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武功已然被废,没了攻击力,却抱着一副要和两人同归于尽的姿态,着实让人费解。姒荼眉头轻轻拧起,却没贸然出手,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阿古达木已经跃到了他们面前,却发现这两人冷漠至极,没有任何出手杀了他的打算,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六目相对,尽是沉默。 气氛尴尬起来。 阿古达木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他趁方才晕倒时,在自己裸露的肌肤、心口的衣裳等地方都悄悄上了毒药。那毒药来源于他的家族,没有任何解药,皮肤一旦触碰到,便会即刻中毒,初时不显,但随着毒素扩散,中毒者的身体也会渐渐衰败,须发皆白,最后干枯而死。 他知道自己活不下来,所以必须带一个人走,这两个中原的高手,无论是谁丧命在此地,都是对中原的打击,哪怕死一个人,他就不算亏! 阿古达木计划得很好,却发现这两人根本不上套。原本出手果决狠辣的那人,只抱着胸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观赏一个跳梁小丑。另一个就更别提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满心满眼注意的都是身旁的人,他冲过来时对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一心捏着旁边那人的小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 简直气煞人也! 姒荼见他停下,挑了挑眉:“怎么?继续啊。” 阿古达木:“......” 他盯着两人,在心中暗骂中原人果然都是无耻之徒,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念及死去的特尔木,心中歹念顿生。阿古达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全然没了犹豫之色。 姒荼暗道不好,当即便准备拉着楼岸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阿古达木已经直直朝两人喷出了鲜血,由于几人距离太近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楼岸抬袖将姒荼护在了身后,自己却被鲜血喷了个正着。 姒荼当即就怒了,从楼岸怀里钻出来抬手就要拍死这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却见对方得逞似的冲他笑了笑,口中掉出一截断舌,黑洞洞又血淋淋,身躯释然地倒下。 下一刻,楼岸的身形晃了晃,靠在了姒荼的身上。 姒荼心里一紧:“你怎么样?他的血里有毒是不是?” “你明知道我百毒不侵替我挡个什么劲啊?!”他着急起来,上前就要查看楼岸的情况。 楼岸抬手运气压下。。体内的躁动,安抚他:“小毒,没事,先找信物。” 他不等姒荼再说什么,先一步弯腰在两人的尸体上翻找起来。姒荼顺了顺气,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勉强压下心底的担忧,随他一起找寻。 以先前对这两人的调查,邪怪双盗在盗宝完成后一般会选择前往深山低谷等地暂避风头,后才找寻机会将宝物运出。若是按照往日习惯,那禅宗失窃的三十五瓣金刚菩提也必然还在这两人身上。 果然,没多久他们便在特尔木的身上搜寻到了那枚菩提。确认过真伪后两人心下一松,有了这件信物在手,那劳什子的灭魔便也多了几分胜算,算是幸事。 姒荼将信物妥帖收好,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突然目光一停,落在了特尔木的胸口上。 那里的衣裳在特尔木自爆心脉时被损坏了,眼下露出了一大片龟裂的皮肤。在破洞的边缘处,似乎露出了一小块青黑色的图案。 “这是......”姒荼蹙着眉将衣裳往下一撕,大片的刺青便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从背后一路延伸到了肋上。 “是图腾,”楼岸将手负在身后,遮掩住了手臂的颤抖,他看着那些图案解释道:“北狄的大小部落都有自己所信仰的图腾,自小便会纹在身上,代表一种身份认同。眼下这个,应该是腾蛇一族的图案。” “奇怪的是,这个图案似乎和我所了解的,有不小的出入。”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姒荼起身又去查看阿古达木,发现在同样的地方果然也有图腾,和特尔木身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腾蛇一族?北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姒荼直觉不对:“他们不是北地人吗?怎么和北狄扯上了关系。?” 北地还属于澧朝的国界范围,紧挨着北狄。北狄土地贫瘠,冬日严寒,环境生存恶劣。几十年来一直对澧朝肥沃的疆土虎视眈眈,更是屡次进犯边境。但北地一直派有老将驻守,是以这几年来虽小乱不断,却没出过什么大的摩擦。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姒荼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一旁的楼岸又晃了晃,神情也越发不对劲。 他心下大惊,忙上前一把将人扶好,却发现楼岸的手抖得愈发厉害,明显就是毒发时的症状,哪里是这人说的什么小毒! 姒荼慌乱地从怀里掏了掏,他记得自己出发时带了不少解毒的东西,兴许有能用上的也说不准。 楼岸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乖,别急,你先扶我下山,你带着的药对这毒不起效果,我们回金陵台暗点,那里有药材可用。” 姒荼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抖的厉害,他深呼吸几下,便准备拦腰将人抱起往山下奔去,却又被楼岸拦住了。 楼岸看着虚弱,但十分坚持:“不要......不要抱的。” 姒荼眼睛睁大,谴责:“楼小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那破优雅!” 楼岸垂眼摇头,脆弱但固执:“不要抱。” 姒荼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点点头,彻底没了脾气,在这人认命地面前蹲下:“行,不抱,来吧,夫君背你。” “乖乖趴好啊,楼大小姐。”
