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殷左肩处的钛管被他完全拔出,露出深可见骨的血洞,而他却根本不理会右肩,就仍由着那根钛管随着他靠近牢门而生生从体内自行扯出一段又一段。 “大人,您这样……”不更疼吗…… 谢虞星话被挤在喉咙里,比他高出一个半头的兰殷挺直着身,胸膛处起伏剧烈的肌肉就拱在小龙肩处。 兰殷手掌要比谢虞星清瘦的下颚宽大上些许的,正正好一手就能控制住小龙命脉,让龙在瞬间成为一只合不上嘴龙。 “谢虞星,长本事了是不是。”兰殷压低嗓音,冷汗浸润发丝,又顺着碎发弧度恰恰好垂落在他眼睛里。 就好像,此刻面色阴郁的兰殷大人,哭了。 “布、不似……”我那是要给大人救命的…… 被捏住下巴,合不上嘴的谢虞星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喝。” 但兰殷压根不听谢虞星准备说下去的废话,他狠狠地压住发抖的手臂,将装有龙血的营养液管怼到小龙嘴边。 就像这只小崽子刚才强硬喂他喝营养液一样,兰殷眼睛眨都不带眨,将龙忍着心里阴影,好不容易放出来的血重新往龙肚子里塞。 怎么来的,就给他怎么回去。 这还是谢虞星头一回,满满一嘴巴都是自己的血沫子,有点腥气,又有点香,但更多的是怄气和不爽。 甚至为了不浪费,兰殷用指间关节拨弄着从龙嘴里淌出来的一小条血印,将它耐心地抹进小崽子嘴里。 啊啊啊啊!龙要气炸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凶他!还强迫龙自己喝掉! 也不看看自己脸色白的像什么样子! 那滩血流得都要把牢淹了! 圆润的龙瞳翻滚着鲜明的情绪,在皱眉与挤眼动作下,眼珠子好似要夺眶而出。谢虞星气得头上发痒,很快,有两只银色龙角冒出来。 紧接着,一条银色粗尾巴如同闪电,狠狠地裹在男人腰腹上,“啪”一声皮.肉清脆响声,谢虞星用蛮龙劲,将男人压在屁股底下。 “喝!” “给本龙喝掉!” 小崽子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子硬气过! 兰殷背部撞地,闷哼出声。偏生那崽子长了几斤肉,重重地跨坐在他身上,用自身体重,压制着他。 “我不是在凶你,懂不懂?”无奈地偏过头,将装着血的营养液管送远了些,兰殷顺势躺着,用腰腹力气支起上半身。 “不懂。”小龙很干脆,它化身复读机,“喝!” 对着油盐不进龙,兰殷忍不住大声,“谢虞星!” “你看!你就是在凶我!” “这不是凶。” “这就是!” …… 一番争吵无果,反而耗费精力。兰殷小口抿了一口龙血,抬头示意谢虞星,“喝了,剩下的你喝掉。” “没有这种道理的,大人。”骑在兰殷大人腰腹上,谢虞星只感觉屁股底下热得慌,刚才的硬气也在□□三战中消耗得七七八八。 “研究院数据,龙血再生性比人血低数万倍。你那三管血要补回来比我那一滩还要费力气。”兰殷胡诌,但他表现得一本正经。 骗一只没常识的龙崽子,兰殷信手拈来。 “真的?” 谢虞星狐疑地看了看手心里比他巴掌要短上一截的营养液管,又抬头往后看了看地上,这一大滩,那一小摊,更有小溪流淋漓不尽地从洞眼汇聚入河。 “你可以回去问谢安、夙长清、拉泰尔,你觉得哪个人可信,大可以去求证。” 沾了血,兰殷唇色好看了许多,又因为崽子压在身上,他眉眼间氤氲的戾气少了几分。 “好吧,那这和我想给大人您喂血有什么关系呢?” 小龙进入圈套了。 “关系就是,你损耗的元气和我损耗的差不多。所以,这一管得你喝掉。” 三管龙血,一管被兰殷强硬塞进龙嘴,一管被他哄骗进龙嘴,只有最后一管,小崽子说什么都不要再喝了,才被灌给了兰殷。 “谢虞星。”等两人和平又安静地躺在牢里唯一一张木板床上,兰殷忽然问道,“谁告诉你龙血大补的?” 累了一天了,谢虞星早就倦倦地缩成龙团子,被兰殷冷不丁地盘问,傻了一会才回道,“我猜的,上次大人不就是喝了我的血就醒了吗?” 上次…… 兰殷记忆回到异种“寄生”的巢穴,那时他刚展开机甲骨,异能如切菜一样向内核深处挖去,异种“寄生”猛地从地缝钻出,将他吞进内部,浸泡在感染血中。 至于怎么出来的,想来应该是“寄生”觉得他感染成功了,把他从肚子里掏了出来,然后就被崽子龙爪子塞嘴,给撑醒了。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理论与实验结果来证明龙血功效。 兰殷侧着身,他身上已经披上了外衣,挡住了前胸与后背处时时会被机甲异能割裂出的切创口。 “大人,你是不是怀疑我族龙血功效了?”小崽子忧郁郁的声音冒过来。 “不会。” 活了三十几年,兰殷终于学会了口是心非。 “哦,那就好。大人记得给我一箱子海鲜补补身体就好了。” 谢虞星困了,刚才和兰殷激烈的肉.搏让他精力大失,现在只想滚去周公的怀抱里,先吃上一顿精神食粮。 身侧许久没有崽子的声音,直到绵长又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小崽子睡了。 兰殷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他心大好还是胆大好,还是没心没肺的好。 这张床,最频繁的时候,兰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在上面躺三百天,但从未有一晚,会像身侧的小崽子那样,沾床就睡,安全感十足。 兰殷的手悬在半空,指腹轻轻地摸着空气,他看着谢虞星,许久散出一声。 “怎么龙族出了这么一只笨的。”
