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难得清醒,每次清醒,大家都会赶过来,就想着能多陪陪,就再多陪陪他。 大家也不会缠着爷爷说话,知道他说话费力气,所以都各自聊天,小心地控制着音量。 众人心里都了然,老人最怕的就是孤寂,即便看着儿女在身边热闹都好。 谁知小朋友又吵起来。 “我们老师说了!要相信科学,世界上没有神的!上帝和撒旦都是人编出来的!世界上没有上帝和撒旦!” “太爷爷都说了有!你不相信爷爷相信老师吗?” “太爷爷那是年纪大了,说糊话了。” “才没有,就是有上帝和撒旦,太爷爷说了,撒旦脸臭臭的,天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上帝总是笑眯眯的,看谁都像看小孩子一样,这么详细,怎么可能是编的!” 正吵闹争论间,门口一声轻笑打断了众人。 也许是来人太过扎眼,眼角余光瞥到一点都忍不住偏头去看全貌,几个小朋友也是。 声音来自那个白金发的男人,此刻他笑眯眯的,看他们爸爸妈妈也像看小朋友。 那个黑长发的,脸臭的一匹,仿佛他们都欠了他钱。 他们两个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好漂亮,一个酷酷的。 “茂林。”漂亮哥哥开口,喊了他们太爷爷一声。
第152章 抓到了,坏潜潜。(正文完) 该是很重要的人,房内的家人默契地退了出去,他们都看见了爷爷脸上难得出现的除了慈祥之外的表情波动。 “回来了?”周茂林说话依旧慢慢地,有时候说一个字都要歇一会,“还以为程免,忽悠我的。” “怎么这么老了啊周队。”秦昭的声音骤然打破房间内略显沉重的气氛。 周茂林瞟了他一眼,“臭小子。” 秦昭笑笑。 闻潜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听说这些年过的不错。” “好的很,你也看到了,我那些个儿子孙女的,一个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全都,飞黄腾达。”周茂林慢慢说着,其余四人也在旁边听得耐心。 “就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破队长,但他们良心还不错。”周茂林说,“心里都有我这个,老头子。” 程免笑,“都说了可以给你运转成总局局长,当年是你自己拒绝的呀。” 周茂林摇头,“太累了。” “但后来做的事,不也和总局长差不多?” 周茂林愤愤,“说到这个,就来气,这些新来的,都,怎么回事。” 秦昭也跟着坐在病床边缘,“说明咱们周队英明神武,这活就咱周队能干,别人不行。” “这句话说的,还能听。”周茂林的眼神又慢慢悠远了去。 “但老了啊,以后,再出事,我帮不了忙了。” 房间静默许久。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普通人和长生者谈论生老病死。 . “茂林,有没有想过……”闻潜斟酌了会开口。 周茂林却摇头,打断了他,“要是想变,我早就变了,姓白的,姓艾的,哪个敢不给,这个面子,也不用等到老成这样再变。” 闻潜看他,脸上确实全然没有对长生的渴望。 “我啊,就是个俗人,喜欢过点普通生活,吹吹春天的风,吃吃夏天的大冰棍,” 周茂林停了会继续说,“晒晒秋天的太阳,吃吃冬天的火锅,下班了有家回,家人每次都在,一块聊聊天,说说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孩子慢慢长大,我俩慢慢老去,这样就感觉,很好了。” 闻潜也笑了笑,“听起来确实不错。” “说回来,怎么样,是彻底没事了吗?那个卡拉特,干掉了吗?” 闻潜点点头,“没事了。” “真是去了好久啊。”周茂林感慨。 “秦昭很厉害,一下就给他打趴下了,是我回来花了点时间。” 周茂林看看他,视线又挪到秦昭脸上,最后又转头看了看程免和秦正风,连连点着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好,都好。” 年纪大到一定程度的老人,眼睛总不如年轻时那么澄澈,浑浊地似有泪光氤氲。 闻潜分不清,笑着的周茂林,眼眶里的,到底是浑浊,还是泪光。 . 他们并没有打扰他太久,周茂林看着又要睡觉了,他们把时间还了一些给家人。 “家人每天都在吗?” “哪有的事,他们也很忙的。”周茂林说,“挺多时候醒来也没人,只能看见一个护工,有时候我嫌麻烦,也就不让通知他们了。” 闻潜笑,“我空,我跟秦昭天天来。” “和说话这么慢吞吞,的老头子聊天,不无聊啊?” “不会,讲讲这六十年都做了些啥,我挺感兴趣的。”闻潜说。 周茂林笑笑,“那你来呗。” 家人已经重新进来,闻潜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周茂林点点头。 临到门前,秦昭还嚷嚷了句,“明天努力醒着啊周队,我俩明天还来吵你。” 周茂林又骂了他一声,但送走他们的目光却慈祥。 . 当天夜里12点,他们收到了周茂林离世的消息。 享年93,去时安详,无痛无疾。 . 再次见到周茂林时,他已躺在那个方寸小盒里。 离别多雨,明明还未到春天,就已细丝绵绵。 送别的人都身着黑色西装,撑一把黑伞,阴暗的天气给送葬的队伍徒增了几分肃穆。 来的人并不少,除了他们,东方三大家,白如峰、钟云、赵阔,西方教廷,三长老、艾德蒙、其余8个家主,北俄伊万,昆仑姚勋,还有人类高层派来的代表以及总局局长。 一众黑压压的人,零零散散地站了一大片。 