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落荒淫无度,又无君王之德,十六部的人本来就颇有意见,此番格尔落被擒,十六部的局势怕是要换了。” “若是如此,十六部为谁为王子必定会针锋相对,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辙苏道。 “那还要谈判吗?”杨成问道。 “不谈。”闻奕摇头。
第71章 近乡情怯 “战,自然是要战的,不过,如今我们粮草军备都敌不过十六部那群蛮子,他们前一次偷袭成功,不过,如今又在大军阵前输与我们将军,我军士气大振,倒是有一战之力。不过,打仗自然是讲究策略的,如今我军处于劣势,断不可正面对敌,可分批进攻,先扰乱敌方战略,打击敌方气势。” 一满是书生气息,长得白白净净与周围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显得格格不入,又不卑不亢的男子开口道。 闻奕挑眉看他,那人摇着扇子,冲闻奕笑笑。 “他是军师叶慕。”辙苏解释道。 “那便是要打了?”杨成摸着下巴,气势汹汹道:“那我现在就去把格尔落砍了。” 叶慕连忙拦住这个四肢发达一脸横肉的副将,无奈叹了口气,“你急什么?战,要讲究策略,不战,也要讲究策略。” 辙苏点点头,“叶慕所言有理,你可有策略。” 叶慕收了扇子,眸光微闪,“木格族的族长,可是格外宠爱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呢,只要木格族的族长在,他就有利用价值。” “不错。”闻奕点头,“十六部内乱,便能把他们挡在榆关之外。” “这会是场持久战。”辙苏捏碎了手里把玩的木枝。 几人狐疑地看过来,“格尔落不过是颗棋子,以往对战,他不会如此叫阵。” 闻奕蹙了蹙眉,叶慕也笑着点了点头,只不过那笑容太过复杂。 “真正要防备的,是二王子,格尔木允。”叶慕道。 “此人作为格木族的二王子,与其他部族走得极近,不仅如此,此人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力,都不容小觑。” “此番格尔落被擒,怕是有他的手笔。” 闻奕沉吟,“既如此,他比我们更希望格尔落死。” “自然,格木族就两位王子,大王子身死,自然只有二王子堪登其位。” “两位?!”闻奕挑眉。 “嗯,剩下的没有生下来的,即使生下来,也活不过六岁。”叶慕沉眸摇了摇头。 “听闻格尔落对这个二王子可谓是深恶痛绝,若是二王子登位,这格尔落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叶慕摇着扇子,漫不经心。 商讨半晌,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往后几日十六部都很安静,再次听到探子的消息,是二王子力排众议登上王位,而上一个王上已经崩逝,一切都不出意外。 格尔落听到消息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前几日还因着无人来赎他各种闹,被辙苏收拾了一顿老实了,现下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他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最后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一切平静地第三天,格尔落族来了使者,谈判把格尔落赎回去,他们再退居十里。 几人聚在一起,发了难。 “若是送回去,毁约又当如何?”辙苏眉头紧蹙。 如今三万大军已经到了,几日的休养生息,倒是可以一战,当到底损失惨重。 “毁约师出无名,但若是格尔落死在路上,再给我们扣上一顶谋杀的帽子,到时有口难辩。”闻奕也头疼,如今格尔落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对方要他死,但现在他得活着。 “给或不给,都是难题。”叶慕叹了口气。 “快冬日了,十六部牛羊迁徙,这个冬天倒是可以挨过去,但春天一来,若是卷土重来,怕是难。” “那便都打回去。”闻奕勾唇,往口中抛了一卦,“卦象显示,吉。” 叶慕本还摇着的扇子停下,沉默地挑眉看闻奕。 辙苏毫不意外。 “你这个准吗?”杨成操着一口粗犷的口音问。 闻奕沉默半晌,忽而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几人都呆了一瞬,他似轻声呢喃般道:“跟清离国师学的。” “清离国师?!”几人崇拜地看着闻奕。 闻奕轻轻点头,似在怀念,他笑着悠悠炫耀道:“我是他养大的。” “怪不得将军这般神机妙算。”几人立马吹捧。 辙苏在一旁靠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待众人散尽,辙苏方才抬眸漫不经心地看着闻奕。 闻奕莫名地看着他,抬眸问:“兄长想问什么?” 辙苏看着眼前清冷淡漠的人,叹了口气,“阿奕,你是否对国师太过依赖了些?” 闻奕抬眸,默不作声地同辙苏对视,突然笑出声,“这似乎与兄长无关吧。” “你写的信,都被退回来了。”辙苏从怀中拿出一沓信件,轻轻地放在桌上,与闻奕擦肩而过时站定,似劝诫又似心疼,“阿奕,莫要痴缠。” 闻奕眼圈发红,死死地看着那些味拆封的信件,那一瞬间,周遭都很安静,他听到了心脏被割开血淋淋的声音。 他突然笑出声,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热红了信件。 他独自坐了很久,最后,沉默地把信件一一烧掉。 那日,夕阳黄昏,他入目,是血红。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纵使闻奕已经命人保护格尔落,格尔落仍旧死在了一个冬日的深夜。 而本该退回草原的十六部,卷土重来。 冬日的冰面,已然能行人。 一战打得很艰苦,兵力悬殊。 后来,只能冒险断对方粮草。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里徒步绕到后方截断他们的粮草。 