“小狗”好了。不给它起名,他们之间便只是源于托付的临时关系。银川律虽然喜欢小动物,却绝没有要安娜小姐也养一只的打算,听上去有些自私,但他只盼小姐的注意力全须全尾在自己身上,少一毫一厘都是要抓狂的,自然也不敢想安娜逗弄宠物的样子。 啊,说起这个。他点开通讯手环,挑着最不可爱的姿势对熟睡中的小家伙拍了张照片,编辑文字时犹豫再三,将一段文字连同照片一起递送给阿德里安娜。 亲爱的白炽,他光是打下这几个字就傻乐了一阵,再读,因为看起来太腻歪,于是揉揉脸删掉重起一行,这次用的敬称。我非常非常想念您。但对小姐来说,可能只是过了短短几天,算不上很久。她会不会觉得太粘人了?删掉再重来…… 太长的消息会耽误小姐时间去阅读,太短的信息又显得冷漠,表达不出他的心情。纠结归纠结,奈何时间不等人,一会还要继续去工作,银川律只好最终推出还是没那么完美的版本: “小姐,我今天遇到白家另一位小姐了。 她托我照料您送的那只狗,没征得您的同意就擅自答应,真的非常抱歉。律自请小姐责罚。 ” 如果马上就能见到小姐,吃点苦头也没什么。律发送出这条消息等了好一会,见没有任何回复,才恋恋不舍关闭页面,出门工作去了。 伊芙以为他身体不适,多关照了他几分。银川律倒是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在小姐没回消息的这段时间还是多做些事才好,这样他就不会心神难定了。 好在工作结束回房休息时他就接到了小姐的通讯,不然指不定今天是个如何难熬的夜晚。 “喂。”阿德里安娜不想让他见到商业大战后杂乱的办公室,只开启了声音对话,她听上去有些疲惫,嗓音些许沙哑,让银川律心里一紧。 “你睡了吗?”这个点伊芙应该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她有些不确定律的作息。 “没有,”他就等着她的消息呢。银川律在安娜听不见的地方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更温柔:“……我正在想着,然后您就打电话过来了。”除了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好像没有其它可行的解释呢,小姐。 阿德里安娜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她某些时候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勾得银川律扬起嘴角,他向后仰倒在床,假装她就在身边。 “我看到你之前发的消息了,那个时候在忙,所以现在才回,不好意思。” 狗狗吃了一顿又睡了,小狗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现在各种意义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律觉得空间中信息素的浓度在上升,他管不了这许多,只贪婪地听着那头的声音:“嗯,小姐,我一直知道的。等待您是我应该做、也非常乐意做的。您不用感到抱歉。” 他知道她先说正事的习惯,所以有意先让她说完,这样才有完完全全的时间留给他:“您同意我暂时养着小狗了吗?” “我先替白薇谢谢你。”安娜小姐在电话那头微笑,将无奈藏得很好:“她一定是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才会找其它人帮忙,等我过两天回来会帮她和家里说情的。这几天你就暂时帮她养着吧,别扰着休息就行。”再怎么说那也是她送的礼物,强调后白迹还是得给些面子的。 “说说你呢,律。工作还顺利吗?” 他的心在嗡鸣,银川律贴着通讯手环,克制了片刻,才嗫嚅道:“其它都很好。” “……我就是有点想您了。”
第40章 在通讯那头,阿德里安娜咳嗽两声,听上去忍笑忍得很辛苦:“天,你从哪里学的。”不会伊芙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教了他两句哄人的话吧。 美人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没差多少,阿德里安娜却觉得他是在委屈:“没想到小姐是这么想我的……”他说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偏偏听话的人不曾相信,实在有些难过。 听他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她显出几分慌张:“别哭呀,我信,我信就是了。”本来把人丢去历练她就有些担忧,怕银川律在外受欺负。眼下虽然知道他一切都好,但不知怎的,欺负人的反倒变成她了,实在是不应该。 “我过两天就回来,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银川律的注意力果然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声音从朦胧到清晰,似乎心情一下就转好起来:“真的?”他现在就要定闹铃了。 成功挽回律要落下的眼泪,阿德里安娜觉得自己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不由轻松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两天就是两天。”其实计划里她回白家的日子要更早些的,只是不对接不知道,一对接才发现昂热集团看起来像块铁板,内部却有诸多弊病。这不是阿德里安娜俯视下去从决策层做的论断,而是实打实跟着员工工作得出的结论。 如果非要用生物链进行比较的话,识讯是只活动范围广泛、努力寻找各种机会的杂食狼,而昂热集团,就是在许多许多年前,人类尚未从猿演化为人时业已存在的恐龙。 这庞然大物从孤狼旁边经过,全身的重量快要让整个大地都随之震颤,狼却从低处看到了它遍布全身的创口——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却被虫豸寄生,表现出可怖的模样。 那些争权夺利安娜·昂热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体验过,但她还是低估了人心背离带来的负面影响。她越是深入,就越觉得昂热是一团拿着烫手的能源胶囊。若是最后交由家族其他人接收,她怀疑那些能力堪忧却又自信满满的昂热亲戚能干出把能源胶囊扔进火堆的蠢事。 ……不过这都是不适合同银川律聊的话题,说多了只会害得他白白跟着担心,安娜在通讯器旁边静默一瞬,想找点别的话说,话题奇异地转到了其它方向:“你觉得昂热这个姓氏怎么样?好听吗?” 听上去只是随口一问,银川律却不打算随口一答,看样子他该死的认真,好像这是当前最最要紧的事:“我对姓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如果是小姐的话,无论叫什么都会让我觉得很好听。” 花朵不因名字更替而失去芬芳,太阳也不曾因不同文献的表达而衰减半分光辉,无论是白炽还是阿德里安娜·昂热,在银川律眼里都是闪闪发光而不自知的小姐本人,哪种形式从来都不重要。 她就只是她。银川律知道自己在说这话时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低声喃喃——当然,如果他也能成为她的一部分,那将是最让人欢喜的结局,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念头,让它暂时沉入意识海。 得到的回答和阿德里安娜想象的不太一样,一下子让问题胎死腹中:其实她想问问银川律觉得昂热和白听上去哪个更好听,如果选不出,保留原有的姓氏也不错。念到他姓名时总会让人想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亦或琉璃琥珀般流淌而过的清澈河水,她小时候总能在这样的水域里钓上鱼来,现在想想,与其说是运气好,不如说那里本来就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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