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了。只不过顾少主每日也有事要做,我又是这么大一个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您为我费心。” 见灵均似有推脱之意,顾青悬的心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他对别人总是笑脸相迎、来者不拒,却唯独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自己?就连称呼都是生疏的“顾少主”。 他刚才可是听见了,唐焰焰都已经和他以兄妹相称了,更别提楚余霁以及与他不清不楚的楚容宣。 “我知道,你不仅有时间照顾自己,还有空照顾别人。” 比如已经成年的小叔子,照顾着照顾着,把人的魂也勾得没了。 这下连灵均也听出了不对劲了。他迟疑地问道,“顾少主,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夫人还是少顾着别人,得多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听闻夫人身子不好,楚兄不在的时日,我可能会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趟,到时候希望夫人不要再讳疾忌医了,不然我也不好向楚兄交代。”顾青悬索性搬出楚余霁。 讳疾忌医? 灵均回想了一下,自己与府医之间的见面倒是一切如常。偏偏每次顾青悬来,总会有一些意外,让他不得不找理由拒绝顾青悬。 这么一看,倒像是自己独独对顾青悬有偏见了? 灵均心细,又性子温和,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甚至还多有歉意。 “抱歉,顾少主。先前您特地登门为我看诊,我都未好好招待,日后还望您不计前嫌。” 他这幅态度,倒是让顾青悬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以为这人又要拒绝他,没成想不仅轻易答应了,居然还好言好语地向他道歉。 这么好说话?那之前......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明心里在意得很,面上却依旧不显山露水。 “你知道就好。”他轻哼一下,抬脚往自己院子去了。 已经赶往通天梯的楚余霁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却是在引狼入室。毕竟在诸多戏文里,一般托兄弟照顾夫人的,往往就照顾到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 上一次,楚余霁三人慢慢悠悠,足足花了大半个月才从中域回到北域天关。这一次,楚余霁心想着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回去找灵均。全速前进之下,飞舟竟只用了三日便抵达了中域。 途中,唐焰焰提前下去回灵焰谷了,楚域霁则多赶了一段路,来到了通天梯之上。 通天梯,其状如其名,外表是一道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的梯道,上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白玉阶梯,每一阶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有许多不知内情的低阶修者往往对此地颇为向往,以为这梯道的尽头便通往修炼之人最为向往的仙界,登完此梯就能飞升成仙。 楚余霁等人却清楚,尽头可不是所谓的仙界,而是一道漆黑的裂缝,通向更为血腥残酷的另一个世界。 通天梯这一建筑是楚余霁与各大宗门在发现裂缝后,倾各家之力建造的,既是为了方便探索、亦是为了防守。 那被视为试炼阶梯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每一阶上都刻有阵法,不仅能困住出于好奇而从下往上登梯的修士,还是出于一种长远的考虑——若是有一日上界通过这道空间裂缝入侵原界,那这通天梯就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阵法,至少能将他们困住一段时间。 不过,这也是出于最坏的打算。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两界相安无事。 “楚城主,您来了。”见楚余霁到了,在裂缝边上镇守的灰袍修士面露喜色。 “情况怎么样。”楚余霁面色凝重,在来的路上,他收到传讯,说这次去探索上界的修士中,有一小队人马全员失踪了。 居然这么巧......恰恰是在他做了那个梦以后。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联系不到他们,只能从各大宗门处知道他们的命灯都还亮着。因为不确定里面的情况,所以我们没人再贸然派人进去,只是加强了裂缝处的防守。” “这样做是对的。”楚余霁点点头,“在他们失踪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灰袍修士回忆了一下,说道,“曾有人传讯回来,说各处的天阙殿据点都有异动,似乎......似乎在寻找一个人!” “什么人?” “这就不清楚了。” 楚余霁沉吟了一下,“今夜我亲自去天阙殿一探。这几日,还得辛苦你们守在这边,禁止所有人的出入。” “您要去天阙殿?是哪边的分殿?” “我要去的是主殿。”楚余霁目光凛凛,“既然要去,那便去最重要的地方,我有自信全身而退。” “对了,失踪的那几位,可否从他们的命灯中分出一缕分焰给我,好让我随时知道他们的情况。除此之外,有一件事还需要你们去做。” ...... 天阙殿,地牢。 空气潮湿得使人难以呼吸,布满青苔的墙上,火把散发着微弱的光,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将熄未熄。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宁正则踩着皮靴走进来,随手将披风扔给身后的影卫。 “尊上,抓到的人都在这里了。” 宁正则漫不经心地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几个修士。 这些修士周身被封锁灵力的铁链捆住,大概是刚才刚受过刑的缘故,形容狼狈,满脸血污。