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商瓷却很清楚,沈凛爱上柳叙白,最初只是慕强心态在作祟,他想成为向柳叙白一样的人,但是不知不觉,他便迷失在了其中。 消息的缺失,导致沈凛至今为止,都无法知晓事情的全貌。 所以他只要将沈凛最脆弱的神经斩断,沈凛就会如一个脱缰的野兽,毫不犹豫的将柳叙白狠狠撕碎。 自己得不到的,柳叙白也别想独占。 只要自己保持现在的样子,早晚有一天沈凛会愿意同自己在一起,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听话的傀儡,“君上若是喜欢这张脸,那我就留着他,我是不会背叛君上的。” 他站起身,衣衫滑落,那与柳叙白一模一样的身躯再度引的沈凛注目,商瓷倾身想去吻沈凛近在咫尺的唇。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胜利了,因为他认为,沈凛现在除了眷恋柳叙白的这张脸还有躯壳,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但他还是低估了柳叙白在沈凛心里的地位,商瓷话刚说完,沈凛的剑便刺穿了他的心脏,“不需要,世上有一个柳叙白就够了。”看着商瓷胸口喷溅出的血液,沈凛没有一点动容,而是从他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君上……你……”商瓷伸手想要拽住沈凛的衣摆,但却被沈凛用力的扯了回来,他俯身拾起被血液沾染的玉骨折扇。 现在,他要去找柳叙白,他必须当面验证。 柳叙白的心里究竟是装着谁? 【往昔间章】淮庭无间 “我不听,你别解释。” 楚雁离愤愤将手里的准备的礼物抛落在地,任由蓝澈如何拉着他的衣袖诉说刚才的经过,他都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令他伤心欲绝的晚枫林。 转头的瞬间,楚雁离的眼泪便倾泻而出。 他实在觉得委屈。 他本不必待在神域,尤其是和楚莫辞闹翻之后,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蓝澈身上,但是刚才看到的一切,让他所有的信仰全部化为了无有。 那一席白衣,原是这晚枫林中最美的一道风景,这里是他与蓝澈定情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里却有了别人的身影。 为什么偏是这里? 楚雁离心中苦闷,这里实在有太多回忆了,难道偷腥都不愿意换个地方吗? 晚枫林中落叶翩舞间,将他的思绪带回了曾经。 那一天,蓝澈主动的向他迈出了第一步,满面羞红的不敢抬头,低首细声道:“淮洲,你愿不愿意……” “愿意,庭宣君说什么我都愿意。”楚雁离如此答道。 这不是讨好的谎言,而是真心诚意的许诺。 只要他蓝澈开口,楚雁离就会为他赴汤蹈火,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这样的回答,让蓝澈倍感意外,他并没有将话说完,楚雁离就这么干脆的应了下来,他的脸愈加发烫,这半句要是全说完,只怕楚雁离会马上反悔。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楚雁离马上补言道:“庭宣君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蓝澈看着眼前的楚雁离,刚才的勇气被打消了一半,因为这说话的腔调太像风知还了,这种发号施令马上执行的感觉让蓝澈有些失落。 他原以为楚雁离待他是不一样的。 起码会有些迟疑。 他在神域之中,身居高位,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除了都云谏,几乎很少有人会反驳他的话,大家都惧怕他的能力,所以只会一味的讨好奉承。 而未央庭中,众人更是以他马首是瞻,风知还与陆竹笙亦是。 他们从不问自己做事的意图,听话的让蓝澈难以置信,但是这不是蓝澈想要的,他需要一个真的能与他正常交谈的人,一个不把他当做天尊神君的人。 他原以为,楚雁离是这样的人。 楚雁离自打来了神域,就无时无刻不给他带来惊喜,比如神域人爱食冷食,但楚雁离却偏要用柴火将水煮热,给他萃上一杯热茶。 “尝尝吧,不难喝的,相信我。” 期初他是很排斥的,但是他不大会拒绝别人,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指间传来的暖意让他心中一惊,他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腹,将他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暖,从来没尝过的味道。” 他捧着茶杯,与楚雁离在未央庭的院子里聊了一宿,那一夜,他才知道,他虽然是天尊神君,但是亦有诸多不知道的事情。 “庭宣君真的是我想象中的神明,不染凡尘。” 这话楚雁离说的无心,但蓝澈却听的不是滋味,他虽然在外游历过,但是却没有真正融入过所谓的人间,他大多是以神的视角,去观摩这世间的每一个人。 而楚雁离却与他不一样,他似乎满身的烟火气,那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气息,但是蓝澈却对此痴迷不已。 “神明有什么好的?位子越高责任就越大,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的走,若是踏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神明接受朝贡,相对的也要给他的信众施以好处,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交易。” “若是做错了决断,那处罚也是加倍的。” “庭宣君这话说的,好像我兄长。”楚雁离见他一脸严肃,不由得调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蓝澈应该也是那种以大义为先的人,但是他知道蓝澈和楚莫辞不同,蓝澈的心里,一直在期待着什么,但是这一点,他尚未琢磨透。 “是吗?看来你兄长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呐。”蓝澈苦笑着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心里却有些悲凉,这世上能像楚雁离这般生活的人,实在是少数。 