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吃冰激凌不理他了。 阿芙罗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哦……你是说你的丈夫对吧,怎么,他平时在家里也很不近人情吗?” 时元还没说话。 阿芙罗又道:“那你放心,我对在乎的人绝对不会摆脸色,你和我在一起,保证你过得快乐又幸福。” 时元抬眼:“你看这个饼。” 阿芙罗:“什么?”哪里有饼? 时元补充:“它又大又圆,画完了吗?画完就赶紧开车,这可是你自己报名当司机的。” 阿芙罗笑:“好喜欢和你讲话,太有趣了,我都不敢想和你一起生活的人会有多么快乐。” 胆小鬼,他就敢想,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帅。 时元扶了扶滑落头发的白面具:“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开了。” - 和阿芙罗认识这么一段时间,时元发现和这人在一起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他有时候实在忍不住骂阿芙罗,自己倒是爽了,但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阿芙罗也很爽。 这让时元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奖励他。 这可不行。 他怎么能奖励他呢! 看来还是得无视这个变态才好,或许等他自己觉得无聊了,也就不会再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了。 因为中途停车买了个冰激凌,阿芙罗又上了星网头条。 作为一呼百应粉丝无数的联盟统治者之一,他的一切行为都被放大化解读。 时元吃完两个冰激凌终于腾出手来刷了一下星网首页,原本是想看最新战报,没想到一刷一个#阿芙罗买冰激凌#、#阿芙罗大人为神秘人下凡!#、#吃过同款,四舍五入就是大人投喂我!# 时元:“……” 这都是什么群魔乱舞的现场。 他又往下滑了滑,这才看见滚动刷新的最新战情。 时元手中的巧克力都开始化了,他也顾不得去舔,连忙就点了进去。 置顶更新了一串番号,全都被加了灰色的框,沉重的灰色和上头的热点新闻格格不入。 时元心里不怎么舒服,但联盟不比帝国,说到底它其实是无数星球组合起来的盟友国,大家集合了资源来一起抱团发展,或许在其中某个小国家的人看来,这场与帝国的边境之战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可是对现任服役的军官或者士兵家庭来说,这份不断更新的边境战报是他们每天必须刷新的任务。 就像时元一样。 尽管相信诺伽的能力,也会不自主的替他感到担心。 尤其是诺伽的发色还曾经遭遇过帝国的追杀,这让他的暴露风险比其他普通军官要高出好几倍。 前排变态提醒他道:“冰激凌要化到手上了哦。” 时元回神连忙吃了一口。 阿芙罗从后视镜看他:“在看什么,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时元没搭理他。 阿芙罗:“看战报吗?” 时元:“知道你还问。” 阿芙罗:“他做了什么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我也想学。” 时元反唇相讥:“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时元面色严肃的查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三个数字,他心里缓缓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咬一口快化掉的冰激凌球。 阿芙罗见他表情转好道:“怎么,你丈夫还没有牺牲吗?” 时元眼睛一眯,阿芙罗瞬间偏头避开,黑色的巧克力球直直飚在了中控台上。 “唉,一提起他你就像炸了毛的小猫,”阿芙罗无奈道,“他知道你这么维护他吗?” 时元冷笑一声:“当然知道,爱就是爱,在这种事情上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比如对你,讨厌就是讨厌,我也从来不加掩饰。” 阿芙罗神色畅想:“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放弃他接受我的约会呢?” 时元脱口而出:“除非我丈夫死了,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阿芙罗的表情看起来又洋溢了,时元心内暗恼自己又“奖励”他,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和阿芙罗说话。 好在剩下的路程也不长,几分钟的时间时元就站在了家门楼下。 阿芙罗从车上下来:“送你上去。” 时元:“不用了。” 阿芙罗:“我想送,你现在情况特殊,我得和以前一样继续保护你,还得好好保护才行。” 时元干脆无视他转身就走,阿芙罗在时元面前脸皮厚的厉害,被讨厌了也没事人一样的温和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光能直梯。 指挥官公寓楼栋一角,负责寄送军部重要通知的士兵回复上级道:“192号讣告书已送达。” “收到,抚恤金会在一周内发放家属卡,包括在系统登记的各种奖章,全部会折算成联盟币一并转账,继续下一家吧。” “好的长官。” - “您的转机证明,请收好。”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办理业务的人,“您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旅游了吗?” “嗯。”