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阿德加内,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座谎言乐园,还安排了不愿意的演员来配合他演戏。 阿德加内额头开始出现薄汗,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澎湃汹涌的语言涌到嘴边,却只剩下失语。 舰长抿了下唇。 好一会儿,他艰难地说:“如果你记起了一切,仍然不愿意留在这个你不喜欢的世界生活,我……愿意……希望、希望……” 我希望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见鬼!见鬼的自由! 阿德加内声音扭曲了片刻,银灰色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地滚落一颗一颗的泪珠:“我不想……” 阿德加内直勾勾地盯余让,压抑着哭泣的腔调,心碎地恳求道:“我不想,我说不出来……” 他手指紧紧地扣着余让的手指,全身信念如同一座无可挽回正在倒塌的建筑,他无法维持一丁点的体面:“求求你余让,为了我为了我,好不好?” 他凑过来,带着满脸的泪水毫无章法地亲吻余让的脸颊,吻余让的嘴唇,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哭得难以自持,手掌都变得汗津津。 他抱着余让:“求求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复在余让唇边说话。 余让感觉到痛苦,这种痛苦与过去三十年在异世界生活时的麻木和疲倦不同。 他感觉痛苦,心脏酸麻,眼眶变得滚烫。他不该这样。 他或许应该再循序渐进地告诉舰长这个消息,他不该因为自己有些忍受不了,就不管不顾地把这个消息昭告给了全世界,劝没有告诉阿德加内。 他又何尝不是个懦夫? 娜芮尔有自己坚持的生活和自己坚持的理论,生活变得什么样也不影响她的研究和荣誉。 红仿和裴希这一对遭遇过无比糟糕过去的怨侣,也在试图解决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别管是通过什么方式。 只有他,自顾自突然又毫无道理做出的决定,让自己和阿德加内都痛苦。 余让抿了抿唇,他眨下自己睫毛上的眼泪:“别哭别哭。”他轻声道。 阿德加内似乎没有听见,他把湿漉漉又带着泪水咸味的舌头伸到余让嘴里,搜刮余让口腔内的每一道气息。 他喘不上气,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住了视线。 他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这么清楚地面对自己失控的时刻。 他在这一刻没有想自己需要接受治疗,这一切都变得很糟糕。 他心中只有——老天啊,让这个人留下来陪他吧,他愿意付出一切,他的财富、他的健康、他的理智、他的一切一切。 余让湿漉漉的手捧住了阿德加内的脸颊,他轻舔了下阿德加内的嘴唇,他脸上的泪水,泪流不止的眼睛。 “阿德加内,你让我打你一拳吧,好不好?” 舰长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和脸,他嘴唇轻颤了片刻,轻轻眨了几下眼睛,眨掉眼眶内摇摇的泪珠,隔了会儿,他低声说:“你打死我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了,这章写得有点多嘿嘿
第54章 54生活倒影(九) 打死必然不可能,本来想给一拳头,看见舰长这副样子,也下不了手。 余让刚要说话,身旁医疗室的门突然传来动静,余让眼疾手快把阿德加内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肩膀上。 ——哭成这样,应该不想让别人看见吧? 娜芮尔在下一刻,从门内出来,她走出门口,听见门旁动静,侧头看了一眼,愣住:“……?” 余让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翠绿的瞳孔如同被水洗过,他常年显得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此刻带上了些血色。像某些刚学会化妆的孩子,小心翼翼扫在脸上第一笔红晕。 娜芮尔惊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余让虽然算不上多好相处的一个人,但不好相处的情绪很稳定,大多时候脸上都不带什么表情,偶尔笑一下都显得极度敷衍,此刻眼角带泪的伤感模样,让娜芮尔忍不住驻足。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和余让贴在一起的人是舰长,他穿着巡航队日常工作服,外套肩上的徽章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的荣耀。 而这个衣服金边都比别人多几条的舰长,此刻正埋首在别人肩上,娜芮尔确定以舰长的听力,肯定能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但舰长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这让娜芮尔感觉到一丝尴尬。 她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晌,正要不动声色离开,又发现舰长背脊都在颤抖,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她犹豫了片刻,思考自己是否该在此刻履行自己的医疗官职责。 余让水洗过的眼睛盯着她看,他摇了下头,替娜芮尔做了决定。 娜芮尔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冲余让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回了医疗室。- 因为娜芮尔的打岔,让两个人情绪激动的人骤然沉默了下来。 隔了许久。如果有眼神不好的旅客路过这儿,可能会怀疑医疗室门口站立的是一座相拥的雕塑装饰。 