那一日,闻奕一行人被追杀到深山,跟着他的士兵为了保护他而死,他左肩中箭,拼着一口气血战,在力竭之际,听到了辙苏唤他的声音。 似弥留之际般,他看到了满脸慌乱冲过来的辙苏,又看到了一身清冷似月,温柔注视着他的莫肃琛。 身体不受控制,倒进冰天雪地里,他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渊。 那一战,十六部不得不退兵,闻家军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闻奕受重伤,几度濒临死亡。 中箭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当时之所以还能拼着一口气杀敌,便是弥留。 军医用尽办法抱住了一命,直至第五日,闻奕才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睁开眼睛,整个冬日都躺在床上。 第二年春天,十六部呈帖议和。 闻奕受命回朝。 “你终于回来了,今日给你设了洗尘宴,你可要到啊!”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兴奋不已。 这是当时教他武功的师父的大弟子,丞相家的二公子郑宇垚,二人初见时互看不顺眼,每次都要过上两招,后来倒是惺惺相惜。 “好啊。”闻奕笑着回答。 “我观你瘦了,也黑了。”郑宇垚上下打量着,轻声询问,“上次急报上说你受重伤,差点给我吓死。” “命大,不还没死吗。”闻奕毫不在意地摇头失笑。 郑宇垚蹙眉打断,“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你可要好好活着。” “你是不知道,当时国师的脸有多黑,给我吓的……”郑宇垚应景地抱臂抖了抖。 闻奕愣神,咽了咽口水,喉间发涩,“莫……国师,他也在吗?” “可不是,当时说是急报,结果一阵风国师站在殿上,给人吓死。后来说你性命垂危,国师一言不发,沉着脸走了。”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在,方才神秘兮兮地凑近低声道:“听说国师做法了,才保住你一命。”郑宇垚满脸好奇地眨了眨眼,“真的假的?” 闻奕心跳加快,他抿了抿唇,突然想起沉睡的那几日,他总能看到莫肃琛,男人只是沉默而温柔地凝视着他,凑近他描摹他的眉眼。 每当他开口,男人都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看他。 如今看来,莫肃琛神通广大,莫不是真的救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摸着自己的心口,距离心脏极近的地方至今还有一道伤口。 当时送到军中,军医已经束手无策,辙苏像发了疯似的抓住军医的领子,低吼着治。 军医只能硬着头皮止住他的血,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这一刻,他很想见莫肃琛,想问他是不是他救了他,又或许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看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这般生疏了? 他沉默,而后展颜一笑。 “我晚些时候过来。”他笑道,不顾郑宇垚诧异的视线跑远了。 他一路跑到国师府,一如既往地冷清,甚至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以前他在的时候,有几个下人,不过好像都是照顾他。 他穿梭在熟悉的院子里,终于,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无声笑了笑,视线炙热。 莫肃琛回身,平静如水的眼同他对视着。 “莫肃琛~”闻奕哑声开口,他顿住,冲动过后的冷静让他进退两难,一时不知该不该往前。 “回来了。”莫肃琛语气淡漠,似之前他对他的冒犯不曾存在,又似他们没有那些龃龉。 但闻奕又沉默下来,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是他的,莫肃琛对他,从始至终,只是亲人……或许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只是较为亲近一些。 面对莫肃琛,他突然胆怯,那种名叫近乡情怯的情绪拉扯着他,让他炙热,又让他冰冷。
第72章 误入歧途 一时之间,彼此沉默。 早春的冷意散在周围,细细下起了雨,雨水打湿闻奕的碎发,他突然有些委屈,大步流星朝亭中走去。 莫肃琛波澜不惊地眸子看着他,闻奕厚脸皮地坐下,指使着煮茶的人,“给我倒一杯。” “你倒是会使唤人。”莫肃琛淡声说着,默默给闻奕倒了一杯茶。 闻奕一错不错地盯着莫肃琛看。 “看什么?”莫肃琛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他,暗含警告。 闻奕扬唇笑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撑着下巴悠哉悠哉地直视莫肃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喝,我想了很久。” 莫肃琛抬眸看他,并不搭话。 “既如此,喝过便回去吧。”莫肃琛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 闻奕厚脸皮地摇头,“不够。” 他扣住杯子,志在必得的眼神紧盯莫肃琛,他突然笑出声,“莫肃琛,我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救过我。” 这是肯定的语气,莫肃琛气定神闲地饮茶,看着飘荡的茶叶,唇齿轻启:“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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