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巨力从顾鸿影持剑的手上传来,他在巨力的压制下后退,冰渣堆积在脚后跟,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如果之前还可以自言自语缓解些许心理压力,那现在就只有紧咬牙根,青筋从顾鸿影手臂上爆出,混杂着皮肤上沁出的汗水。 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剑修而言,要应付这样一柄仿佛魔化的剑,还是太过困难了。 暴虐的剑意环绕着这柄浑身漆黑,剑尖流转绿意的剑,剑意每流转一次,顾鸿影身上的防护符便黯淡一分,等防护符彻底失去作用,剑意便会直接落在他身上。 顾鸿影的双眼被剑意刺痛,但他举着剑,死死地抵住了攻击,墨黑的剑倒映在他的眼瞳里,绿意之中渐渐染上猩红。 顾鸿影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字一句道:“随、春、生!” 他已经认出了这把极为眼熟的剑,他在呼唤剑的名字。 “随春生!!!” 不知道是顾鸿影的对抗起了作用,还是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唤回了这柄剑为数不多的灵性,两剑交接的地方本沉重如山岳,如今力道也有了些许松懈,顾鸿影抓住这个机会,灵力疯狂灌注,手腕沉沉用力,一举逆转了颓势! 通体墨黑的剑被青色的昆吾剑斩在地上,冰块碎裂,冰雪四溅,顾鸿影呼出的气都凝成白霜。 昆吾剑的剑尖点在随春生的剑身上,以剑尖为中心,随春生上开始出现裂痕,昆吾剑震颤着,好像在替同类哀鸣。 密密麻麻的裂痕布满了这把墨黑的剑,剑锋上的绿意彻底黯淡,变成枯槁的死灰,黑气从裂痕里涌出来,在昆吾剑的剑尖下形成墨色的漩涡。 随着“铿”的一声脆响,随春生彻底成为碎片,旋转得越发厉害的漩涡中隐约透出一点金,金色飞快吞噬了墨黑的漩涡,将一切都归于沉寂。 虞荼找到顾鸿影时,金色的漩涡四散开来,漩涡带起的风吹动了顾鸿影的发丝,他抬头与虞荼对视,一双金色的眼瞳。 这双威严中带着坚定的眼瞳与虞荼对视了几秒,虞荼还未理清脑海中一瞬涌上来的震撼,便看到顾鸿影突然两眼一闭,头一歪———晕了。 脑袋砸在冰面上,好大一声响。
第239章 虞荼没想到顾鸿影帅不过三秒, 说晕就晕,那一声响后,虞荼的第一反应“声音好脆, 是个好头”。 他晃晃脑袋, 把这个有些地狱的想法驱逐出去, 接着走过去认命地将顾鸿影背起来,随春生碎在顾鸿影的昆吾剑下后,恶意消失的同时, 周围的气温也慢慢回升,封印随春生的冰并没有融化成水,而是直接升华,消失在了空气中。 虞荼触目所及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露出了曾经被掩盖的地面,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苦斗,砖瓦碎石,剑刃残片, 狼藉地铺陈在地面上,虞荼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石板与墙壁。 随春生碎裂, 剑柄上粉色平安结的色彩迅速褪去, 如同凝滞的时间恢复流动, 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朽。 感觉不到恶意了。 好像顾鸿影那一击, 恶意被从源头捣毁。 虞荼心念一动, 他抬起手看向自己的腕表———被隔绝的信号恢复, 他的腕表上多了数条消息,比如第一条消息是埃里克问他和顾鸿影在哪儿, 隔了一小时后的第二条消息,就是埃里克和郝芝芝上报他们失踪, 于是好几个昆仑的老师定位到灵峰,尝试着联系他们。 虞荼腕表上的消息都没有全部看完,便听到破利刃破空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的不是羿老,不是曲玉韬,而是时序。 时序的穿着干脆利落,只是不知她之前在何处,衣襟上竟飞溅着几滴血迹,她驾驭着本命剑而来,虞荼在看清时序本命剑的那一刻,终于确定了那柄碎裂的剑,就是随春生。 虞荼背着顾鸿影和她打了个招呼:“山主。” “嗯。” 时序从来寡言少语,像是冰雪投身人间有了人形,她从剑上跳下来,终雪尽没有如以往一样回到她腰侧,而是在随春生碎剑的地方一圈圈盘旋,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虞荼却能感知到这柄有灵性的剑正在悲伤。 终雪尽的剑尖去碰那些碎片,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四散的黑色残片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时序静静注视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儿后,她抬手:“回来。” 终雪尽发出很轻的嗡鸣,好像在说着什么。 时序的语气淡淡:“终雪尽。” 雪白带银芒的剑慢慢飞回来,像赌气似的将剑柄撞在她掌心,剑尖流转的银色光泽黯淡,看起来像在闹脾气。 时序目光落在虞荼背着的顾鸿影身上:“他做的。”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虞荼点头,他实话实说,“随春生失控了。” 时序似乎并不意外虞荼知道这把剑叫随春生,她只是问:“[天赋]告诉你的?” 虞荼摇头:“猜出来的。” 时序又不说话了。 她盯着顾鸿影,又或者说在那把重新淬炼过的昆吾剑,最后只闭上眼睛:“带他去治疗吧。” 仿佛平地起微风,时序的消失就像她的出现一样无声无息。 虞荼迷茫地眨了眨眼。 