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像不敢给荀家夫夫惹麻烦一样,他更不敢给宋待霄惹麻烦,以致于目光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许久,他还是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 他清楚自己就是烫手山芋,现在能在这里吃饱穿暖都是因为宋待霄,可这里的人好像都很了解宋待霄,只有他一个人不了解,他被一个毫不相熟、毫不相干的人拯救了,怎么想怎么离谱。 但是他的人生,又有哪一步是不离谱的呢? 程昙把手机扔到一旁,眼不见心不念,手指拂过书脊。 只是看一眼而已,一会儿就放回原处,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嗯,他不能纠结了,还是看一眼漫画转移一下注意力, 对,就看一眼,只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把书看坏的吧········ 就只看一眼·······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点个收藏不迷路!!!
第二十一章 - 墓园 “你也很喜欢这一本吗?” 程昙本来没有反应过来脚下的楼梯,被Matteo的声音吓了一跳。要不是一旁站着的Matteo眼疾手快,差点儿手里的漫画书就要越过楼梯扶手中间的缝隙,直接飞到楼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程昙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天知道这本书究竟值多少钱,一荀乐的名气,说不定这一本的价格足够他在咖啡店打上一个月的工。 他本来想着只翻两页就放回去的,结果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快把这一整本都看完了,甚至中间都忘了看自己脚下的路。 最尴尬的是,他连Matteo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幸好外面还是白天,程昙松了口气。 但是,Matteo的拍摄居然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在名利场里浸染了这些年,Matteo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懂的人。不是他说,这小孩子也太不会掩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了,就怕把那个大大的问号挂在脸上。 “拍摄一般不会持续很久的,人的身体状况容易吃不消。”Matteo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优雅,犹如古罗马雕塑中的英雄,力量和温柔共同体现在一个主体上,却并不显得突兀。 程昙缩了缩脖子,Matteo的信息素是可以读心吗?怎么会把自己的心声猜的那样准? “抱歉·······”程昙像,想了想还是乖乖道歉,“我看书看得太入神了,希望没伤到您。” Matteo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角,脸上的笑靥依旧:“没事儿的,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别伤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Matteo的视线转向手里的那本漫画书:“他一直很有天赋,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画家。当初在意大利,很多人找他画画,但他宁愿都到海边去,给我一个人画画。” 程昙在一旁看着陷入回忆的Matteo,只是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什么Matteo要跟他扯这些? 在一旁尴尬了许久,程昙觉得自己好像回什么话都不太对,但就算是尬捧也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我之前听老板说,荀画家的作品千金难求。就算是、就算是漫画,那肯定也是佳作中的佳作。”说完扯了扯因为尴尬而僵硬不已的嘴角。 程昙的话生硬又官方,直接把听惯了恭维漂亮话的Matteo逗笑了:“你说,是霄告诉你的?” “他恐怕不会夸我家这位吧,你要是说宋待霄背地里说荀乐成天不务正业,我可能还会相信一点,”Matteo把手中的漫画书随意翻动了几页,“他那天,要不是因为你在旁边,恐怕根本不会愿意跟我家那位,一块儿看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吧。” Matteo的目光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刺得程昙不敢抬起头。这的确不是宋待霄跟他说的,就像Matteo说的那样,宋待霄那一路上只说是来朋友家。 至于对荀乐的评价嘛·······宋待霄只说他那个朋友是个最喜欢些虚头八脑东西的闲人,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能跟他一样又聒噪又喜欢没事儿找事儿的家伙。 Matteo把书递给程昙,笑着说道:“你还要继续看吗?” 程昙这还哪儿敢再点一下头,只能恭恭敬敬地接过去,他下意识觉得Matteo可能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 “画廊今天有艺术沙龙,要是等荀乐回来,恐怕就要到晚上了。” “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被送过来,应该有很多想知道吧。待霄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可以知道的,至于想不想了解这些·······” “选择在你。” ······································ 把程昙送到荀家之后,宋待霄开着车驶过一排排的别墅,最后在一座“山”的脚下停下。 不过,前港的人,不把这座“山”称作“山”。它还有另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墓园。 天上的云缓慢的飘着,风很轻,耳边还有些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对他来说,今天或许还算是个不错的日子。 站在车下,宋待霄把脖子上的领带正了正,连衣褶都一一抚平了,左右检查了许久皮鞋上是否沾有灰尘。 