第36章 “咔嚓、咔嚓、咔咔嚓……” 尖尖的龙牙摩擦着铁笼子,伴随着规律的上下切磋声,铁栏杆被一根一根地咬断。 视线放远,一只和茶几差不多高的银龙崽子,后爪子死死抠地,两只前爪则一左一右握紧栏杆,小龙圆圆的脑袋顶着两根才冒出头的嫩角。 它歪着头、张开嘴,龙涎水顺着栏杆一半黏糊糊地流到龙胸脯处的鳞片,一半则在地上积成一滩。 终于,大力出奇迹。在谢小龙差点要绷掉一颗龙牙前,它咬开了一个口子,足以让它缩着身子,从笼子里挤了出来。 刚出壳没多久的小龙,一点都没学会审时度势这些复杂的事,它只是凭着喜好行事。 因为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谢小龙便磨掉铁栏杆,大喇喇地钻出来,迈着外八龙步,在电子眼监视范围里,东张西望。 哪怕它身后那个笼子足足有五十个它这么大,可以打滚、翻身、跑酷,里面还有龙很感兴趣的爬蟹。 但小龙只是扭头瞥了两眼,圆润的眼睛里飘过“不屑”两字,身体诚实地又拱进去叼了两只爬蟹出来,才开启龙身想念已久的游荡生活。 小龙出逃误打误撞遇上凯斯皇长子在偏远星遇难,扶柩归山。 研究院,乃至凯斯主星所有人,近乎千万人都围在星港,吊唁这位在偏远星抗异种战中牺牲的皇长子。 “哒哒哒”清脆又欢快的爪爪扣地声在长廊处散开,年幼的谢小龙好奇地眨着眼,每一间能推开的屋子它都要进去悄悄,然后贱兮兮地拿锋利的爪子磨上几道印子。 大有一种“小龙来过此地,立爪印为证”的样子。 没有研究院内部卡,坐不了电梯的谢小龙在长廊最里头摸到了安全出口,对着盘旋向上与向下两条路,它蹲在楼道里,慢吞吞地啃掉了拿在左手的爬蟹,将爬蟹连蟹壳带肉一通乱嚼咽下后,小龙选择往下走。 理由是,向上爬,太费龙了。 茶几高度的龙崽子,腿腿又只占总长的四分之一。它几乎是同手同脚,一步一屁股蹲地趴在楼梯上蹭下去的。 研究院地下一层,与楼上齐刷刷的白色软金与深黑包边风格截然相反。 腥气与各种金属大块头充斥在这处明显拥挤又杂乱的地方。 谢虞星对血腥气味比较敏感,它耸着鼻子,爪爪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但到底是好奇压过了恐惧,它抱紧仅存的那只在楼梯上拖了半天的爬蟹,奶声奶气地一边嘀咕“加油”,一边往里面走。 深灰色大块物响动着锁链相互绞动的噪声,隐约有喘息与痛嚎从视野尽头的昏暗地带间断式飘过来。 谢小龙贴着一侧的金属墙,蓝乎乎的眸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随着以一只龙脚为支撑点,整具龙身三百六十度旋转,将这处巨大型金属加工厂完完整整地收入眼底。 “啪叽”一声,龙晕了,嫩嫩的龙角撞在金属杆上,生疼生疼。 “从哪里逃出来的?这么蠢。”少年的声音从黑暗里砸过来,晕乎的小龙瞪眼看过去。 原来是与它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啊。谢小龙瘪瘪嘴,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让它顿时龙心泛滥,爪爪放下大爬蟹就往金属杆那迈腿。 “咔嚓、咔嚓、咔咔嚓……”又是一阵非常有规律性的铁棒磨牙声,这里的杆要比关它的笼子硬多了。 谢虞星磨到一半还绷掉了一颗龙牙,但小崽子仅仅只是眼睛里挤出两泡泪,龙族的好斗好胜心让它不可能和一根栏杆屈服的! 当小龙吸着肚子,叼着大爬蟹,踱步到少年身边时,它仅有的四颗大龙牙掉了两,裂嘴笑时,就会露出鲜血糊住的两个洞来。 “嗷嗷?”哥哥? 刚出壳小龙不懂人语,它嗷嗷地叫,胖短的爪一会指指自己,挺起胸脯猛地拍两下,满心满眼都是“快夸龙”! 一会则又指指被它咬开的洞,伸脖子伸腿吸腹,大概意思就是让少年和它一起溜出去。 这是兰殷·洛塞尔第一次见到研究院里其他物种,是一只笨笨的刚出壳没多久的龙。 当兰殷将束缚住他的软金解开,身体因为惯性砸在地上,绷裂的上衣碎布料里露出切割面光滑又角度刁钻的金属割裂伤时,小龙猛地将脑袋贴在人类大腿上。 眼底,茶几龙举着短爪,苍蓝色眼睛里有着懵懂与着急,它像狗一样一耸一耸着湿润的鼻子,又伸出粉色的龙舌舔着嘴巴。 “你要喝血?”看崽子扒拉着他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渗血的伤口处,兰殷揣测着小怪物食谱。 小龙脑袋摇成拨浪鼓。它“嗷嗷嗷”地连比带划,一会儿抓起爬蟹狠狠地在鳞片上摩擦两下,一会儿爪子捧着龙心,凄厉地“嗷呜”出声,最后才伸出粉嫩嫩的舌头,沾着口水,“吸溜吸溜”地舔着鳞片。 兰殷懂了。 真的是非常朴素的小龙版疗伤秘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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