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荼被他夸得愣了愣,随即嘴角疯狂上扬,却努力严肃道:“你......不要总是这样。” 楼岸俯身替他拿起烛台,听他这么说,便转身侧头询问:“哪样?” 教主大人一脸正色:“不要总是撒娇,楼小岸。” 因为你一叫夫君,我便总是欢喜到仿佛拿了天下第一一般,有失教主威严,不太妙。 楼岸举起烛台,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密集可怖的划痕,眸色深沉,仿佛要深深记住什么般认真,嘴上却笑着回答:“好。” 两人在昏暗中相携着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那间最核心的暗室。 姒荼解了门上的机关,才缓步踏入其中,接过楼岸手中的烛台将暗室里的蜡烛一支支点燃。烛光跃动,照亮了一室冷清。 在看清室内的瞬间,楼岸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暗室靠内的一侧墙壁前,矗立着两个机关人傀,身形分外高大威猛,哪怕久未见天日,也丝毫不影响其身上冒出的丝丝森寒之气。那人傀的手上,腿上,凡是能用作攻击之处的部位似乎均由玄铁铸就,寒光逼人。其手中所执的武器上更是长满了倒刺,若是不小心被扫中,定是会连皮带肉被勾扯下来,威力一看就十分恐怖。 两个人傀在暗室中静默矗立,只一眼,便能让人被震慑在当场。 姒荼却半点不见惧怕之意,反而十分自然的上前,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了帕子替那两个人傀擦拭起了身上落的灰。 见楼岸半晌都没有动作,姒荼疑惑地回头,眨眨眼,又转头看了看手下的人傀,像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下一刻,他站起身,利落地抽走了两个人傀手中长满了倒刺的棍棒武器,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哐哐”两声后,那两件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兵刃便咕噜噜滚进了角落里。 他回眸,冲楼岸摊手,笑得乖顺,以为对方是被人傀吓着了,便拖着调子安抚:“没~事的~我已经把兵器扔掉了,不启动机关,它们是不会突然活过来的。” 姒荼回头看了看没有脸的人傀,转头无辜道:“它们......其实很乖的,你可以摸摸它。” 楼岸看着某人清澈的眼神,额角跳了跳,无奈又好笑:“我没怕,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他嘴唇动了动,终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只是有些震惊,何等的功法会需要这样的训练?什么样爱惜孩子的爹娘会给孩子安排这种东西? 楼岸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路上的机关暗器没留半点情面,根据功法进度,难度一档档往上加,闯不过去就是个死。 那个所谓的养父柳北如,真的是如表面上那般一心为了魔教、为了姒荼考虑吗? 他把姒荼当作什么?终年训练培养出来的杀器? 他究竟想做什么...... 姒荼他,又究竟在这里吃了多少苦? 楼岸垂下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勉力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那边的姒荼侧目瞟了瞟他的表情,见他没再开口,一时有些拿不准,最后只当楼小岸又在借故同他撒娇,不由得微微一笑,起身去角落里翻找起来。 楼岸平复好心绪,见他找寻物品,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物件,便也上前准备帮忙翻找。 姒荼却摆摆手,让他别弄脏了衣裳,随即从底下翻出了些纸笔来。 顶着楼岸疑惑的目光,教主大人捏着炭笔略一思索,下笔如神般地在纸上画了两幅嘴歪眼斜的五官,随着“啪啪”两声,纸张飞出,准确无误地盖在了那两个人傀的面上。 这么一弄,人傀空置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五官。 姒荼退后几步,抱着手臂十分满意地欣赏起来,那两个人傀被这么一贴,原本冰冷的气息瞬间便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显得鬼畜可怖起来。 教主大人却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他细品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楼岸扬着眉问: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不那么可怕啦?” “我刚刚想了想,寻常人乍一看见这两位确实会有些害怕,倒也能理解。”姒荼像是大功告成般地拍拍手,弯唇笑得十分开心:“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他晃了晃头,得意道:“我瞧着,还觉得甚是可爱。” 楼岸看着那两位嘴歪眼斜的人傀,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上姒荼疑惑看来的目光时,楼岸清了清嗓子,点头附和: “嗯,可爱。” 姒荼狐疑地看了看他,没瞧出什么不对,便当他也被自己精妙的画技所折服了,满意地点点头,便又拿起一旁搁置的帕子又弯腰擦拭起来: “这两个人傀,是我养父特意命人打造的,至于作用就不用多言了,”他伸手拍了拍人傀结实的身板,发出了“梆梆”两声:“玄铁本是皇家特有之物,我养父说,自己也是花了大力气才从一处云游商人那里才拿到的,正好给我练功用。” 姒荼神色微敛:“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云游商人吧,所谓的云游商人,不过是容王殿下身份的掩饰罢了。” 他“啧”了一声,抬手“梆梆”又给了人傀两拳。 楼岸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人傀被击打晃动时,身上突然掉下了一个精致的瓷瓶,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一枚褐色的药丸安静地躺在瓷片中,显露在了两人眼前。 姒荼也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捏起那枚药丸瞧了瞧,稀奇道:“我好些年都没见过这东西了。” 