第75章 双修 金陵台暗点。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替楼岸把完了脉:“禀主上, 这毒,老朽曾在北上游历时见过一次,还算知道一二。” 姒荼忙问:“如何解?” 老者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回夫人, 主上体内的毒名为天欲雪, 极阴极寒, 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从肌肤而入, 顺筋脉而上, 直至摧毁心脉, 若非是主上内力深厚,此时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姒荼听他啰里啰唆说了一大堆,就是说不到正题上,心中愈发烦躁起来。心说楼岸功力深不深厚他还能不知道吗?人现在既然还好好的靠在这里没死, 还能听你啰嗦扯皮, 功力深不深厚不提, 命倒是硬的很。 他要的是解法, 解法! 许是看出了教主大人隐藏在矜贵外表下的暴躁内里,楼岸安抚似的伸手拍了拍他, 示意某人先别急着掀桌。 姒荼深吸一口气, 温柔一笑:“所以......敢问医者, 此毒可有解法啊?” 老医者看着笑得春风和煦的夫人,背后却莫名窜上了点凉意, 他摸了摸胡子,暗道许是入秋了,是该多添些衣物。他顿了顿,有些为难道:“禀夫人, 这解药的配方,老朽知道, 现下就能配,但难就难在......”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说了,又转而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慢吞吞呷了一口。 姒荼:“......” 楼岸又开始扒拉他,示意这老头就是这个脾气,喜欢卖关子,得有人捧场接话。 姒荼再次深吸一口气,干脆直接把楼岸骚扰他的那只手垫坐在了屁股底下,心里顿时就清净了些。 他闭闭眼,努力微笑接话:“难在?” 老先生舒坦地吐出一口气:“难在这毒虽解了,但体内的阴寒气息还在,偏偏与主上所修习的太常芙蓉引相克,不好自行炼化,得有个与主上内力相当或是更为深厚的高手,且其不能惧怕阴寒之气,以协助主上进行炼化。” 姒荼眉梢一挑,功力相当且不惧阴寒之气,这不是说的就是自己吗? 他心说这有什么难的,便直接道:“本座就可以协助,何时炼化?现在吗?” 谁料那老者把头一摇,又露出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来:“夫人没有明白老朽的意思。” 姒荼疑惑地看着他。 “不错,若论条件,放眼武林内,夫人的确是最适合之人。但......就是这炼化之法,有些不同寻常,老朽也不知夫人是否能接受。” 不寻常?有多不寻常?姒荼眉心一拧,是割肉还是放血?若是为了治好楼岸,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正奇怪着,就见那老者微微一笑,捋着胡子坦言:“若是要将阴寒之气彻底根除,不留一丝隐患,老朽思来想去,也只有双修一道才能做到如此了。” 姒荼:??? 什么东西? 双修?! 是他想的那个双修吗?!!! 姒荼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淡粉色迅速蔓延到耳后颈边,连带着感觉屁股底下的那只手都似乎滚烫了起来。 他一把将那只手抽出,有些难以启齿:“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自两人定情至今,他与楼岸做的最过火的也不过是互帮互助,实打实的......还从未有过。当初同柳北如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故意气对方的,他想着楼岸出身名门性子高洁,又顾忌着两人还未完婚,那些事上,自己总不好太过孟浪。 姒荼也实在没想到,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自己当初放出的那些豪言壮语便就都要一一应验了。 老者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见他似乎有所顾虑,便又开口提醒道: “阴寒之气长驻体内,若是不能炼化完全,便会在体内到处游走,届时轻则筋脉受损,寒病缠身,重则功力折损,寿命缩减。” 老者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摆了摆手,故作轻松道:“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夫人若是难以抉择,就此放任也可,左右不过是今后的日子,主上难熬一点罢了,这没什么的,真的。” 姒荼:“......” 他若有所觉地低头看了眼楼岸,原本身中剧毒还能身残志坚地腾出手扒拉他的某人,现如今已经惨白着脸虚弱地靠在了榻上,气若游丝,仿佛他此时若是说出一个“不”字,这人便立马一命呜呼。 察觉姒荼的视线,楼岸虚弱地捂着胸口咳了咳,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颤抖,半晌才勉强碰到心爱之人的脸,却又因为体力不支滑落:“没事的茶茶,我,咳咳咳,我不炼化也没什么关系的,你莫要因此而为难......” 姒荼:“......” 这一个两个的,当他是傻子吗? 老夫老妻了,楼岸搁着跟他装什么生离死别呢?!搞得像,像不那什么就会死掉一样! 姒荼气红了脸,他在这两人的幽幽的注视下默默揉皱了衣角,最后腾地一下忍无可忍的起身,咬牙切齿道:“劳烦医者同我出来一下。” 那老者哈哈一笑,不着痕迹地冲某个方向递了个眼神,露出了功成身退的满意神情。 与此同时,某个刚刚还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人,偏过头悄悄弯了弯唇角。 ...... 一刻钟后。 姒荼木着脸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迈步进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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