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再次翻涌而上,他勉力压制,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药已经吃完了,他这一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魔气失控却愈来愈频繁。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见微怎样了。 他会来找我吗?我却…不愿他看到这样的我。 这副模样被谁看到都无所谓,别人害怕也罢、唾弃也罢、不齿也罢…只是…只是…不要让他看到…… 因为我会害怕…害怕他的反应,害怕看到他的表情,害怕他转身离去。 因为我爱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1】 “噗!”杜衡再次吐出血来,他猛地站起身,魔气爆发而出。 不行…不能再…… 他拼命压制着眼底的血色,跌跌撞撞地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疼…好疼啊…还要多久才能停下来… 杜衡一头撞上了前面的树,血从他头上流下来,本该是很疼的,但却抵不上他身体里那撕裂般的疼痛。 他却要以这样的疼痛保持清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匕首。 如果要魔气彻底失控…… 他缓缓抽出了刀。 不如直接…… 刀尖对准了心脏。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他挥刀狠狠地扎了下去。 “阿衡!” 杜衡的手蓦地一顿。 见微?! 若见微在他身后几步,他看着眼前人满身的伤,心中如针扎一般地疼。 他本是顺着那几个杀人魔者的线索一路追查,却意外发现了那几人的尸体,正是为杜衡所杀。 他又循着这条线索,沿途见到不少被杀的魔者,从他们所中之招可以发现,杜衡在渐渐失控了,他心下焦急,一路紧追,终于找到了这里。 若见微往前一步:“阿衡…” “别过来!”杜衡背对着他喊道,若见微停了脚步,听到面前之人用几乎乞求的语气对他说,“别过来…见微…求你了…” 若见微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一般,他缓声道:“为什么?阿衡…” 他看着对方浑身都在颤抖,接着道:“…让我看看你,好么?” 杜衡抖得更厉害了:“不要…不要看我…” 若见微的语气坚定:“阿衡,跟我回去。” 杜衡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的嘴唇在抖:“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满是破碎与悲伤,“对不起…见微…我不是你的阿衡…” “…我是个疯子,怪物,我的身体里住着恶魔…” “…他会伤害你,也会伤害别人…” “…对不起…我把你的阿衡弄丢了…” 对不起,我原本想把他还给你的。 可是太难了。 杜衡绝望地闭起眼,再次抬手挥刀向自己胸口扎去。 他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杜衡睁开了眼,眼中是震惊与惧怕;“见微…不要过来…我……” 若见微在他身后,双臂环抱住他握着他的手:“阿衡怎么会被弄丢呢…”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杜衡握着匕首的手指,温柔又坚定。 “…我的阿衡一直在这里啊…” 杜衡瞳孔皱缩,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我知道…阿衡没有丢,他只是因为太疼,所以躲起来了…” “当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若见微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心疼极了。 他握住杜衡的手抚上对方的心口:“…只要…只要见微摸摸,阿衡就会出来的,对不对…” 温凉的泪水滴落在两人手上。 若见微低头吻上杜衡的侧颈:“…阿衡不是疯子,不是怪物,不是恶魔…” “…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杜衡被若见微紧紧拥着,他的颤抖渐渐停止了,魔气随着耳边的话语奇迹般地平息下来。 “…所以,阿衡愿意跟见微回去么?” “…好。” 苍梧山。 若瑾领着叶舒在下山的路上走着。 叶舒在苍梧山呆了半月有余,将山中转了个遍,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前面缓缓走来个人影,若瑾忙带着叶舒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路。 “?”叶舒疑惑道,“阿瑾,那是谁呀?” “嘘,”若瑾竖起个手指抵在他嘴边,“那是我师父,可别让他发现咱俩。” 若关山?! 叶舒马上闭上了嘴,他可不想猝不及防地与长辈见面,那实在太尴尬了。 两人抄小道下了山。 若瑾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不是说来时险些迷了路么。 “没问题的。”叶舒说着掏出了一个千纸鹤。 “这是什么啊?”若瑾好奇道。 “杜护法给我的,说是我只要对这纸鹤说出想去的地方,它就可以为我指引方向。” 叶舒说着,心下有些感慨,虽然杜衡有时候不太靠谱,可是一路上确实对他颇为照顾,还想到他一个人可能迷路,先替他准备了这纸鹤。 他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半晌叶舒扭扭捏捏地开口道:“如此…我便走了,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若瑾红着脸道,“你一路小心。” 叶舒朝着千纸鹤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若瑾大声道:“阿瑾!我…我还会来看你的!” 若瑾故意把头扭到一边,小声嘟囔道:“谁要你来看啊。” 嘴边却挂着甜甜的笑。
