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希尔淡言了句。 他本以为自己遭受的这一切,会出于更势不两立的目的,就像他们针对伊莱是因为伊莱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一样,没想到只是因为,好玩。 如今看来,势不两立的,只有他和伊莱。 希尔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么你呢?城墙上为什么不吃我?被抓回去不就意味着死吗?” 伊莱虽然没回答,但希尔却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东西。 那天真无邪、相依相伴的十二年,反而成了他的负累。 “所以你说,你现在整条命、整个人,是不是我的?”伊莱捏了一把他的腰。 希尔却笑笑,“你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如果知道有今天的话,我会选择在城墙上就被你吞食。” “就这么讨厌我?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小狗‘伊莱’。” 希尔却摇头,“没讨厌你,讨厌的是不顾我意志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 伊莱停下,抚弄着他鬓角的银色发丝,“你和那些人商量着怎么弄死我的时候,心里有出现过每天都得抱着睡的小黑狗吗?” “那么你呢,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个夜晚,窝在那个叫希尔的倒霉蛋怀里睡觉时,有多少个夜晚想的是‘我要吃了他’。” “是我养大的,该我吃的。”伊莱沉默许久说,“没错,我最后会吃了你,但在这之前,又想和你做爱。比起花言巧语欺骗你掉入另一个虚假的‘小狗陷阱’,最后再残忍告诉你我要吃你,是不是反而现状更容易接受一些?” 希尔差点给他的‘动物式发言’气笑,但伊莱说的没错,他可以接受通往善局的‘善意欺骗’,接受不了通往地狱的‘甜蜜陷阱’。 希尔扶着他的肩调整了一下身形,“那么你要小心了,最好在我找到能打得过你并且把你吃了的方法之前,把我吃了。” “你想活下去,我也想的,不是说谁吞噬谁都可以的吗?既然知道了这个可能,不管怎样我都要试试的。”希尔笑着继续说。 伊莱看了他半晌,也笑,“那就试试吧,看看最后是谁吃了谁。” 伊莱将他扶下来一些,吻上他的唇。 希尔起初睁着眼,任他吻着,最后闭上了眼,回应了他。 他们亲得比科尔瓦多最恩爱的情侣还要缠绵汹涌,空气中浮动的暧昧热潮掩盖了唇齿相依间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的森寒欲望。 . 乱世没有永远太平的国家,尤其资源极度短缺的情况。 打打杀杀是常态,这么多年科尔瓦多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伊莱和以前一样,站在最高处,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小希尔有了更多并肩作战的伙伴,他不用每次都亲力亲为,那柄银剑许久都不出鞘。 应付起那些光怪陆离的事物,也更得心应手,他们也有巫师,可以和对面的巫法抗衡,至于脏东西凝成的精怪,吸血鬼实际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精怪,对上也丝毫不逊色。 伊莱许久都没去找希尔,一直到这场小战争风波过去,他才重新出现希尔寝殿,却看到了始料未及的一幕。 希尔缩在床上,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着,苍白的脖子上蔓延着清晰可怖的青筋,正在缓慢往上爬。 要在以往,伊莱可能不知这是什么,但是他如今跑过了那么多地方。 那是巫术的反噬。 希尔也看见他来了,还能勉力撑起一个笑,“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免得待会扰了伊莱大人的兴致。” 伊莱没说话,走过去,将希尔从被褥中抱起,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收回所有信息素,抬手就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个口子。 希尔对他的血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咬着他脖子就是一顿失智的猛吸。 但百试百灵的血液此刻并无法抚慰住他身体里由内而外肆意破坏的“怪兽”。 没一会希尔攥着他衣领的手便青筋爆起,连血都不喝了,痛苦地在他颈窝闷嚎着,像是被可怕的东西钳制住一般,拼命挣扎着。 好几次刮到伊莱的脸颊,顷刻一道血痕。 伊莱制住他的双手,牢牢锁在怀里,发疯的希尔才被迫平息下来,鼻子埋在伊莱的肩膀,无意识地发出很轻很轻的“呜呜”声,身子止不住地颤。 老管家很快带着巫叔来了。 但也只是让希尔稍稍镇定下来,脖子上的青筋依旧没有褪去。 巫叔和伊莱都心知肚明,疼痛半分未减。 “得靠他自己。”巫叔瞅着这个强迫殿下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巫术?”伊莱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吸血鬼似乎无法习得巫术。 “总有许多不得已的情况要去做突破常规的事。”巫叔说,“同样的,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总有些歪门邪道能做成一些不能做之事。” “怎么缓解?” “少用就好,最好以后都别用。”