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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处瞧瞧，想扑上去再给这位大叔再来一口。 别念叨了，是什么复读机吗？说了一堆话，没有一句是小猫咪乐意听的！ 唐毓都习惯了，自己低头喝了口茶，眼波都没落一点在那些话上。 他爸说完，看唐毓没反驳，像是一口郁气终于抒发出去了一样。 他还要求唐毓，说：“趁早把这猫丢了，办公室就不是养猫的地方。” 说完，他又坐回沙发上，往后靠着，叉开腿，端着杯子继续喝茶。 他不觉得这是唐毓的办公室，也不觉得唐毓已经26岁了，可以为自己生活里的许多事情做决定了。 他还像唐毓小时候那样对待唐毓。 唐毓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望着桌下用“猫猫很担心你”的表情望着他的桑昭，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示意自己还好。 是的，还好，这种情况这种局面，是可以被称之为还好的了。 看他爸爸坐在那里，理直气壮的。 唐毓想了想他爸爸这个人。他是什么很可恶的人吗？倒也不是，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角色吗？倒也未必。 只是许多年里，那叫人如溺水般的压迫感，时时刻刻笼罩在唐毓的心头，叫他快乐不起来。 因为快乐在他们那里是不太重要的事情，成功才重要。 而唐毓取得的成功，在他们眼里又远远算不上世俗上的成功。或者说，可以被称之为成功，但那是家长们的成功，而不是他作为孩子，作为自己的成功。 他是这样长大的。 所以，在他和桑昭，带着夏陌野去夏令营的时候，那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叫他惊奇又快活。 他那时候不知道夏陌野是萨摩耶小狗，他那时候只觉得这小孩有点笨。 小孩有点笨，但活泼、开朗、幸福。 原来真的有小孩这么幸福。 每次望向夏陌野快乐无知的笑脸，每次感觉他空荡荡的脑壳里面没有什么知识的时候，唐毓都在想，原来有小孩是这样生活的，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背着巨大的压力，如窒息般地成长起来。 后来知道了夏陌野是小狗，唐毓终于明白了些。 此时面对父亲的又一次强势要求，他想到了许多年里的许多事情，那些事情甚至无法一一提起，因为即便自己如同梦魇般记得，说出了也不过得到一句“你记错了吧”“我忘记了”的敷衍。 够了。唐毓想。这些都够了。 他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在小猫小狗那里深切地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求回报的爱。 当你爱小猫的时候，你不是因为小猫可以考第一名爱他，不是因为小猫可以喵喵喵叫出四种音调爱他。 你爱他甚至是不求回报的，不会期盼着小猫吃了一袋猫粮，就指望着他未来赚一卡车鱼干回来。 你只希望小猫健康平安，吃饱了就去阳光下躺躺，有限的日子里，不是为了吃苦才在世界上生活。 人世间里有多少幸福，你就想小猫体验多少。小猫少吃到了一种口味的冻干，你都为小猫可惜，小猫跳着跑了几下，活泼健康，你就为小猫骄傲。 不指望回报的爱，没有控制欲的爱，是唐毓长大后才学到的爱。 他要怎么丢掉小猫呢？怎么丢掉他的小猫男友呢？在他的生活终于步入幸福的轨道，在他终于梦里也会笑醒的快活日子里？ 唐毓抱着胳膊，望着他爸。 他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点点头。 唐毓说了句：“好。” 而后他站起来，弯腰，在桑昭一头雾水的眼神里，他拎住小猫的后脖颈，揪着小猫，往里屋的一个杂物间走去。 桑昭被唐毓捏在手里，也没挣扎。 他可不觉得唐毓会像他嘴巴上说的那样，就这么把小猫扔掉丢走呢！ 开什么玩笑，玉米豆他超爱的！玉米豆怎么可能把小猫丢掉？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进了杂物间，唐毓就把小猫放下了。 唐毓开口问桑昭：“你介意现在变回人吗？” 桑昭更不懂了，但是，当然可以啊。 要不是小猫嘴口吐人言不合理，桑昭之前就说话了！也不用隔着裤管咬他小腿了！ 桑昭就变回人形，先没说话，而是一头扎在唐毓的颈窝位置，给了唐毓一个大大的拥抱。 紧紧地，贴在彼此灵魂缝隙一般的，一个超大号的拥抱。 抱着唐毓的时候，桑昭还偷偷给唐毓吹耳边风。 虽然当着男朋友的面吹男朋友爸爸的耳边风，听起来有些奇葩，但桑昭就是要说那个坏人类的坏话。 “不喜欢他。”桑昭低低开口，小猫哪里说过什么人类的坏话呢？小猫连上眼药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于是小猫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内容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的确是小猫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长得像吹风机。”桑昭委屈巴巴地说。 这话都给唐毓逗笑了。 唐毓无奈地开口：“他是我爸爸，我是照着他的模样长的，他是吹风机了，那我是什么？” “微波炉？榨汁机？吸尘器？” 桑昭就笑起来了，眼睛亮亮的。 接下来，他站在唐毓他爸面前，也是这么笑着的，眼睛也是这么亮亮的。 桑昭按着唐毓的嘱咐，直接开门见山：“叔叔好，我是你儿子的男朋友。” 他爸本来看见唐毓抱着猫去屋里，牵了个人出来，就已经一头雾水了。 现在一听这话，更是昏昏乎乎，大脑都开始缺氧了。 “啊？”他爸发出了灵魂深处传来的质问，“你是谁？你说什么……我这是在哪儿？” 就连语气都飘忽了起来。 