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秀在八点开始,七点五十,祝七和徐景祎牵着手,兴致勃勃地来到摩天轮下。 摩天轮周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往里走的时候还有路人劝了一句:“别去啦,烟花秀时间不开放的。” 祝七纳闷地看向徐景祎。 徐景祎面色淡定:“没事,去看看。” 他们走到走到入口,有工作人员早早等在这接待:“二位直接上去就好,不需要排队。” 徐景祎颔首:“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祝七的错觉,工作人员的笑容有几分诚惶诚恐的味道。 果然除了他们,没有别的游客。他们进了其中一节轿厢,缓缓上升。 祝七不是没坐过摩天轮,但此刻竟然有一种第一次体验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徐景祎——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两个种族的恋人。 从进入轿厢开始,徐景祎看他的目光就莫名地让人紧张。祝七像是回到了和他恋爱之前、还在确认自己心意的时候,慌里慌张地躲闪视线,欲盖弥彰地趴到窗边,没话找话:“从这里看下去好漂亮。” 徐景祎却仍看着他,好像做很多事情时,他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他的:“嗯。” “乖乖,坐过来。” 祝七支吾:“这样会不会不太安全……” “这东西没那么脆弱,”徐景祎诱哄似的,“你坐过,应该知道。” 祝七找不到借口,只能起身。 但徐景祎的坐过去并不只是让他坐在身边。在少年靠近时捉住他的手腕,像平时那样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祝七扶着他的肩,担心受怕地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然后就被徐景祎捏着下巴亲了一口,固定住了。 “下面不会看见吧……”祝七小声说。 “情侣接个吻,很正常,”徐景祎说,“你们那儿没有关于摩天轮的恋爱故事么?” “当然有……”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这些恋爱故事里的一份子。 轿厢升至最高点,缓缓停下。 砰—— 烟花如约而至,绚烂地点亮夜空。 少年清澈的黑眸也被烟花点亮,此时此刻再顾不上害羞:“好漂亮啊……” “嗯。” “……你不要看我啦,”祝七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想笑又想抱怨,“快看烟花呀。” 徐景祎说好。 祝七侧身坐在他腿上,看着一簇簇形色各异的烟花,满目赞叹,很是专注。 忽然,他的手被抬起,很轻地亲了一下。 这个吻似乎不同寻常,祝七转回头,却倏然愣住。 ——一个打开的丝绒盒子。 里面,两枚戒指,一大一小,正在烟花的光照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瑰丽色彩。 在动物的世界中,对兽人们来说,戒指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学着人类的一部分习俗,却不完全遵循,戒指于相爱的兽人来说只是一个让对方身上多留下一点自己气味的依附品,没有戒指也会又其他的东西。 可对相爱的人类而言,意义非凡。 诚然,徐景祎和他都不是人类。 但此刻,他们又像极了人类。 祝七问他:“你要干什么呀?” 徐景祎拿出稍小一圈的戒指:“你把左手给我,我就告诉你。” “骗子。” “你都还没做,就觉得我在骗你么?” 祝七定定地看着他,说:“我就是知道。” 他看见了,旁边的小纸袋里是空的,很明显就是这个东西。 他再没有人类世界的常识,也知道一个游乐园的挑战活动怎么会这么刚好地送一对戒指? 这只能是徐景祎提前准备好的。 以此为前提,整个挑战活动都变得诡异无比。 他听到的第一个吉祥物的声音,分明就是姜霖的声音! 还有第二个人、第三个…… 搞不好都是认识的人。 “乖乖,”徐景祎叫他,擦着他的眼角,“怎么哭了?” 祝七没有抬手,只是垂着眸看盒子里的戒指:“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马上就要走了。 送这样的东西,又能得到什么? 骗子。讨厌鬼。 大傻瓜。 徐景祎放下盒子,托起了他的手。 那枚戒指缓缓地套进无名指,仿佛在完成这世上最虔诚的誓言。 他说:“因为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冰凉的触感箍住手指,像是烙下了某种温柔的印记。 祝七泪眼朦胧地伸手,从盒子里拿起另一个戒指。 就像徐景祎珍重他那般,他也万般珍重地将这枚戒指套在了徐景祎的手指上。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一部分借由这枚指环留在了徐景祎身上。 “我今天特别开心,”他捧着徐景祎的手,喃喃自语般,“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越是开心,就越是难过呢?” 徐景祎扣住他的手,吻了上来:“因为你也希望我记住你。” “祝七,我会记得的。永远。” 砰—— 最后的花火也最盛大,带着孤注一掷的美丽,成为孤寂长夜前的一声绝唱。