第62章 风月 若关山在路上走着,忽见迎面走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正由丫鬟搀扶着,似是在闲逛。WWw.lΙnGㄚùTχτ.nét 他动作一顿,随即走上前去,向那妇人拜道:“见过掌门夫人。” 穆晚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若关山,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二师兄如今连一声师妹也不肯叫了么?” 语气中一片自嘲之意。 若关山却没回应,只是道:“夫人若无事,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就要抬步离开,却被穆晚叫住了:“二师兄!” 若关山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穆晚却是情绪激动,全无方才那种从容,她看着若关山的背影道:“当年的事是我与阿越对不起你…” 若关山听到她话中的“阿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穆晚接着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算恨我,也不该对阿越冷眼相待…” 她语气中不知是嫉妒还是恼恨:“…你们以前多么亲近,可自从他做了掌门,你就再没唤过他一声师兄!” 她这些年少与若关山见面,如今一股脑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怀着连自己也不知的报复心理,想看到若关山失态。 可她等来的只是冷冷的一句话:“夫人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罢,在下告辞。” 若关山说完,未看她一眼,提步走远了。 那挂在剑尾的剑穗随着他步伐轻轻摇晃着。 杜衡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眉宇间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若见微将巾帕打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面上的血污。 他看着眼前人沉静的睡颜,不禁想到重逢后这几个月的事。 初时他捉摸不透对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的态度,又心惊于杜衡身上偶尔展现出的狠厉与冰冷的魔性,以为物是人非,往事难追,却忍不住沉溺于他对自己与往日无二的温柔。 后来得知了那人在幽都山的种种经历,只觉得心疼无比,一心想将人留在身边,保护他照顾他,补偿两人错过的时光。 却不知杜衡心中有这么多的挣扎,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自己,藏起所有的不堪与痛苦,他小心谨慎又战战兢兢。 真是个大傻瓜。 若见微以手指轻轻摹绘着杜衡的面容,眼中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与疼惜。 突然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又浮现了。 似是冥冥之中,又似是本能所趋,他俯下身,在对方额上印下了一吻。 若见微抬起身,忍不住伸手在方才吻过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盛,他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没等他想个明白,就听到一声轻笑:“见微,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怕是要把我盯出两个洞来了。” 若见微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目光转向一旁道:“你…你何时醒的。” “当然是…见微亲我的时候就醒了。”杜衡好笑地看着若见微红透的耳朵。 若见微“腾”地从床边起身,朝屋外走去:“我…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好呀。”杜衡的话里带着笑意,若见微感到脸上更烫了。 若见微端着粥进屋时,杜衡正趴在床上无聊地翻着买来的话本。 看到若见微将粥放在桌上,杜衡立马从床上下来,在桌边端坐好,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若见微与他对视片刻,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递到杜衡嘴边,无奈道,“喝罢。” “诶。”杜衡乖乖地张开嘴喝下了粥,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若见微唇边也带了些笑意,他俩一个喂一个喝,不一会儿碗里的粥就下去了大半。 只是杜衡喝着喝着,手就不老实起来。 ……(没想到动手动脚也会被锁呜呜) 若见微被他撩起火来,忍无可忍地放下勺子,抓住了他的双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还吃不吃了?” “吃呀,”杜衡轻笑着,挣脱束缚抬手搭上对方的脖颈,凑近若见微耳畔道,“见微,你想要吗?” 若见微眼睛一眯,搂住他的腰要把他压在桌上。 ?这和他想的“吃法”不一样啊! 杜衡抵住若见微压下的身子,难得有些慌乱:“见、见、见微,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见微动作微顿:“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杜衡趁他不注意,翻身将两人调了个位置,“还是我来吧。” 若见微眼神微沉,再次调转了两人的位置:“不必了。” !杜衡感受到对方的炙热,更慌了,忙挣脱道:“这不太好吧…难道我伺候得不好吗?” 若见微压制着他,嗓音有些沉:“我来。” 杜衡见情势不利,挣扎着脱出他的压制,语无伦次道:“见、见、见微,我…我今天不太舒服,要不咱们改天再…” 他边说边往门口跑去,妄图躲过身后那道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眼神。 就在杜衡的手将要挨上房门时,只听“嗖”地一声,一把长剑擦着他侧颊钉在了门上。 ?!杜衡扭头看去,雪亮的剑身正映照出他惊恐的眼神。 “……”杜衡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后背靠在门上,迎着若见微危险的目光,勉强笑道,“见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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