桑昭笑笑，故意道：“初次见面本来应该买点儿烟酒果篮的，但我看你好像吃得满饱的了，估计也不用我买什么了。” 他爸不捂自己的小腿了，改捂着自己的心口：“这这这怎么回事？” 唐毓礼貌地补了一下：“现在还在想猫的事情，爸？” 他爸眼看着要发飙的时候，唐毓不耐烦听了，他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爸爸本来要说出口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接受，爸爸，你和妈妈都可以不接受。我一直过的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考试、创业，没有叫你们操心过。” 他耸耸肩，说了句：“现在你们可以操大心了。” 他爸哑然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开什么玩笑……” 唐毓：“我没有开玩笑，这也不是什么玩笑。我是成年人了，我成年都八年了，每大一岁，我都深刻地明白我自己一点，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要什么。” “我不想再毫无灵魂地生活了，我不想到了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情，我不想违背你们心意一点，就被用谴责的目光冷暴力着。” 他爸爸的表情，桑昭都形容不出来。 是一种很震撼的神情。好像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种的青瓜长成了连绵满山的薰衣草。 薰衣草很漂亮，香味浓郁，也有许多人那样热烈地喜欢着薰衣草。 当他只想吃青瓜。他种青瓜的时候，就只想吃青瓜。 于是只想吃青瓜的爸爸，对着漫山遍野多么漂亮的薰衣草，也高兴不起来。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看着好像刺激太大了，大到他的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他走了，桑昭还有些担心。 “没关系吗？你爸爸看着很惊疑诶，刚刚好像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样。”桑昭说。 唐毓：“不用管他。我很幸福，他不满意，那是他的事情。他要去改变他自己接受这一切，而不是想办法改变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轻松极了，像是有一种很奇妙的豁然开朗，就那样萦绕在他的心间。 许多年里，覆盖在自己心口的大山般沉重的压力，此刻烟消云散。他此刻再呼吸起来，才发现人不是需要时时刻刻在窒息的边缘汲取一点氧气的，原来自由呼吸的感觉这么舒坦。 唐毓望着桑昭，握住了桑昭的手。 他摩挲着桑昭的指尖，揉揉按压几下桑昭的手腕。 唐毓突然对着桑昭开口，说了句：“谢谢。” 桑昭不明白玉米豆为什么突然和他道谢，但他看到了唐毓现在的表情，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他喜欢现在的唐毓，刚才面色严肃到甚至有些愁眉苦脸的唐毓，一点都不可爱。 现在温柔地看向他，目光如水般清澈的唐毓，就是最最好的玉米豆啦。 唐毓扯着他的手腕，爱惜地吻了下他的下颚。 “你治愈了我，你教会我怎么好好生活。”唐毓解释道。 桑昭沉默了一下，他当然很想美滋滋承认下来，可实际上，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自己教会了唐毓什么东西。 一直都是唐毓教他东西的呀，最开始的时候，唐毓教他怎么用碎纸机，后来唐毓教他学成语、做工作、列表格。 明明是唐毓一直在教他，他有教唐毓什么吗？ 桑昭目光有些疑惑。唐毓读出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就更爱怜他。 小猫不懂人类的苦恼，但小猫存在，就发挥了大能量。 唐毓想，他何其幸运，有一只小猫男友。 那样赤诚真挚的喜欢，教他如何去爱，去生活。 - 桑昭后来也不知道唐毓的爸爸有没有再来过。 反正他在公司里是没再见到唐毓的爸爸了。他还有些遗憾了，毕竟他回去之后，听书听了好几本的霸总小说，给自己准备了好多专用台词呢！ 这样，下次再遇见他爸的时候，桑昭就可以多角度全方面地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都用上了！ 可惜他爸没再来过。他爸不来，唐毓的心情就持续性地很好。 他现在没什么烦心事，恋情稳定，事业稳健，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给桑昭生过小猫咪，但就是有和爱人一起带小孩的乐趣。 下班早的时候，他们可以去接萨摩耶放学，在校门口给萨摩耶买一根两块五的淀粉肠。 萨摩耶吃两块五的淀粉肠，桑昭吃五块的两根，吃完了唐毓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萨摩耶一张，又耐心地给桑昭擦擦嘴。 再开车去吃饭，慢悠悠地享受生活。 最近，萨摩耶还接到了一条广告呢！他想让桑昭和唐毓陪着他去拍广告。 唐毓一听，什么夏陌野小朋友接到了广告？他觉得完全说得通！毕竟夏陌野长得可谓是唇红齿白，精致可爱，脸颊还有点肉，就是那种放出去谁都说可爱的小朋友。 桑昭也很兴奋。 他现在自己赚不少钱，见识也开阔许多，自然明白小朋友拍广告是什么意思！ 有多少的明星就是因为小时候拍过广告，后面慢慢进入娱乐圈的呀！娱乐圈挺好的，桑昭想，赚钱多，被很多人喜欢，对于这么喜欢人类的萨摩耶来说，简直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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