阿德加内才动了动,他在余让肩头蹭了蹭自己潮湿的眼睛,缓慢地抬起头,垂着眼睛,盯着余让的衣领,保持冷静如同谈论重要事的语气:“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好不好?” 舰长太过予取予求,余让的拳头只能打到棉花上,他也凑过去在舰长的衣服上蹭了下眼睛:“娜芮尔看到你哭了。” 阿德加内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和余让眼睛对视上后,他呼吸一窒,好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下一串泪珠,他努力维持自己的声音:“我……”深呼吸了一口,“抱歉。”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神不宁,哪里顾得上自己什么模样,又被谁看见。 看见就看见吧,被谁看见都可以。 全联邦的媒体无死角直播他的无耻和无赖都行,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些事情了。 他拿自己湿漉漉的脸去贴余让的脸,用嘴唇去亲吻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小心翼翼地连续喊他的名字:“余让、余让、余让……” “留下来留下来求求你好不好……” 阿德加内讲话变得毫无逻辑,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小时候,外祖母讲过女巫的故事,女巫会用人类的名字来施展咒语,当你知道一个人的真实名字的时候,你可能就拥有了对这个人施展咒语的能力。 老天啊,外祖母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故事? 到底有没有哪个故事,能让他爱的人愿意留下来? 他没有听到余让的回话,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痛苦地询问:“我要怎么做,你才……” 余让亲了亲他鼻子,伸手捏住他颤抖的手指,轻声说:“我会的,正在努力,你陪我。” 余让说话也有些停顿,一个词一个词的蹦。 阿德加内抬起眼睛看余让,他猛地松了一口气,全身力气都卸下了,他像是连续参加了好几场的星际战争,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也体力不支地跪在了地上。 余让伸手扶他,最后索性和他一起坐在了医疗室门口的地面上。 阿德加内忍不住抱他,把他的脑袋搂进自己怀里,语句不通地低声说:“我会,对你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余让嗯了声,他有些鼻塞,声音闷闷的:“我也会,对你很好,你别怕。” 阿德加内亲他的耳朵,眨了眨眼睛:“我爱你。” 余让鼻音很重,他轻吸了下鼻子,闷着嗓子含糊出一些笑意:“我讨厌煽情。” “可我爱你。” “嗯。” “我爱你。” 余让低声说:“我也是。”余让沉默了一下,重复道,“我也爱你的。” 阿德加内抱紧他,两人又沉默地坐在地板上拥抱了一会儿,脸上泪水风干,脸变得冰凉,然后又被对方温热的唇吻到升温。 很久之后,谁也不知道多久。 余让低声问:“这儿有监控吗?” 阿德加内顿了顿:“有的。”他回说,“每个公共区域都有,这种回廊长度至少存在五个移动型监控设备。” “你……”余让抬起头,叹气,“算了。”他从地上慢腾腾地起身,一边把手递给阿德加内,“回去吧?你从控制室过来的吗,要回去继续处理工作吗?” 阿德加内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借力站起来,他甚至坐在地上又扯了下余让的手。余让低头看。 阿德加内仰脸看他,余让想说,你不会站不起来了吧? 阿德加内一拽,又把余让拽回了地上,他还好心托了下余让的腿,怕余让撞到。 余让双腿抵在阿德加内的大腿上,垂眸盯着舰长看。 阿德加内伸手搂住余让,头贴到余让胸口,低声阐述:“我非常爱你。” 余让脸上表情顿了顿,变得有些无奈,下一秒又变得温柔异常,他捧起阿德加内的脸,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索性张嘴,在舰长的脸上咬了一口:“还是打一架吧,舰长?” 阿德加内脸上顶着个牙印,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你想要怎么打我?”他顿了顿,答应完才表达疑惑,“为什么?” 余让慢吞吞,自己也不他确定:“我或许还是有一点生气……?” 阿德加内表情一僵。 余让掐了个小拇指:“大概这么点,需要发泄一下,给自己一个交代。” 阿德加内抿了抿唇,他看起来有些伤心:“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他抬头用额角蹭了下余让的小拇指,“一点也不后悔。”他停顿,补充,“现在更是无耻地感觉到窃喜。” 余让顿了顿,笑:“所以我们打一架吧。” 阿德加内看余让,好一会儿,他抬起脸,对着余让的手掌:“打我一巴掌?” 余让垂眼看他,伸手摸摸他的脸:“有没有什么真的打架的地方?” 阿德加内的脸色犹疑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星网上有各种竞技类游戏,拳击、机甲和星际战斗,而且不会受伤……”余让沉吟。 阿德加内有些犹豫:“训练场也有,可是你打不过我……” 余让看他一眼。 阿德加内又说:“我可以站着让你打。” “……”余让莫名生起气来,他又低头咬了下舰长的脸,慢腾腾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你站着让我打,我可以驾驶机甲吗,复杂吗?” 阿德加内跟着起身,牵住余让的手:“我可以教你简单的操作,但是你如果用机甲和我打架的话,我担心你会受伤。我即使站着不动,我的机甲也有自动防御模式。” “……你真厉害。” 两个人牵着手,慢腾腾地往外走去,余让还在和舰长商量两个人要去哪里打一架的事,舰长唯一能给出的意见只有自己站着让余让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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