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看来这异界修士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宁正则对这些人本身兴趣寥寥,只不过随意瞟了一眼,就翘着腿、支着头坐到了影卫搬来的椅子上。 他态度轻慢,被绑着的修士却敢怒而不敢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他们落到这般田地,自然只能忍着。 “刚才问出些什么了吗?” 影卫半跪下身,“属下无能,刚才问了他们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另一个则是有没有见过那位公子。前一个问题,有人招了,但第二个问题,似乎无人知晓。” 听到这话,几个修士都对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怒目而视。 暴露两界入口,他无疑是害他们全都做了判界贼。 那人抱头,“他们告诉我你们中已经有人说了,我......我就心想着那我也说了吧。” “笨。”其中一个年长的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说你就信?我这次就不该把你带出来。” “哎,孩子年轻,多积累积累经验,多被骗骗就好了,不要过于苛责。” 宁正则莫名其妙在边上插上一嘴,不过在别人看来,这怎么看都是在阴阳。 “不过,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居然没有答案呢。”他有些失望地说道。 身后的侍卫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尊上心情不好,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年轻的修士再度开口。 早年间灵均虽与楚余霁一起闯荡,结识了不少人。但这些年,他从未踏出过北域一步。楚余霁在十年间对他不闻不问,不过还是考虑到了自己家眷的安全问题。 因此,北域之外的大部分修士虽知楚城主有夫人、有养弟,却不知他们具体的样貌。 “他们不知道,那你知道吗?”宁正则忽然转头问那个年长的修士。 年长的修士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短暂地露出了一个异样的表情,就立刻被宁正则捕捉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道。 他年纪较长,过去还真见过那个人。可若是说出实话,让那人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即使他能回去,也会迎来楚余霁的报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坚持到底,还算能留点骨气。 “这样啊。”宁正则叹了口气,站起身,“今日也不早了。” 几个修士以为他要走了,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笑了一下,双手向前张开。 年长的修士惨叫一声,整个人就从地上被吸了起来,头直直地卡在宁正则的手掌之中。 “就用最高效的搜魂术吧。”
第31章 初次交锋 “啊啊啊啊啊!” 年长的修士惨叫着弹动着躯干, 却始终挣不开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 “哦?”宁正则完完全全地将身侧的哀嚎当成了背景音,投入地翻看着记忆。 “北域双杰, 有意思。” 修士记忆里的剑客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如墨的发丝被一根木簪简单地挽起,隽雅昳丽的眉目间,朱砂如血。 身后则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雪白的衣袍与艳色的剑穗随着行走的频率小幅度轻摇着,衬得整个人既像晨风中的云朵, 又像积雪覆盖下的青松。 清冷与柔和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竟在“她”身上融合得无比和谐。 就是“她”身边那个黑衣男人,怎么看怎么碍眼。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夫君”? 宁正则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想不到, 过去他竟是以女子的身份行走在外的。 旋即他又注意到了那根木簪, 那看着像是一个笨拙的初学者匆匆刻出来的。说是簪子, 其实不过是一根桃枝, 连断口都没被好好打磨过。但它的主人似乎很爱惜它, 簪子的表面光滑, 看起来经常被使用。 可想而知,这支簪子必定是出自那个黑衣男人之手...... “看着像个聪明的,结果随随便便就被穷小子用这破烂货给骗走了。” 宁正则不由开始回想自己的私库里有哪些簪子。白玉簪、象牙簪、赤金簪......似乎那个都比那简陋的桃木簪要好。等他把人带回来, 那么多好东西随他挑,就是天天换一支戴,也绝对戴不完。 年长修士记忆里关于灵均的内容也不多, 宁正则翻过一遍,也不过是知道了燕灵均曾叫燕灵君, 曾与那个世界的最强者楚余霁并称“北域双杰”。后来因伤失去了修为, 在北域天关内隐而不出。之后又嫁给了楚余霁,却遭厌弃, 徒有城主夫人之名,但并不受宠。 这或许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记忆画面中的“燕灵君”与宁正则亲眼见过的燕灵均完全不同了。一个是枝头初绽、生机勃勃的花,一个是被人摘下枝头、又遭风霜摧折后即将凋败的花,如何能一样? 那只执剑的手再也拿不起剑,那一身清冷的傲骨也逐渐褪去,只余下十年磋磨后日复一日的温顺。即使是宁正则这么恶劣的人,也不由感叹一句“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不过,征服清冷美人固然有趣,但抢夺别人驯化的兔子,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宁正则想起灵均在他面前装出来的与夫君感情和美的样子,嘴角不由翘起。 真是只虚张声势的兔子啊。 他慢悠悠地收回手。 失去了吸附力,那个被搜魂的年长修士落到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其余被抓的修士目睹此景,自然是愤慨而悲伤。只是他们被锁灵链所困,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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