车熄了火,山不高,山路很冷清,一路上除了他的脚步声,和怀里花束包装纸的摩擦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周身的一切都冷清又寂寞,宋待霄默默地沿着山道走着。 不过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了一个铁栏,上面的牌子,用很工整的字写着“墓园”两个字。 墓园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宋待霄扫了一眼,应该其他逝者的家属,或对着面前冰冷的石板自言自语,或默默地从各式各样的袋子里掏出来一样又一样的贡品摆在石板前,有时候边摆着一边还要念叨着这是什么东西,是谁谁谁最喜欢的······· 宋待霄握在花束上的手不断收紧,他把自己屏蔽在那些噪音之外。 只有今天,他不想任何声音打扰。 这些年,他终于有勇气,站在故人的面前递上一束花。今天对他来说,是迄今为止重要的日子。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见了?明明好像昨天还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冰冷的石块。明明是对他来说那么特别的人,现在却躲藏在这许许多多几乎毫无分别的石板中间。 走到最尽头,宋待霄本以为自己应该很潇洒地站在石板面前说一声“好久不见”,却发现时间已经太久远了,久到他现在竟然已经忘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究竟睡在哪里,焦急的步伐在平静的墓园里响起,直到后背被薄汗浸湿,才终于在一块小小的石板前停下。 石板上的照片还是那样,生疏的只是自己的记忆。 手指拂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名字被刻在黑色的石板上,就这么受着风吹日晒,就跟这个人的一生一样,永远都是在四处为别人奔波,短暂的一生,就因为他这个扫把星吃了许许多多的苦。 果然,人不能总发誓,尤其是对他来说。 他曾经说过,等他离开宋家,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他们一起去后城,开一家店。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好像笑着说了很多个“好”,然后还说等自己哪一天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定要参加自己的婚礼。 可是呢?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暴雨雷鸣的日子,年幼的孩子不知自己又是因为什么惹了长辈的不高兴,被罚跪在门外。她就那样执拗的跪在一旁,非说什么那孩子不是她的骨肉,但也是她一手带大,自己有那个责任陪着一起受罚。 各式各样的仪器中间,年幼的孩子被亲生父母绑在手术椅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向幼小的身体里输送着孩子还叫不上名字的药剂,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孩子的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可以微微动弹。封闭的房间里,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面只剩下冰冷的机械声。孩子想向观察窗外的父母求救,却只看到了不停敲打着窗户,好像和自己一样受着“酷xing”的她。 以及,面色冷漠,像在看着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的父母。 那样的手术,孩子经历了至少几十次,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变化的只有愈发痛苦狰狞的、不断哀求的她,和表情更加麻木冷漠的父母。 可惜,几十次的实验,依然没有改变最后失败的结局。曾经被绑在手术椅上的孩子彻底成为失败品,失去了作为Omega仅剩的利用价值,没有人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 他们只想着孩子母亲又一次微微隆起的肚皮,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把这个失败品当作空气,只有她主动提出要去照顾这个失败品,甚至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她的嘴里都还是念叨着自己这个失败品的名字。 可叹可悲的一生,就这么短暂地过去了。 像是易逝的烟花,但是却是只绽放在自己眼前的烟花。 宋待霄把准备好的花束摆好,放在石板旁。 不得不说,他一直很讨厌“墓碑”这个词。逃避死亡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他还能执拗地不去屈服于现实就好。 他宁愿是只叫作石板,只是逝者的灵魂附在了这个石板上而已。 他们还是可以说话,只是一个人只能说,一个人只能听。 “好久不见啊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啊,那时候你好年轻好年轻,我叫你阿姨你还不愿意,非要让我叫你姐姐。” “不过你现在倒是好了,也不会变老了,永远都是那个年纪。不像我啊,再过几年,我就跟你差不多大了。” “这么久没见你,也不知道我之前托荀乐那小子给你捎来的东西,他有没有记得给你带来。” “要是忘了,你也别怪他,人家前段时间结婚,都找到媳妇儿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该抱孩子了。他还跟我说,到时候我就是孩子干爹。人家媳妇儿特别漂亮,还能治住他。以后啊,也算是有人看着,估计现在早就没胆子再天天往外面乱混了。” “我啊——我也挺好的,我不是之前跟你说我要开咖啡店吗?我现在开了!就在后城开的,后城人多还热闹,我生意挺好的,还认识了不少朋友,我什么性格你知道,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就是······我最近啊,碰到了一个小孩儿,姓程。姐姐你知道他跟我多像吗?简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有时候看见他就会想起来我,也是缘分吧。” “这不是嘛,托了他的福,我才能有勇气来见见你,这么多年我躲着拗着,就是不愿意回来。但其实,我、我一直想着······” “一直想着回来,再见你一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63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