不等楼岸询问,他便解释道:“这药是我养父让人特质出来帮忙压制我体内练功积攒下来的毒素的,他,倒是也颇善药理,这也是根据他提供的药方配比出来的,很有效果。” “他出事之后,我的药也吃完了,遇上毒素发作便只能硬抗,没有把药方留下来,阿姐他们还惋惜了一阵呢,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 姒荼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好像是我最开始不愿训练时随手胡乱塞在这里的,我都忘了,没想到今日却出现了。” “有了这个,倒是可以让灵婆他们研究一下药方,看看能不能仿制着做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他将药丸收好,站起身猝不及防仰头亲了楼岸一口,夸赞道:“楼小岸,你真是本座的福星。” 姒荼故作高深地摆手比划:“这就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楼岸本来还在思索,被他突然来上这么一口,讶异了一瞬,但随即便轻车熟路地借机诱哄: “既如此,夫君可要奖励我些什么?” 姒荼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神飘忽了一瞬间,他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而感到心虚,随即摸了摸鼻子生硬道:“奖励......奖励你学会怎么拆这种人傀?这可是凝聚了我养父毕生所学的机关术的核心呢。” 他不等楼岸拒绝,立刻俯身讲解起来: “其实这很简单,这种人傀虽可怕,但也有个致命的弱点......”姒荼自问自答,一本正经。 楼岸眸光含笑,也不拆台。 反正......奖励,他随时都可以自己拿。 毕竟有个词叫,来日方长。 ...... 山上的时光悠闲自在,日光弹指而过。 数日后,姒荼两人下了山。 有楼家芙蓉太常引的协助,姒荼这次压制毒素倒是没受太多罪,整个过程都还算轻松。 两人刚出了后山口,远远地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姒泇几人。 洛惜惊冲两人招招手,笑道:“你总算出关了,走走走,今晚一起喝酒去。” 姒荼也冲他挑眉:“行啊。” 洛惜惊撞了撞白行川的胳膊,又看向楼岸:“一起吗教主夫人?” 楼岸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点头答应。 见洛惜惊又看向自己,姒泇摊手微笑:“老娘很忙的好吗?让老玉陪你们去。” 她想起殿里堆积的事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突然来了精神: “弟妹?” 楼岸疑惑地抬眼看她。 姒泇捂唇轻笑:“姒荼这个没良心的当甩手掌柜当上瘾了,阿姐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吃好了,眼下殿里还堆积了好~多公务,弟妹帮阿姐处理一些好吗?” 楼岸歪头看向姒荼,发现某人正心虚地看天,他无奈,想着最近的确闲散,便又回头看向姒泇,点头道:“好,我试试。” 姒泇大喜,一拍掌,冲楼岸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放心,阿姐不让你白干,等回头,阿姐差人送你一些好~东~西~” 姒大圣女笑着飘走了。 徒留几人一脸疑惑。 姒荼奇怪:“什么好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楼岸想了想,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勾唇笑了声,拉着还在茫然的教主大人回了殿。 ...... 千秋岁。 姒荼一踏进殿中,就看见了某只正歪头啄毛的小鸽子,有些惊讶:“你怎么跑这来了?” 鎏光寻音鸽抖抖翅膀:“咕?” 楼岸注意到它脚上捆绑的信筒,便上前一步将其取下。 他捏着信筒中的纸,转头问姒荼:“这是你近日的信?” 姒荼眨眨眼,蓦自回想了一会儿。 等等。 ! 随后,楼岸就亲眼见证了他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恍然大悟,到震惊,到心虚,再到慌张等一系列情绪交替,变幻之快,令人咋舌。 楼岸疑惑,拿着那叠起来的信纸就准备打开,却被突然扑上来的某人按住了。 姒荼微笑:“听话,咱不看。” 至少别在他面前看。 救命。 健忘的教主大人终于在此刻回想起了所有,想到自己在那封信纸上写了些什么污言秽语,他顿时便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了百了。 姒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按住楼岸手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撩人的时候只想着使劲浑身解数,满心都是楼小岸收到时会是什么表情,谁会想到没过几日这封信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还当着楼岸的面。 这种私密露骨的情话,一个人看的时候是意境是撩拨,两个人一起看可就大事不妙了。 姒荼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瞟了眼楼岸,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又连忙闭上,死活不肯说这封信里是什么,瞬间变红的耳根却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楼岸一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得低低闷笑起来: “不给看?” “那当初写的时候,茶茶怎么就不知羞呢?” 姒荼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又尴尬又羞耻,连忙捂住他嘴,小声道:“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真的要把自己埋起来了。 楼岸被他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光说不练,五年前就这样,嘴上功夫十分了得,什么撩拨人的话轻易就能说出口,等事到临头了,又怂得跟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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