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叫他哥了。 李子越迷迷瞪瞪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敛哑着声音:“你不自己喝。” 他没用疑问句。 李子越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整个人下意识往被窝里面钻,却在刚动作的那刻被张敛突然按住了后脑勺。 瞬间,他意识清明了一点。 缓缓睁开了眼眸,而下一刻—— “唔——” 他被人以最亲近的方式堵住了嘴。 温热的液体顺着舌尖,绕到喉道,滚滚而下。 李子越被这道刺激惊地闭上了眼眸,感觉到那人在离开前似乎还咬了口他的下唇,然而还未等他喘过气来。 又是一次围堵。 他犹如一只溺水的鱼般,呼吸全被另一个人控制,他除了默默承受外,并无其他抵抗之力。 暂且恢复一点神智的是他的头脑,而他的身体还陷在无力的漩涡中。 张敛垂着眼眸看他,看他微蹙起的眉,看他愈发红润的唇,看他因为难耐而泛红的耳尖…… “张……” 终于得到了空闲,李子越难耐地咳嗽了两声,喉咙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般,他无力地靠在床沿,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张敛你……” 他话还没说完,却又被人强硬堵住。 那人的气息与他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燥热的、让人浑身无力的,在此刻,混着窗外淅淅沥沥泛着凉意的雨丝。 柴火慢悠悠燃烧,亮起一片小而璀璨的火花。 他的后脑勺被定地很死,张敛力气本来就比他大一截,更不要提他现在还在发烧。 真是太…… 李子越快要控制不住呼吸的节奏了,唇早已麻木,不知已经被人狠狠啃咬过多少次了。 他的眼角已经染了点难耐的红,两边的心跳快要把他整个人吞入腹中。 耳后被人轻揉着,那边柔软的黑发上又沾了点水。 张敛早就摸清楚了李子越的脾气,既然犯错已经被抓到,李子越炸毛一天要哄,炸毛十天也要哄,结局是一样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张敛……” 李子越从他怀里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眸还半眯着,叫他名字时已经带了一点怒气。 哦,真的生气了。 张敛安静地看着李子越。 趁李子越还未彻底发火,张敛先发制人。 “哥。” 李子越突然愣住。 这个声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道相同的声调在喊。 【“哥,你回来了。”】 【“哥,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你。”】 【“哥,我冷。”】 【“哥……我……”那人低垂着头,手拉着他的上衣摆,“哥……你不要不喜欢我。”】 面前的场景变得非常模糊,眼前人的样貌和被困住的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在一起,李子越怔了许久。 而下一刻,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记忆瞬间被某个力量抓了回去,他恍惚了一会儿,再次睁眼时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先前的失态。 看向张敛的眼神不再有任何异常。 张敛站在一旁不吭声,似乎并没有发现李子越的异常。 “我只是想让你喝药。” 他眸光坦诚,仿佛刚才把李子越压在床上又亲又咬的不是他本人:“我问过你,但是你不肯喝。” 李子越轻皱眉。 问过他?他还不肯喝?他怎么可能会…… 张敛默默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个类似投影仪的道具。 “你看。” 李子越视线扫过去。 先前张敛将水端到李子越面前而李子越却别过头一个劲往床上贴的场景再次重现。 他难以接受地合上了眼眸。 “……那是因为……” 嗓音还是沙哑的,此刻他混乱的大脑得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 “你不喝药会死的,”张敛与他目光直视,“我没办法。” 似乎是觉得不够,张敛指了指自己掩在暗处的锁骨,上面留了点暧昧的红印:“你还咬我。” 我还咬他……我不喝药就算了 ……我还咬他……我…… 李子越只手撑着额头:“我……这……我……” 明明是他被强吻,此刻李子越却仿佛犯下滔天大罪般,他缓了许久,才慢腾腾地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张敛悄然勾起了唇角。 “没关系,”他向李子越凑近,“虽然我很辛苦地将你从丧尸堆里捞出来,得到的报酬却只是被你咬,又被你……” “你不许说话了。” 李子越难耐地怒骂了一声,他两边耳朵已经红到犹如血色翡翠。 张敛倒是乖了,他将剩下的半壶水递到李子越面前。 “还需要我喂……” 他话还没说话,便见到李子越快速接过壶,将剩下的水吞了进去。 或许是喝水太快,他的唇边还留了水痕,先前被张敛咬过的唇此刻愈红,甚至轻微肿了起来,张敛眸色不留痕迹地沉了又沉。 喝完水后,双方都陷入了难言的沉默,李子越刚清醒,精神状态不佳,只能无力地靠在床边,眼眸微合,约摸半分钟后。 张敛伸手过去抚上他的眉间。 又昏睡过去了啊。 …… 张敛永远不会忘记李子越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这两个字的情景。