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骤变,回头问林昭:“家里有剪刀吗?” “有,我去给你拿。”林昭没有含糊,跌撞到了电视柜旁,在里面摸出一把老旧的剪刀递给了叶莫阳。 只见叶莫阳指尖取血,用鲜血写了一张符纸贴在剪刀上,片刻之后,符纸凭空自燃,剪刀透着一抹怪异的凉气,“季宥齐,背后何人指使?” “昭昭。”季宥齐薄唇张合,冷不丁地喊了林昭一声,“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日日纠缠你男朋友,难道没发现他精神已和往日不同了吗?他只叫我赶走你,却不叫我收服你,已是仁义至尽,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当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叶莫阳说的话当然是唬人的,他有一点想不通透,就是季宥齐作为新生的鬼,按林昭的说法,死于意外又没有死前记忆,就不该有这么重的阴气,所以要么是林昭有所隐瞒,要么就是…… 他抬起手掐指算了一下,算出了林昭的生辰八字,并非阴生年月,那就说明林昭给他讲的故事中有所隐瞒。 至于隐瞒了什么,叶莫阳也觉得无关紧要,眼下先看看这些红线的源头究竟是何处。 “……”原本以为季宥齐会辩驳几句,但对方却罕见地沉默了,林昭忧心忡忡地看着季宥齐。 叶莫阳也不说话,他抬手拽住了眼前的几根红线,分明还没用力,走廊的黑影却发出了轻微的闷哼。 林昭上前了半步,“道长,他好像很痛苦。” “你心疼?”叶莫阳反问。 林昭便闭上了嘴退了回去。 只见叶莫阳牵住一根红线,用剪刀剪短了这根红线,空气中传来丝线崩断的声音。 林昭眉睫轻抖了一下。 叶莫阳回头看过来,林昭便挤了一个苦笑给他。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虽说家里红线交错,但却也是有规律可循,不过片刻,林昭就看见家里纵横的丝线一一坠陨。 “砰!”在两人都聚精会神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阵凉风刮进来,吹翻了客厅的所有家具,两人望向门外。 只见一缕黑烟缓缓弥漫进屋。 叶莫阳站起了身,手里剪刀将最后一根红线也剪短了。 彼时门外闯进来的黑烟直直冲向了走廊,分明是奔着季宥齐去的。 只可惜拴在季宥齐身上的最后一根红线崩断后,季宥齐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季宥齐!”黑烟中发出了很低的一声嘶吼,带着气急败坏的颤音让整个房间都跟着抖了抖。 林昭松了一口气。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叶莫阳被黑烟掀翻在了地上,林昭这才反应过来去将叶莫阳扶了起来。 “邪祟……”叶莫阳将一张符纸夹在指尖,警惕地看着走廊尽头的那团黑烟。 林昭被他挡在了身后。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黑烟渐渐聚拢,塑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他什么意思……”叶莫阳回头问话,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顷刻间叶莫阳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双腿也开始泛软,迷迷糊糊之际,叶莫阳只觉得自己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 —— “您好,我姓杜,有事想请问您一下,请问林昭是住在这栋楼里吗?”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拦住了准备去菜市场的房东问。 房东推了一下老花镜,上下打量了警官两眼,而后点头:“他住在这里的最顶楼,警官,你找他是为了什么啊?” “小昭他是犯了什么罪吗?”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只是有一些事想要问他。”杜警官没有和房东透露太多。 因着对方是警察,房东也就没有多防备对方,给杜警官交代了林昭住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杜警官也没有犹豫,快步跑上了楼,林昭下课就去那种地方请了道士回家,说明林昭一定是遇到了事,或许是季宥齐来找他了也说不定,虽然不明白林昭为什么不联系他,但杜警官现在也需要找到季宥齐的魂魄,一来问清死前的细节,二来季宥齐已在人间逗留太久,他要将季宥齐送下去。 刚到六楼杜警官就看见楼道间聚了一些这里的住户,他们都对着顶楼某户人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杜警官随机问了一个妇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一见杜警官是警服的打扮,当下也就没什么隐瞒了,“警官,刚刚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啊,现在才消停,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吧,楼上家里住着一个大学生呢。” 杜警官点头,扶着扶手两三步就顺着楼梯到了七楼。 林昭的家门前也是一片狼藉,满是黄纸碎片,房门已是半残缺,往里走去,里面更是混乱不堪,各种家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满处都是黄符纸。 林昭跪坐在客厅的正中间,身边却是干干净净,他垂着头,一只手瘫在膝盖上,掌心还在流着鲜血,整个人都在喘着粗气,身上透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另一边沙发上躺着一个穿道服的年轻人,杜警官定睛一看发现是林昭请回家的那个道士。 看眼前这一幕,不难猜出先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屋子里还没散却得浓郁阴气已经表明了刚刚他们对付的恶鬼到底有多厉害了。 “林昭……”杜警官看林昭的表情有些怪异。 林昭低垂的头抬了起来,他慢慢偏头看向了杜警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杜警官见他眸中划过了一丝狠厉,随即便弥散了开,仿佛那是他的错觉。 “跟踪我好几天了,你查出什么了吗?”林昭慢慢站起了身,走去橱柜在里面翻出了医疗箱,然后开始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消毒,“你们说季宥齐的死是意外,却怀疑到了我头上,我真是冤死了。” “我这几日撞了鬼,许是也有人觉得是我杀了季宥齐,所以招鬼来索我的命,如你所见,叶道长救了我,现□□力不支晕倒了。”林昭用纱布将手上的伤口缠住了。 “你既是灵异监察局的人,不妨看看我是撞了什么鬼?”林昭边说着话边间倒地的家具扶了起来。 林昭还是那个林昭,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也与之前杜警官见他时的模样不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和初见不一般了,该说现在的林昭才是真正的他吗? 杜警官低头看向了断裂在地面的红线,这些红线正常人应该是看不见的,他蹲下去捡起一截红线嗅了嗅,一股血腥之气冲鼻而来,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红线便在他指尖消失了,只在指尖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 他脸色大变,看向了林昭,林昭已经将倒地的木桌扶了起来,“有人锁魂?”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总之我这几日总睡不安宁,日日噩梦,就找来了叶道长。”林昭坐到了椅子上,气律还没平复过来。 “这是一种拘魂的术法,死人魂活人魂都可以,你既说你没看见季宥齐的魂魄回来找你,这术法恐怕就是冲着你来的。” “拘我的魂?”林昭意外挑眉,“想要我死?那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也是这样想的。”杜警官点头。 林昭看向他,“所以杜警官与其整日跟着我,不如找找有什么人想害我吧?” “林昭,你当真没说谎?季宥齐真的没有回来找你?”杜警官却仍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林昭身上。 林昭苦笑,“他若是回来寻我,我真真是要问清楚他因何自杀,将我连累成这样。” 杜警官沉默后便对着林昭弯腰鞠了一躬,“抱歉。” “日后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的。”杜警官说。 林昭不领情:“我用不着你们保护,先还我一个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杜警官:“您说得对,这种拘魂的术法是禁术,多用于拘魂配冥婚,您说季先生没来找您,所以这术法应该不是拿来拘季先生魂魄的,那他们就是来拘你生魂的,想来是有人要抓你去配冥婚亦或者是其他……” “你与季先生生前为恋人关系,我猜测应该是季家那边的手笔,季先生的魂魄也许就在季家,倘若真是季家所为,拘活人魂魄配冥婚在律法中是绝对禁止的,我会亲自将他们绳之于法的。” “总之对您的监视也是迫不得已,请您见谅。”杜警官的态度还算诚恳,林昭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他敛眸看向沙发上的叶莫阳。 “那警官可要尽快啊,季宥齐死了这么久……凶手却没有一点线索。”林昭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悲凉,“还有人想抓我去配冥婚,太可怕了……” 杜警官让林昭不要太害怕,查看了一眼叶莫阳的情况后没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叶莫阳醒来的时候林昭已经将屋子上下打扫干净了,林昭给他解释说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敲晕了,是杜警官过来救了他们,又有楼下隔壁邻居佐证,叶莫阳即便心有怀疑,却不想掺和太多,如今细细想来,林昭身上的疑团太大了。 他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林昭,家里的灯全部都碎裂了,现在整个房间的只有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照明,林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双目对视,叶莫阳觉得林昭好像更熟悉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自己一定在某个重要的场合见过林昭。 似乎察觉到叶莫阳在打量自己,林昭很快就别开了头。 叶莫阳也选择了不多嘴,此刻的林昭不再像初见那般单纯孱弱,整个人都透着神秘的气息,想来初见时那双纯澈的眼眸都是迷惑人的,反正现在家里没有之前那么浓郁的阴气了,叶莫阳也就不想再多事了。 叶莫阳想想还是后怕,后来闯进来的那只邪祟绝非普通邪祟,它身上的阴气浓度就证明了它的实力,而且林昭门前那张符纸显然是高人的手笔,它竟然能视若无睹地闯进来,想来就算十个自己也不够对方打。 若非林昭口中的杜警官赶来,二人恐怕难逃一劫。 林昭将叶莫阳送至了小区楼下,他坐上车给林昭递了一沓符纸,耐心叮嘱:“你回去记得在窗口门外各个角落都贴上,若有能力,我建议你最好搬家。” “这里风水不好,阴气久聚不散,是天然的养鬼之地,而你又住在顶楼,所谓高处不胜寒,恶鬼丛生,你家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门前那符纸虽拦得住普通的鬼,但你也看见了,今日那邪祟可是毫无压力就闯进来了。”叶莫阳在车子临走前还苦口婆心和林昭说了许多。 林昭也真诚道了谢,给叶莫阳付了不少报酬,但叶莫阳走后他就对着渐远的车影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他拿着叶莫阳给他的符纸慢慢回到了家。 现在是下午六点,天色渐暗,林昭低头看着掌心缠绕的纱布,纱布上面渗出丝丝血迹,整个楼道安静如斯,只能听到自己脚踏楼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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