即便周茂林还未来得及与他言说,他也能感受出这些年,他做了多少事情。 . 那是周茂林的儿辈孙辈曾孙辈第一次感受到他们父亲、爷爷、太爷爷身份的厚重。 他们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小破局的小小队长,后来只当了四五年局长。 并不是那种前端部门,因为都没怎么听说,大概就是跟后勤保障之类的部门。 和他们这些应酬时都需出入高档会所,天天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出差的显然没法比,其中一个儿子还是省级部门的领导,另一个儿子是排名前二十的大型跨国公司老总。 他们见惯了大人物扎堆的场景,早就能从容应对。 然而面对这群人时,却还是没来由地拘谨了起来。 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那么年轻,浑身气场却比他们这些活了五六十岁的人还要稳。 就连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们都察觉到那股无形的气场威压,往稍显沉稳的太奶奶身后躲了些。 孙女也有些疑惑,“他们是父亲伯伯们的同事吗?” 奶奶摇头。 “那他们?” 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那群人,笑了笑,“是论定他这一辈子,最贴切的‘墓志铭’,最生动的‘功德碑’。” . . 周茂林的儿子们都是大人物,十分重视父亲的葬礼,礼节非常到位。 为来客准备的宴食丰富却又不失庄重。 只是发现许多人不吃罢了。 那些血族和狼人都互相熟识,刚好也借这个机会叙个旧,唠个嗑。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还在的人要继续讨生活。 周茂林几个孩子虽还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但是也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社交机会,他们看出来了,这其中许多人都是深居简出的权势之人,若能合作一星半点,对他们的仕途之路、赚钱之路都大有裨益。 于是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闻潜看着,也并未觉得不好。 周茂林自然老去,无痛无灾,算是喜丧,该严肃的场合也已严肃过,若全程都压抑着气氛,反而有些刻意。 想来凭借周茂林从始至终的乐天性格,也不愿别人在他去世这一天都苦瓜着脸。 但也有人始终沉浸在失去的迷茫和痛苦中,那是这世上和逝者分享过最多喜怒哀乐的人。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大家有说有笑,从话题中抽离出来的下一秒,总是无意识地望向那张遗像发呆。 最后她干脆找个角落坐着,用眼神一笔一笔勾勒丈夫的眉眼。 也再无人去打扰她。 . “你以前见过她吗?”秦昭问。 “见过的。”闻潜说,“去过几次茂林家,她年轻时很漂亮,大多时候温柔,但有时候也能瞧见他揪着茂林的耳朵。” 秦昭抓住去过几次家,挑挑眉,“去做什么?” “喊我去吃年夜饭。” 秦昭惊讶,“啊?那不得吐死?” 闻潜点点头。 也正是那之后闻潜才知道自己不能吃血以外的东西,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后来就没叫我去了,怕他亲戚死命灌我酒。” 秦昭抚着下巴瞧了瞧他,突然勾过他脖子,那只绕过去的手反而掐了掐闻潜的下巴,“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有在好好养我的小吸血鬼宝宝。” 闻潜瞟了他一眼,避开他的魔爪。 秦昭觉得好玩,乐此不疲地跟他作对。 直到闻潜狠狠地拧了他腰一把。 “哎呦哎呦。”秦昭终于吃痛放开,脸上却还嘻嘻哈哈。 他放过闻潜,四周环顾了下,“说起来,那两老头了?从刚就一直没看见他们。” “吵架了。” “吵……吵架?”秦昭吃惊,“吵得起来?” “嗯。”闻潜淡淡点头,“在冷战。” 闻潜简短描述了事情经过。 . 两人因为扎眼的长发和外貌被小朋友缠住,聪明的小孩联系太爷爷说的,口无遮拦,“是上帝和撒旦!” “肯定不是!黑发哥哥刚还靠在金发哥哥肩上睡觉,手还牵在一起的,上帝和撒旦是宿敌!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问两人是不是。 程免笑眯眯的,说“是的。” 那个坚持“上帝撒旦是敌人”的小孩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那你怎么让他靠在你肩上睡觉!他是坏人!你怎么能和恶魔混在一起!” “不是坏人哦,这位哥哥也是好人,书上不一定都是真的。” 小孩将信将疑,但他才刚受了一部言情偶像剧的荼毒,于是问,“那你爱他,他爱你吗?” “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只有相爱才能像你们这样在一起诶?”旁边有个小朋友帮忙解释。 程免笑,“不一定哦,我们俩从生下来就在一起了。” 小朋友理解不了,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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