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身上又累又饿,道路雪厚,这让才14岁的张敛每走一步都感到十分吃力。 天寒,太阳西沉,四周蒙上一道灰暗,而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或许缩在某个积雪不太深的桥下能勉强过一晚。 之后呢? 小张敛不知道。 他只是浑浑噩噩走着,不管去哪里,都比回到那个地方更好。 路过拐角,迎面撞来一人。 那人比他高一个头,身体却比他更瘦弱,两人撞在一起,小张敛还稳妥站在原地,那人却陷了半个身子在雪中。 浓烈的血腥味。 小张敛呆在原地。 拐角光线昏暗,那人又是低垂着头,小张敛只能隐约看到他搁在雪边的手腕——全是血。 那一小撮洁白的雪逐渐被染红,颜色愈深。 那人却迅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身体无力地颤抖了两下,勉强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似乎没看到小张敛。 远方隐约听到重型车轰隆驶来的声音,路道中央的积雪被车前端的铁片扫开后露出透明的冰层。 这里是下坡,又有冰,车辆极容易在此处稳不住速度而失控。 小张敛瞳孔中那辆亮起车灯的重型车越来越大,他的脸庞在发光,整个人仿佛呆住了一般,毫无动作,只是等着车辆从他身上碾压过。 在车辆即将压到他身上的那刻,小张敛突然感觉腰侧被谁猛地一拉,随即几圈混乱的翻滚,那人将他护在怀里,尽量没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砰!”地一声,那人后背撞上墙壁,他难耐地闷哼了一声,却强行将溢出口腔的血液咽了下去。 小张敛这才真正地呆住了。 其实他可以轻而易举将那辆车毁坏。 但是…… 那人将他护在怀里,血腥味和他身上的温暖一起传来,小张敛贴着他的干瘦的胸膛,听到里面心脏快速跳动—— “你……”李子越难受地喘着粗气,他疯狂咳嗽了几声,口腔中残留的血液溅到一片雪地上,宛如点点盛开的红梅。 急促的咳嗽让他整个人缓不过气来,小张敛感觉到抱着他的手臂力量逐渐散去,李子越面色白到胜过他身下的雪,而嘴唇却异常红润——被他身上的血染红的。 随后,小张敛感觉到几滴似乎还留有热气的液体滴落在他头顶。 他伸手上去接过那些水珠。 温热的,在寒冷的雪夜,它就像递过来的温水般珍贵。 李子越脊背蜷缩,胸腔轻微起伏,呼吸急促,细小的声音被他压在呼啸的雪风里。 他在悄悄地哭。 小张敛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李子越为什么要来救他一般。 他安静地贴在李子越的怀里,听到他因为呼吸更不上而产生的剧烈咳嗽。 血从口腔中滚出来,李子越的身体弓成瘦小的虾米,心跳愈发剧烈。 因为咳嗽,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但小张敛依然能够听到他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应该死。” 声音藏在锐利的风里,透着让人心寒的绝望。 夜幕降临,路旁的灯替代太阳亮起昏黄的光。 光印了一半在李子越脸上,小张敛哑声抬头,看到他消瘦的脸庞,看到他因哭泣而合上的眸,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细小的水珠。 看到他因情绪激动而泛红的鼻尖。 透明的泪水如决堤的河岸,顺着他线条清晰的脸侧滚滚而下。 他的眼尾掩了一半在黑暗,另一边泛着红润。 像一只幼小又畏惧风寒的漂亮蝴蝶。 那时小张敛的状态难以形容。 理智在分析——重型车撞来时李子越离张敛已有一段距离,如果当时他犹豫一秒,都拉不住张敛。 换句话说,李子越毫不犹豫地救下了与他素不相识的张敛,即使他身上满是血污,虚弱到已经快站不起来。 而感性只跳出一个念头—— 他想亲亲他泛红的鼻尖。 想知道那里是否也如这冬天一般寒冷。
第36章 都是直男,亲一下怎么了 雨声彻底停了, 空气还有些湿润,屋子里柴火慢腾腾地燃烧着。 李子越半躺在床上,低垂着头, 一只手拿着支笔,另只手捏着暖黄色试卷, 笔尖在试卷上轻轻划过,落下一截细长的黑线条。 现在还是低烧, 头依然有点晕,好在神智算清醒…… 清醒才怪。 他看到自己写下的一串狗屁不通的答案:这首诗表达了诗人的思乡之情,诗人在花园中见到过去的好友,这里用了…… “刺啦”一声, 李子越画了道长痕将上述完全抹掉。 他很少在做作业的时候分心, 而现在头脑中全是刚才的画面……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的喘息声,以及张敛控住他后脑勺时掌心传来的炽热温度。 慌乱的心跳快到要把他淹没,被黑发勉强遮住的耳朵尖到现在还是通红。 张敛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柴火旁边,偶尔火势减小, 他便调整木柴摆放的位置,空出足以让空气流通的间隙。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细碎的“沙沙”声。 双方都没有说话。 一旦静下来脑子里就会自动想些乱七八糟的,李子越烦闷地摸了本物理必刷题做,感受浮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思绪也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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