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道:“难怪上一次乘坐飞船的记录还停留在二十年前,一定是你父母带你出来过吧。” 见他不说话,工作人员连忙道,“最近边境在和联盟国打仗,你刚从那边回来,记得不要再过去,这时候还是返回王都比较安全一点。” 影子在脚底低声道:“王室有自己专属的狮鹫徽章,这个应该是当初西塞那王为了保护出行方便,给您办理了高级贵族的假证明,所以她们才不清楚您的身份。” 诺伽清楚,因为他当初就是用这个身份逃出来的。 他曾经拥有很多头衔,比如西塞那王唯一的王储、诺伽·海格威斯殿下,每一种身份都代表着帝国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不过那些都是遥远的仿佛上个世纪的事情。 在诺伽脑海中,如今令他记忆最深刻的身份就是“时元的丈夫”。 这个身份他用了三年,在原本的计划中,它应该随着爆燃的机舰一起消失才对,可是现在,诺伽并不想摘下“时元丈夫”这个标签了。 影子:“我们该走了。” 诺伽转身,身后的工作人员突然道:“您的眼睛——” 男人侧目,神色冷淡。 工作人员微微害羞:“非常美丽的颜色,让人想起了珍贵的绿玛瑙,是和王族很相近的色彩。” 相近? 影子嗤笑一声,它的主人是现存血脉最精纯的海格威斯后代,所有王室中人的眼睛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像是永远低他一等的次等翡翠。 诺伽面色如常的上了飞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领口的衣服,此时倚着把手垂头,轮廓分明的下颚就略显神秘的埋进去了一点。 这截船舱没人,影子悄悄探出来了半身,原本以为主人在沉思接下来的计划,没想到他只是看着手心在发呆。 对。 伟大的海格威斯,在对着手心发呆。 影子探头探脑,这才发现诺伽手心躺着一张被镶嵌在黄金表后的照片。 黑色的头发,眯眼热情笑着的小青年,露出了一对可爱又尖锐的小虎牙。 它记得这张,是之前和时元一起出去逛街那次,时元在搞怪的拍照小卡站里面的杰作。 他想去玩,结果拍完了又嫌弃不好看,于是随手丢给了主人让他扔掉。 所以,这张照片是没有扔吗? 不仅没扔,还被诺伽藏在了父亲西塞那王曾经送给他的黄金表中。 影子悄悄闪了闪眼睛,有点怀念那时候热闹又和平的生活。 诺伽忽然开口:“他不太会照顾自己,所以我要给他留够金钱。” 影子眼睛难过垂下。 诺伽:“战场指挥官的抚恤金会有很多,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那就是用一次死亡带给时元在他离开时足够生活的财富。 影子:“是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哪里没有做好。 那是一种菌丝一般疯长的恐慌感,起初不觉,但越离开,就越发现它们细细柔柔的缠满了全身,这种感觉居然让诺伽开始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就将最近十分依赖他的时元带在身边。 他轻轻皱眉。 不,不能带在身边。 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哪怕这种可能性只有微乎其微。 他也不会让时元来暗潮波诡的帝国冒险。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应该带给时元最好的东西,而不是隐藏身份的流亡一般的体验。 最起码等他整顿好所有不听话的人…… 影子安慰主人道:“没关系,以他的性格,知道您的消息后最多难过半个月,等我们回去后再好好和他解释,他一定会理解您的。” 诺伽沉默。 影子小心翼翼岔开话题:“王权戒指……” 诺伽抬头,眸光变得冰冷起来。 “王权戒指从来都只是个权力代表,没有它,我也一样能够让盔甲军团听我的话。” 但是海格威斯的盔甲军团从不参与王室内斗,它们只会在对付外敌的时候出现,这也是当初西姆能够偷袭王宫成功的重要原因。 就算他已经将西塞那刺死在了王座之上,盔甲军团依旧沉睡一般毫无动静。 诺伽号召盔甲军有别的作用,复仇是他的必经之路,却并不是他的终点。 他没有终点,就像帝国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既然历代的海格威斯精神力都想要最强的主人,那他会让它们知道,王室也从来不养闲置的废物。 飞船速度很快,影子投射在光影斑驳的墙壁上,它低声提醒诺伽:“下一站就是翡翠王都。” 万恶的盗贼终将失去他占有的一切,真正的主人会站在至高处审判。存续千年的帝国会在关键时刻爆出极致的国运,新的海格威斯后代会带领所有追随者踏上征服的路途。 没有终点,永不停歇。 - 联盟。 指挥官公寓。 时元从光能直梯出来,脚步直拐家门。 阿芙罗紧随其后,本来就想送到这里,他却越过时元看到了被放在家门邮箱里的白色信笺。 这是军部的信。 如果是报平安的家书会是红色的印泥,如果是其他通知,则会是灰色。 而这种略显古老正式的用信笺来通知的灰色,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时元已经走到了箱体前,他疑惑的嗯了一声,正要抬手抽取,信封就被人从后按住了。 阿芙罗:“可能是垃圾广告。” 时元:“你还有完没完了。” 他并没有发现,阿芙罗此时脸上罕见的没有笑意,而是一种寻常的平静,仿佛这才是他的真实表情。 圆桌贵族道:“我先帮你看一下。” 时元只想打发他走:“随便,就站这儿看,看完赶紧走。” 阿芙罗没出声,撕开了灰色的泥章,他黑色的瞳孔左右扫了两眼,然后将信笺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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