巫叔说。 “为什么有你们了他还要自己用巫术?” 巫叔在旁边坐下,“神并不太愿意将力量赐予科尔瓦多的巫师,即便我们诚心发愿,效果依旧甚微,相反十分愿意赐予殿下。” 伊莱看了看怀里的人,良久出声,“头发和瞳色,也是因为这个吗?” “是的。” . 巫叔和老管家静默良久,面面相觑一阵,最后还是由老管家开口,“殿下并不如伊莱大人所想,迫切地要致您于死地,那日议事大殿,他不过是想把情况掌握地清楚一些,‘将您杀死’的提议也并非由他提出。” “当年您走后,科尔瓦多立刻降下了大面积的瘟疫,殿下苦苦支撑却依旧无法抗衡。不知谁得知殿下可以把别人转化成和他一样的怪物,躲过瘟疫,于是求他转化他们。”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殿下一样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嗜血欲,科尔瓦多一度成为血腥之城,并且很快波及其他国家。” “殿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乱象控制住,制定人和吸血鬼和平相处的模式。这就是吸血鬼帝国的来源,但过程并没有我描述的那么轻描淡写。” “殿下此前有过被亲信之人背叛的经历,后果比较严重,他失控咬死了很多亲信,有许多都未能及时救活,但成功转化的不计前嫌,依旧愿意追随他,很多都在那天议事大殿之内。” “也许您埋怨他为何不再无条件地偏袒当年相依相伴的伊莱,但殿下身上承载了太多人命,他无法轻易地做出偏袒您的决定。” “也正因这件事,此后对人和事都会更谨慎些。所以与您重逢后,在将您的思绪摸清之前,才会首先选择毕恭毕敬的态度,他无法承担任何情绪决策的后果。” 伊莱看了他一眼,呵了一声,“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跟了他很久吗?” 老管家朝他一鞠躬,“当年科尔瓦多沦陷,是我将您带回到希尔殿下身边。” 伊莱一愣,这才回忆起,是一个人,只不过脸上多了沧桑的痕迹,也许是在快去世的时候被希尔转化的。 老管家又说了一句,“并非向您炫耀我陪伴殿下的时间之长,只是想说,殿下从未忘记伊莱,还请您不要因此对殿下心存怨恨。” 伊莱却偏开头,“没有怨恨不怨恨。” 死结不在这。 “无所谓,你们按照你们的计划做事就行,”他又看了看怀里的希尔,“我也按照我想做的做去就好了。” 老管家和巫叔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 伊莱依旧抱着希尔哄睡,身子在窗前晃来晃去。 感觉怀里呜呜出声的人马上就要安静下来睡着了。 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萨麦尔恨铁不成钢地走向伊莱,暴躁就是一句,“你到底吃不吃!” 伊莱瞟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我从中斡旋,引导他们放你下来,是这么容易的吗?”萨麦尔看起来很是生气。 搞的伊莱都有些好奇,他在心里问了路西法一句,“怎么比你还着急?” 路西法暂时也不知道。 伊莱又说,“这么比下来还是你情绪稳定点,他好暴躁。” 路西法:“……” 伊莱和萨麦尔又拉扯了几句,最后成功把人气走。 “你跟这个萨麦尔熟吗?” “不熟。”路西法说。 “你跟谁都不熟吧?” 路西法没说话。 伊莱啧了一声。 路西法沉默片刻开口,“比起其他人,萨麦尔对我更加仇视。” “为什么?” “大概觉得我玷污了他的父神。”路西法说。 玷污,伊莱咂么着这两个字,很微妙。 “展开说说?” 路西法也没好藏着掖着。 把他某次和耶和华做事时被萨麦尔撞见的事讲了。 “撞见?怎么撞见?你们露天啊?玩这个花?”伊莱挑眉。 “没关门。”路西法说了句。 “牛还是您牛,不愧是撒旦。” 路西法不理会他的调侃,“萨麦尔觉得我俩有辱神的身份,神该无欲无求。” 伊莱连连点头,“要这么说我也赞同他。” “但他有些误会,我和耶和华当时并非如你和希尔最近所做之事一样。”路西法说。 “看错了?” 路西法默了会,“形式一样,但含义不同,这种行为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种能量传递的方式,并不涉及世人赋予它的其它含义。当初耶和华创造部分生物时,也是参考了这种模式,创造了它们交配繁殖的规则。至于这事被赋予爱、欲、情、耻、贞等其他含义,已经是在现代人出现之后。” 伊莱对物种起源不是很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那么利维坦那个变态呢?经历了什么导致他这么癫?” “利维坦曾是耶和华最满意的神,长久的傲慢导致他身上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掌控欲。” . 正说着,怀里的希尔又开始挣扎起来,比刚才的幅度还大。 伊莱皱着眉,抱紧他,一下一下在背上抚着,“不疼,不疼……” 却一点用都没有,希尔的身子依旧绷得跟弦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耳边隐忍的哀嚎声听得人难受,其实还不如直接嚎出来。 伊莱一边抚着一边念叨着,好久才缓下来。 那个巫老头说睡着了会好一点,可是怀里人却没有一点要入睡的倾向。 希尔在什么时候最容易睡着? 他抱着希尔继续晃,脑海里回闪过一些画面,一些歌谣…… 伊莱搂好希尔,学着王后的音调,缓缓开口。 “科尔瓦多的高山,漂亮的小姑娘,他的小茅屋里,闯进了大灰狼,勇敢的小王子,长剑别满羽霄花……” 只是还没唱两句,怀里就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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