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步?”楼烬道,“以身相许就算了。” 四目相对,江灼眸光清冷:“为我去死,也行吗?” 开什么玩笑,楼烬帮山欢这个忙就是为了保命。 但楼烬总觉得,江灼这一问不是想到哪说到哪的,也不是故意为难他。 他心头一惊,却仍旧含着笑:“你接近我的最终目的,不会是要我死吧?” 江灼沉默了。 然后,楼烬被赶了出去。 之前买过金丝香炉的那家小摊还开着,依旧是生意清冷,摊主见了楼烬,咧开嘴冲他一笑:“哟,又是你!” “哟,”楼烬也同他招呼,走上前去,“老哥生意还是这么差啊?” “是啊,”那摊主也不生气,乐呵呵道,“今天还没开张呢,这次也照顾照顾我生意呗?” 说着,他从摊子下面拿出一大包东西,往摊面上一摆,跟楼烬一个一个介绍:“新进了不少好东西,客官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满摊灵光流转,楼烬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摊主道:“要不说你眼光好呢,这可是心口佛,好东西啊!” 这是一块叫不上名的石头,雕琢成了一朵莲花的模样,做成了项坠,约莫有女子的拇指盖大小,很是玲珑。 楼烬将它拿了起来,稍作打量:“……储物空间?” “什么都能放得下,”摊主笑眯眯的,语气很是夸张,好像这是世间稀有的宝贝一样,“大到一座山,小到一支笔,而且随身携带不怕别人惦记,款式又特别,最适合送给道侣当定情信物了。” “什么都能放得下?”楼烬不太信,“我能试试吗?” 摊主让他随便试,还打着包票,方才所言绝对童叟无欺,一点吹嘘成分都不带的。 楼烬试了一下,发现这莲花项坠的确不是一般物件,真的什么都能存,什么都能放,虽不如摊主吹得那样能容下一整座山,但是一栋一层高的楼应该不成问题。 一般的储物囊存不了会消陨的东西,比如活着的花草鸟兽,再比如灵力,但这个不一样,更像是拓出了一个与现实无二的空间一般,里面亦有时间流逝。 这一类的储物空间被修士们广而称为“心口佛”。 “多少钱?”楼烬问他。 摊主于是报了个价,看出楼烬面带犹豫,加重声调说:“这东西太难得了,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了。” “便宜点?”楼烬确实有点心动,奈何要价太高,囊中羞涩。 “小本生意,真不讲价,”摊主苦口婆心,“客官也是识货的,这心口佛怎么说都能称得上神品了,碰着了算你运气好,人家炼器师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若真是贱卖了,也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心血了,你说是不是?” 思虑一番后,楼烬转身走进了街上的一间当铺,再回来时,身上所有东西都他被当了,连一身华服都换成了粗麻的布衫,却依旧难挡那一身逼人的贵气和桀骜不驯的神韵。 他将装满灵石的玉戒往摊上一拍:“成交。” 喜笑颜开的摊主连忙将玉戒收好,又检查了一下数目,确认无误后才道:“应该是要送人吧?我帮你包一下?” “不必了,”楼烬道,“就这么给我吧。” 摊主将价值连城的心口佛交到了楼烬的手上。 看着掌心那朵小小的莲花,楼烬一阵肉痛。 东西是好,就是太贵了。 不过再看两眼,这莲花雕得也确实精致,像是一朵活物一样,竟然还在楼烬的掌心缓缓舒展莲瓣。 楼烬又来到了十五夜的二楼,甚至还是滕阴亲自带的路。 楼烬实在太高了,这一套并不怎么合身,布料紧紧裹着精悍的肌肉,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上半身。 一边上楼梯,他一边试图扯松紧绷的布料,手下一个不留神,扯掉了一只袖子,发出滋啦一声响。 在前方带路的滕阴寻声回头,又冷酷地转了回去。 那袖子的一半本来还连着肩线,在楼烬推门而入时,另一半也被挣开了。 楼烬大喇喇地走进去,将心口佛往桌上一放,这一身的架势配合他此时的打扮,活像个土匪。 江灼一愣:“这是什么?” “你应该用的上,可以随身存放那把骨扇。”楼烬坐了下来,“不用谢我。” 江灼:“……” 他听楼烬介绍完,也没说看看那朵心口佛的玄妙,只说:“你想用这东西收买我?” “敢说你没心动?” 江灼确实心动了,眼神一直往那莲瓣上瞟,似乎又怕楼烬察觉出自己的心思,半道上收了回来。 楼烬将一切收于眼底,趁热打铁:“就吃一顿饭而已,魔君陛下赏个脸吧。” 说着,他把心口佛又往那边推了推。 江灼沉着脸,一言不发,大概是在权衡。 想了半天,他才开口:“你为人一向如此吗?” 楼烬:“哪里不好吗?” 江灼欲言又止:“容我考虑考虑。” 考虑好,考虑说明有戏。 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能天天跟江灼耗。 翌日,江灼才推开门,便见楼烬在堂内坐着,面前摆着两碟小菜,一碗清粥。 江灼搭着楼梯的扶手缓缓向下走,“你怎么还在这?” 滕阴这会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听见动静,抬起脸来对江灼说:“东家,他赊了我们的十壶酒,还没结账。” “多少?”江灼猛然转头,“十壶什么酒?” “一壶顶两盅的那种。”滕阴把账本给他看,“他这顿早点也没付呢。” 话题的中心那人正岿然坐在空荡荡的大堂最中心的位置,吃完了最后一口粥。 “你自作主张给他上的菜?”江灼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 “是,”滕阴暗暗擦了一把汗,“他不是……您的朋友么……” 江灼哑巴吃黄连,薄唇开合,一个字都没说。 一顿饭而已,他还请得起。 