这就结束了? 虞荼背着顾鸿影准备从来时的路返回,余光瞥见地上墨黑的碎片和褪色的平安结时,又犹豫了片刻。 “不要碰。”虞荼忽然听到靠近脚步声,“我来收拾。” 他转头看到了曲玉韬,曲玉韬好像是急匆匆赶来的,衣服发丝都有些凌乱,他的鼻梁上少见地架着一副眼镜,眼镜上不断有浅黄的光芒闪过,看起来应该是件法器。 “不要碰那把剑的碎片。”曲玉韬走到近前,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虞荼,接着便落在虞荼背着的顾鸿影身上,“有受伤吗?” 虞荼道:“鸿影受伤了,我没有。” 在虞荼回答完后,曲玉韬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放松了一瞬:“没受伤就好。” “钟老师在外面等你们。”他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回走,遇到最后一个岔路口时左转,尽头就可以出去了。” 虞荼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曲老师,那条路是误入这里唯一可以出去的正确道路吗?” 曲玉韬点点头。 虞荼:“……” 所以他用灵力模拟骰子,五六点走右边,一连扔出了两个六三个五———其实扔出的是条正确的道路?! “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叠加阵法需慎之又慎。”曲玉韬道,“所以在第一个岔路口时昆仑做了些安排,误入的人只要不固执,基本都能沿着正确的道路走出去。” 虞荼:QAQ 谢谢,感觉被骂了。 曲玉韬其实也很奇怪,误入的情况在这里被封印不久后偶有发生,但随着他们不断填补,这几年便不再有类似的事出现,这一次不知为何,这两个孩子竟然兜兜转转走到了封印最深处,还彻底毁掉了随春生。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曲玉韬心中怅然,随着封印而被强行忘却的记忆在这刻又重新回到心中,他的喉咙有些酸涩:“赶紧出去吧,我看顾鸿影伤势不轻。” 在虞荼背着顾鸿影离开后,曲玉韬才踏过一地碎石,弯腰捡起随春生的残片,这些残片已经彻底失去灵性,变成了废弃的材料,他一片片捡起来,一片片拢好,在拾起那个褪色的粉色平安结后,曲玉韬的动作顿了一瞬,最后还是将它和随春生的残片放到了一起。 穿过通道时,他仰着头,目光落在褪去寒冰的玻璃展柜上,他所看的玻璃展柜里有张照片——— 【壬辰年优秀学生代表曲玉韬、时晚、燕豆蔻】。 摄影者【曲连溪】。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竟然已经十九年了。 * 正确的通道里全是楼梯,并且禁灵,虞荼背着顾鸿影哼哧哼哧向上爬,感觉两条腿都在发抖———这和负重爬泰山有什么区别! 尽管内心已经变成了尖叫的无糖小面包,虞荼还是将背上死沉的顾鸿影掂了掂,咬牙继续往上爬,不知爬了多久,头顶隐隐约约出现了明亮的光线,虞荼一口气冲出仿佛无尽阶梯的通道时,差点腿软到直接砸在地上,幸好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稳住了他的胳膊。 虞荼听到郝芝芝的叹息:“联系不上人时我就猜你们俩十有八九出事了,果不其然。” 埃里克发出一声冷哼:“我看那个防丢手环很有必要。” 虞荼缓过一口气后,语气铿锵而坚定:“戴戴戴!我不嫌幼稚!” 埃里克将顾鸿影从虞荼背上拎下来,像扛麻袋一样潇洒地扛在自己肩上,虽然动作看起来有点粗暴,但都细致地避过了顾鸿影的伤口:“走吧,事故苗。” 大早上联系不上人,他和郝芝芝一合计,就知道昨天下午的灵峰之行必然出了事,在联系完老师后,郝芝芝叹息:“他们的体质,比较适合老老实实哪儿都不去。” 埃里克的重点歪了:“看吧,我就说不是我运气不好。” 他还对拍卖会上那场飞行棋耿耿于怀。 “没办法。”郝芝芝耸耸肩,“做他们俩的小伙伴,就得有随时开本的觉悟。” 他们对视一眼双双叹气,觉得想要平安毕业,真的太不容易了。 埃里克扛着顾鸿影,郝芝芝搀着半死不活的虞荼,跟着钟灼去了昆仑的医务室,顾鸿影到了医务室后备打包送去治疗阵法那边,虞荼只是脱力且灵力消耗有点大,缓一缓就好了。 在虞荼休息的时候,埃里克翻手变出五个手环:“自己挑一个吧。” 虞荼看着那五个充满童趣的手环,想了想后挑了一个黑色的兔子,埃里克自己扣上了一只斑斓的孔雀,郝芝芝选了一只灰色的猫咪,连因为担心他们而跟过来看情况的殷莉,都被强行戴了一只狐狸,理由是他们俩够呛的体质和运气,需要一个对昆仑熟悉的人来方便随时捞人。至于昏迷的顾鸿影? ———昏迷的人没有人权,直接修勾。 都扣好防丢手环后,埃里克松了口气:“这次你们再失踪,半个小时内,我们一定知道。” 虞荼小小声:“盼点儿好的吧。” 郝芝芝:“荼荼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不?” 虞荼破防了:“我也不想啊!” 郝芝芝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贴短效禁言符的速度一定要练起来,这是大家的通识,明白吗?” 虞荼:“……”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摆弄着红狐狸手环的殷莉表情有点微妙:“上次蛛巢,我觉得他的话有点言灵,不是错觉?” 郝芝芝看着她,叹气道:“你可以理解为事故体制加乌鸦嘴plus升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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