他除了羡慕,便是羡慕。 “庭宣君若是觉得苦闷,不如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楚雁离突然提议,蓝澈看了她一眼,轻声笑道:“去哪里?这神域那里是我没有去过的?” “不见得,庭宣君信我吗?”楚雁离突然将身子靠了过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蓝澈的眼睛看,满目的诚意让蓝澈根本无法拒绝。 “好,那明日我随你去。” 隔日,楚雁离便带他来了这晚枫林,林长数里,不见翠色,火红的枫叶扑落满地,风动一瞬,将地上的枫叶掠起,如同翻滚的火焰,溪水潺潺,将悬浮于水面上打转的落叶带去更远处,叶片撞击这溪石往复来回,最终消失在了溪水的尽头,蓝澈竟一时看的有些发呆。 看惯了白夜城的白灰之色,他的眼眸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艳丽的色彩,视觉冲击之下,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看着蓝澈的反应,楚雁离尤为满意,这说明蓝澈确实从未踏足过此处,久居白夜城,天尊神君出行便成了首等要事,按照神域人的习惯,是绝不会来后山这种荒郊野岭的偏僻之地赏枫观叶的,所以蓝澈定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好美。”蓝澈怔了半晌,终于将自己的眼神从那些枫树上移开。 “我就说庭宣君会喜欢的,心情如何?可有好些?”楚雁离席地而坐,然后玩弄着地上的干枯的枫叶,见蓝澈还傻站着,他便用手将落叶扫去,然后用衣袖将地面浮土清扫开,又垫了一块方巾。 蓝澈喜白,所以衣衫都是素色,楚雁离怕他衣摆沾尘,所以特意做了清理。 “庭宣君这边坐。” “其实不必……”蓝澈想出言阻止,但是楚雁离手快,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庭宣君。” “嗯?” “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话。” 这突入起来的谢意让蓝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所以看向楚雁离,只见楚雁离已经随意的躺在那枫叶地上,仰望着昼白的天空。 “谢什么?这难道不正常吗?” “不正常的很,若不是你与我搭话,恐怕这神庭之内没有人容得下我。”楚雁离轻声笑道,“我和兄长在魔宗已经看尽了白眼,来了神域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我生来就没有庭宣君这么好的命。” “你觉得我的命好?”蓝澈见他这么说,突然反问了起来,“若是能选,我并不想做这天尊神君,我也想像淮洲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这话引起了楚雁离的兴趣,他猛然坐起身,瞅着蓝澈那清澈的眼睛好奇道:“原来庭宣君是羡慕我的?我以为只要坐到庭宣君这个位子就会再无烦恼。” “兄长与我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兄长倾尽一切才将我拉到现在的位置,我原以为只有爬的更高,才能与那些苦痛的日子作别。” “你知道我兄长曾经多次站在魔宫外仰望那高高在上的烛龙殿,他说只有到了那里,我们的人生才算是圆满。” “没想到我追求的,居然是另一种苦难。” 蓝澈听着楚雁离的描述,仰头望着摇摇欲坠的枫叶,感慨道:“是啊,在外人看来,我所处的位置已是无人可及,但同时我也在一直失去。” “这个位子,代表这永恒,无人可以撼动,但世间的一切并非都如它一般亘古不变,你只能坐在这里,看着时间流逝,你抓不住,也留不住,因为他们不会因为你而停留,逝去也好,离开也罢,最终剩下的,只有你自己。” “虽然坐这个位子的并非我一人,但是我们各司其职,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的位置看着万物的消逝,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可以摆脱这层束缚,参与到这时间的长河之中,即便阻挡不了着历史的洪流,起码不留遗憾。” “毕竟,我曾为此奋斗过。” 蓝澈的一番言论,让楚雁离静默的不敢出声,因为他在蓝澈眼中看到了落寞,那是一种千年孤寂的悲哀,他的身边有很多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懂他的人。 他不缺关注,不缺仰慕,但是缺一个知己,缺一个可以忘却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人的知己。 不染凡尘,在他心里,并非是一句赞美,而是一句无情的嘲笑。 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从未真的历经过人世间的一切,想到这里,楚雁离竟然生出一丝心疼,他将手搭在蓝澈的手上轻拍两下。 “没关系庭宣君,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的命很长,能陪你到天荒地老,只要你需要,我都在。” “无论是在魔宗还是在神域,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这话初听像是知音共鸣,但细听下去,却像是一句恋人未满的情话。 蓝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跳,他只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都在加快,那滚烫灼热的话语像是一道岩流,冲击这他的四肢百骸,以至于让他浑身滚烫。 就如同现在,他无法直视楚雁离那琥珀色的眼瞳。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逾规越矩,神域与魔宗之间,成见太深,毕竟从没有人做过这样的选择,同时,他也怕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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