他不再看楼烬,扭头向外走去。 可楼烬却跟了上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存在感十足。 此时晨光熹微,街上人不多,楼烬和江灼两个貌相都是极其出众,走在古朴的长街上也是一道风景。 十五夜所在的这一座城叫景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共同出钱出力建造的一片区域,广迎天下有志之士,不问出身,亦不问修为,算得上此间唯一一处世外桃源。 江灼并不常来十五夜,也就是开张的时候会过来坐镇,其余时间都在别的地方。 他最近一直很忙,好像到处都有忙不完的事。 先是要帮班仪偷玉冥杯,而后又扮作少年潜入璧川宫,再之后,他还得寸步不离那个便宜师父。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那个地方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身后还跟着一个甩不掉的人。 江灼回过头,眉间浅浅皱起,口中啧了一声:“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答应为止。”视线所及之处,楼烬勾了勾唇。 “你为什么突然替山欢当说客了?” “有求于人,”楼烬懒洋洋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很为难。” 江灼深呼吸一口气:“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了。” 随着这一句出口,他身上魔气骤然爆了出来,楼烬便退后一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江灼正要走,又被不怕死的从身后拉住了。 “我难得来一次景都,念在师徒一场,也不说带我逛逛?”楼烬嘴角噙着笑,低头与江灼对视。 江灼甩了甩,没甩开,一指向他穴位点去,却又被抓住了。 于是江灼呈现一个“大”字和楼烬面对面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有时候觉得,你也挺可怜的。”楼烬的视线移开了,越过江灼,向远方看了过去,慢慢放了手。 “你发什么疯?”江灼揉着手腕,没好气道。 楼烬道:“你明明有情绪,又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所以演技才这么差,学皮不学骨,被为师一眼看穿。若有机会,倒不如好好学学。” 楼烬此人太会见缝插针,江灼说不过他,不太想和他打嘴仗:“我不需要学那些东西。” 楼烬脱口而出:“你以前的主人没教过你吗?”
第27章 真龙相 江灼顿时肩膀一颤。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楼烬却轻松地摇摇头, 云淡风轻道:“没什么。” 江灼心跳很快,声如擂鼓,寒意也从脚底慢慢攀升而起。 他到底……从哪里知道的? 除此之外, 他还知道些什么? 江灼死死盯着楼烬不说话,半晌, 楼烬却主动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往后退了半步, “算了,我也不缠着你了,考虑好了给我个回话,我也好跟妖君交差。” 说完, 楼烬转身要走, 他此时依旧是那一身掉了一只袖子的粗麻打扮,影子在晨光的照射下透出一抹含着金色的黑。 江灼喃喃:“站住。” 楼烬应声驻足,询问的眼神望了过来。 “你不是……让我带你逛逛吗?”江灼稍微提高了声音,上前一步, “我带你逛。” 说是逛,其实江灼也没什么头绪,便带着楼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期间他一直很沉默,唯独楼烬问起什么的时候才不走心地回答上两句。 这景都有很多东西都是他的产业, 除了十五夜以外, 在他名下还有一家当铺,几家药堂。 江灼带着楼烬一路看了过来,生硬地说:“逛完了,没什么好逛的。” 楼烬则在当铺前站住了:“我昨天把我一身家当都当在这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赎回来。” “赎,现在就赎。”江灼引着楼烬往里走。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灼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反倒是楼烬觉得过意不去了:“你突然这么友好,我还有点不习惯。” 江灼自动忽略了这句话,抿了抿唇。 恰在此时,天上风起云涌,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云端赫然站着一众人,都是上神,连易明也在其中。 江灼的脸色慢慢冷了,眼睛也眯了起来。 那些神好像在说什么,一声比一声大,却听不太清楚,过了片刻,易明独自乘着一片云落了下来,站在二人面前。 “我等是奉神君之命,前来抓你归案的。”他对楼烬道,“跟我走吧——” 在看到楼烬衣不蔽体的那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易明难以置信道:“不是,你都落魄成这样了?” 楼烬:“这都是意外。” “行。”易明艰难地转开目光。 他在楼烬和江灼身上看了一个来回,而江灼的存在让他本能地寒毛倒竖,压根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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