第66章 祝七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走下摩天轮时双脚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问:“那些吉祥物,是不是姜霖他们?我好像还听到了徐阿姨的声音……” 话还没说完,走下出口,祝七就看见了正朝他们挥手的姜露:“小七!” 还真像他猜的那样,徐景祎生日上见过的熟面孔都在,正正好七个人。 刚走近,姜霖姜露不知从哪一人拿出一根礼炮,“嘭”一声打得满天彩带。 “小七,生日快乐!” “……啊?” 看着他呆愣愣的反应,姐弟俩也“啊”。 “今天不是你生日么?”司扬说着,看向徐景祎。 包括祝七在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徐景祎镇定自若:“谢谢。” “……你谢什么啊!又不是给你的祝福,我撤回,”姜露又说一遍,“小七,生日快乐!” 可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祝七这话咽下去。 无论是人类世界的日期,还是动物世界的日期,今天离他生日都相去甚远。 不过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徐景祎的安排。徐景祎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 于是他顺着道:“谢谢。” 看见少年手上的戒指,徐妙然捧着脸躺到丈夫怀里:“亲爱的,我好感动……我们阿祎也是真的长大了,好浪漫哦。” 徐父抹抹不存在的眼泪:“亲爱的,孩子随你,真好。” “也不枉费我穿着那身臃肿的玩偶服满园子游荡,”司扬摸着下巴,“别说,这种体验还真挺新奇的。” 温钧呈看他一眼:“你喜欢这种?” 司扬缓缓放下手:“……当我没说。” 祝七确认道:“下午的那些吉祥物,真的是你们吗?” 姜霖说:“对啊,我不小心说了句话,还被你听到了来着,你都不知道当时徐景祎的眼神有多可怕,简直要吃人。” “有吗?” 他回忆了一下,并不觉得徐景祎今天有露出过任何吓人的表情。 徐景晗微笑感叹:“好厚的滤镜。” “你小子还说呢,”司扬勾住他的脖子兴师问罪,“就你中途跑路,这可是你亲哥夫。而且不是你小子提出这个建议的么,合着只是想整我们啊?” 又是一个新鲜的称呼,祝七悄悄捏住发热的耳垂。 “我记错了吗?不是自愿报名么,也没人说过不能中途离开。”徐景晗浅浅笑着不紧不慢地说。 “这不要脸的样子跟你哥还真像啊。” 他们仿佛真的只是来给祝七庆生的。 十点闭园,不知是谁带了酒来,他们边聊边喝,争先恐后地揭徐景祎的老底。 “这家伙凌晨三四点拉个群,说要给你庆生,还列了一份计划单,我起床看见消息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是啊,徐景祎哎,他可是徐景祎!恋爱中的男人好可怕……” 这里抖一点,那里抖一点,祝七一点点得知了徐景祎为今天这场约会几乎是彻夜未眠。 “别这么看我。”徐景祎把他的脑袋转开。 “为什么呀?”祝七问。 “人多。” 什么意思? 徐景祎声音不大,旁边的司扬却听见了,当即发出一声“啧”,拎着酒杯碰了碰他的:“能不能收敛点。” 祝七也很快反应过来,脸腾一下红了。 他捧着徐景祎特意给他买的果啤默默喝了两口。 直到游玩设施接连关闭,喧嚣声渐渐退潮。 有人清醒有人醉,温钧呈架着烂成摊泥正胡言乱语的姜霖,姜露哈哈嘲笑,拿着手机对着亲弟边逗醉鬼边连连狂拍。 略有醉态的徐父抱着小儿子嗷嗷哭,演的成分居多,念叨着他的黄花大儿子居然就这么嫁出去了,徐景晗拍着他的肩温声安慰:“想开点,您不是也嫁给我妈了么?” 徐父说那倒也是,幸好自己嫁得好。 徐景祎和司扬在一边聊着什么,司扬往这边看了两眼,神色诧异间又带着些意料之中的淡定。祝七也喝了点酒,思绪飘飘浮浮,听见徐母在叫他。 徐妙然动作温柔地替他理了理头发,像是在对待自己疼爱的孩子:“小七,今晚要回去了,是么?” 祝七的酒一下醒了大半,他反应过来:“您……您知道了?” “嗯。” 见少年神色慌乱,徐妙然拍拍他的手,嗓音温和:“别怕。” “……对不起。”祝七垂下脑袋。 “道歉做什么?” 祝七无意识地摸着手上的戒指,目光聚焦在地板上。 他答不上来,只是越想到徐景祎,就越对徐父徐母感到抱歉。 他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一直陪伴在徐景祎身边,甚至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徐父徐母对他亲切友善,这段短暂的恋爱让他有种从他们身边抢走了什么的愧疚感。 像是洞悉他的想法,徐妙然笑了笑。 她看向加入了姜露逗醉鬼行列中的丈夫,说:“景祎和你说了吗?他们的父亲是个普通的人类。” 祝七愣了愣,随即惊讶地睁大眼。 他只听徐景祎粗略地提过徐母的年龄,得知徐母已经300岁有余时十分惊讶——而徐父是一个普通人类,也就是说,此时不过数十岁。 “是不是看不出来?老实说,我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与人类坠入爱河,”徐妙然露出回忆的神情,“人类的寿命很短暂,与我们而言不过是眨眼即逝,我也曾犹豫不决过,也愧疚过,尽管我们的祖辈们早已经和人类密不可分,可我却想,他短暂的百年不应该和我纠缠在一起,而是去爱和他一样的普通人,共同经历生老病死……那才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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