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心理治疗时,也不该强挖患者内心伤疤,只能得患者愿意和你倾诉。 即使是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余让也决定暂时不追问阿德加内。 至少舰长绝对对他没有恶意,他能感觉到。而且…… 余让又夹了个饺子进嘴里,咀嚼片刻——这个饺子很有意思。 他咽下饺子后,跃迁颠簸感就来了,余让后靠,双手扶住座椅扶手,才稳住自己,抬眼看阿德加内,只见对方蹙着眉头,额角青筋骤起。 “……”余让觉得奇怪。 阿德加内眼睛望过来,银灰色的眼珠一瞬间像水洗过的玻璃珠,和余让对视上后,他缓慢眨了下眼,自己面色难堪,还出声安抚:“别担心,颠簸持续时间不会太长。” 余让视线在他脸上和肢体动作上扫视了一圈,很不理解他作为一艘大规模军舰的舰长,在跃迁颠簸时所做出的反应。 ——像开车的司机,在开车途中产生严重晕车一样让人不解。 几分钟颠簸渐渐平息下来之后,房内广播响起,系统播报的声音平淡地告知全体船员,飞船将在几分钟后,悬停在距多丽丝Ⅲ号几千千米的星空中,轻需要降落到的船员门悬板上集合。 余让在广播声中起身,从柜子里拿了杯水,拧开盖子递给阿德加内:“听法宾说,你之前眼睛看不见,腿也不能走,肯定遇到了些糟糕的事吧?” 阿德加内接过水杯,手指在特制的透明杯身上摩挲了几下:“谢谢,还好。”他喝了口水,“不过最近确实反应过于频繁,有些影响我的行为。” 他抬起眼睛看余让,有些无奈:“本来我可以做手术,来隔绝一些糟糕情绪导致的异常行为,但我的医疗官不建议我频繁进行大脑干预的手术。”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余让手中的水杯盖子拿过来,拧回水杯上:“我带你在阿波罗号上逛一下吗?到停靠点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 余让点了下头,看他眼珠:“眼睛是和红仿一样,后天装的吗?” 阿德加内手握水杯,隔了会儿,他伸手牵住余让的手腕:“是的。” 余让又点点头——挺神奇的。 阿德加内牵着他往房外走去:“阿波罗号是目前联邦最大的军舰之一,三年前——在我出事之前,它巅峰时期曾拥有超过两万名船员。” 舰长卧室走出去,是一间类似工作室加客厅的空间,家居都被固定在原地,屋内不见灯具,光源不知道在哪,但亮得如同室外。 余让仰头看了下屋顶,圆弧状的屋顶让他回忆起,大学和朋友穷游住过的胶囊酒店房间。 阿德加内在泛着一圈淡蓝光芒的门前站住,他拿出一个柔软的手环,戴到余让的手腕上:“可以开门。” 余让抬手看,手环上手之后,立刻收缩成完全贴合他手腕的大小,带点透明的淡蓝色,不知道什么材质,柔软度和贴肤度有些想硅胶。 阿德加内又补充道:“里面装有定位装置。”余让侧目。 “怕你找不到路,有定位装置比较方便。”他解释。 “……”余让又看了几眼手环,缓慢地哦了声。 阿德加内这才伸手按在门旁一个手掌大小的凹槽内,白色的门向上升起,消失在了墙壁之内。 入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明亮又安静。 余让好奇走出去,阿德加内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廊隔音好,走到长廊最外侧,余让才隐隐听见了声音。 他往前踏出一步,道路豁然开朗,鼎沸的声音扑耳而来。 他站在二楼的位置,楼下大厅有很多穿着和阿德加内同款制服的人来往穿梭,他一瞬间如从寂静无人的深林走到了繁华的闹市,这种落差,让他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感。 他怔神地看着面前巨大的空间,身处其中,很难感觉自己正站在一艘宇宙中航行的军舰上,就像在鲸鱼肚中,无法观测到巨大的鲸鱼。 直到耳边听到嗡嗡的轮胎滚动的声音,余让才会过神来。 循声望过去,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成年体型的男人,拥挤地坐在一辆看起来儿童玩具车大小的四轮车内,一股脑往自己的方向开来。 还伴随着哈哈的快乐笑声。 余让侧头,眼角见阿德加内往前走了一步,神情有些无奈。 “法尔图。” 法尔图的玩具车非常准确地停在了余让面前,车头正好轻抵在余让的小腿前:“又见面了,余让!我新车,酷吗?” 余让看了眼他的车,通体漆黑,在透亮的光照射下,泛着亮光,确实很酷——如果不是有个成年体型的男人非要挤在里面的话。 余让点头:“如果它再大一点的话,应该更适合你。” 法尔图又嗡嗡开始倒车,在余让面前表演了旋转几圈,最后抵在阿德加内的小腿前停住,仰头打招呼:“舰长。” 阿德加内垂着眼睛看他。 法尔图挠挠头,从车里跳了出来,不知道按了什么,那辆漂亮的黑车自己开走了。 “李维让我来找你,他在中心控制室,有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你下决策。” 阿德加内点了下头,看余让,法尔图立刻哥俩好地勾住了余让的肩膀:“我带余让去逛逛,上次我和他见面,我们两个聊得可好了!” 法尔图性格不错,至少比那个嘴里没一句真心话的裴希要好很多,余让喜欢法尔图的性格,笑道:“是吗,上次我们聊什么了?”他冲阿德加内点了下头,继续问法尔图,“你知道我失忆了吗?” 阿德加内扫了法尔图一眼,对余让说:“我离开一会儿,让法尔图带着你,有事的话可以了联系我,你带了光脑吗?”阿德加内侧头,指了指自己戴着光脑的耳朵。 余让还没说话,法尔图就抢着说:“我戴了!” 阿德加内侧头观察余让两边耳朵,随后摘下自己耳上光脑,往余让方向走了一步,把光脑戴进了余让耳内:“有事联系我。” 余让耳后根又开始发麻,没忍住偏头躲了下,自己伸手戴好了光脑:“好的,没事的。” “……”法尔图摸了摸自己额角那块植入金属芯片的位置,不解,“能发生什么事?”- 阿德加内离开之后,法尔图连续啧啧了好几声:“舰长真奇怪,他过去从来不会这样,你在阿波罗号能够发生什么事?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他说话语速很快,一股脑说完一段话,没有留别人回话的气口,又立刻道,”对了,天哪,你的游戏不会有角色就是以舰长为参考的吧?比如那个神秘的魔法师邻居,会木系魔法,会凭空长出藤条的那个?” “不,不对,舰长虽然在外人看来比较神秘,但性格并不像魔法师那么任性。” “或许那个经营娱乐行业的高管,在他的赌场作弊的人,都被他砍了手指。虽说舰长也这样坚持自己的原则,但他一般不会折磨囚犯,不太像。” “难道是那个孤独的不知身份的花店老板?” “总不可能是那个刚入游戏就见到的管家吧?他也太索取无度了,每次登录游戏都恨不得先把玩家榨干。” “……”余让沉默,沉吟,思索这到底该是一款什么游戏。 法尔图自说自话很久,不需要别人回应:“游戏是你和舰长刚结婚时制作的吧,肯定会有舰长做灵感而设定出来的角色吧?天哪,这样想了之后我再也无法直视这款游戏了。” “对了,后续剧情是怎么样的?[我]是会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带着自己所有攻略对象回原世界?还会开发新的世界吗?以一艘军舰为新的地图场景,也不错,我可以提供我身体的数据给你诶,如果你需要的话。” 余让被他机关枪似的说话方式,弄得脑袋嗡嗡。 法尔图又继续说起来:“哦,你失忆了,可能不太记得了。不过你为什么会失忆,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过那个时候你不太爱说话,现在比那个时候爱说话了些。” “……”余让见缝插针似地立刻插话,“你一直在这里没离开吗,我上次和你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也不留气口,一股脑地继续问道:“游戏是什么类型的游戏,你怎么玩的?我让你进行游戏测试吗?” “……”问前一句话时,法尔图还非常积极地要张口回答,问到后面这个问题的时候,法尔图明显表情一顿,他挠了挠额角金属片,哈哈笑了两声。 余让观察他:“偷偷玩的?” “上次见面大概就是几个月前吧。”法尔图说话的语气都慢了下来,“当时你被流浪星人袭击,舰长很生气,我们又恰好按约定回程,舰长生气地拒绝了你们当地的医疗,把你带了过来。我当时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离开,没想到你醒过来之后,舰长就让人把你送回了那斯。” 余让点头:“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法尔图盯着他看了会儿,语气又恢复了机关枪丝的速度:“你不知道,你离开阿波罗号后,舰长去多丽丝IV号回来时脸色有多吓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好像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唉如果不是我参与了娜芮尔的治疗,都不知道舰长的身体状况仍旧这么糟糕,我以为他早就恢复了。” “你也是医疗官吗?” 法尔图摇头:“不、不。我只是去帮忙看舰长的眼睛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你应该发现了吧,舰长的眼睛上后装的义眼,我负责调整他眼睛的数据。” “……”余让,“所以你是负责这些机械化身体的安装的……?”余让很难说清楚这到底应该算是什么职业。 法尔图挠挠头发:“严格来说,应该是负责智能网络安全的工程师。” 余让想起李维发的自己资料,上面有些自己自主选择了哪些课程:“和我在学校学习的课程差不多?”都是智能设备相关,大概等同于都是计算机系的。 法尔图啊了一声,他不太清楚这些,他从小在学会的养育院出生,学习的也是学会制定的标准课程,因为在与智能设施相关的事情上有超乎常人的天赋,并没有经历正常孩子自主选课的时候,而且十七岁就被学会推荐来阿波罗号上服役,之后再没有下过这艘飞船。 学会的妈妈不只他一个孩子,偶尔打电话也是问舰长的情况,再让他感谢基因神。 “我不清楚,或许是吧。”法尔图嘿了一声,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所以你以后都跟着舰长待在阿波罗号上吗?我觉得你游戏还有一些值得优化的地方,等休息时间,你可以到我的游戏房里去和我一起进行游戏测试,绝对能把数值和质感帮你调整到最优,我还去星网论坛看过玩家反馈,帮你把一些值得修改的建议都记录下来,等你有空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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