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日我若没有遇到你,这故事,会是怎样的结局?” “或许我还依旧做着苦力,住在那个茅屋里与淮洲困苦度日。” “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信任是什么,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算什么。” 楚莫辞说道这里,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 乔心尘挽救了他,成就了他,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他并不确定,他在乔心尘的心里,是否有一席之地。 也许只是可怜? 也许只是惜材? 可惜他无从确认,只能带着这份遗憾继续活下去。 ………………………………………………………………………………………………………………… “好,从今日起,你不是我兄长,我亦不是你的胞弟,你我既然无法同心,那就各自为战吧。” 这是楚雁离留给楚莫辞的最后一句话,魔宗战败之后,楚莫辞便带着人马回了无妄天,此次进攻神域折损过大,实在无法再消耗下去。他在离开神域前收到的消息,便是楚雁离为了那个未央庭的天尊蓝澈,将魔尊斩于马下,攫取了他的天魔之力。 再后来,便彻底失联。 就连与楚雁离交好的将离也失去的音讯。 楚莫辞寝食难安,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变化,比如他与楚雁离之间的政见,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虽然他与楚雁离为此闹了诸多不愉快,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楚雁离的关心,毕竟,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但是楚雁离似乎对于他的关心并不在意,有时候甚至会与他大打出手,就比如那一次,楚雁离第一次从神域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像是沉浸在了爱河之中。 楚莫辞难得邀他一同出来喝酒,想借着这个由头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但一落座,他就没忍住问了楚雁离现在的情况。 楚雁离倒是一脸随和,毫不避讳的将他与蓝澈在一起的事情说给了楚莫辞听,但楚莫辞一听完便马上黑了脸,然后沉声说道:“作为你的兄长,我觉得我必须要提醒你,神域的人不可信,尤其是蓝澈,他……” “别总是用兄长的身份来压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凭什么你总认为,你说的就一定对?” “淮洲,你能不能……” “我不能,不要和我说什么为了我好这样的话,我不需要。” 在楚雁离去神域之前,二人至少还有机会可以坐下来聊聊,但自从他遇到那么名为蓝澈的人之后,他与楚雁离的关系,就开始变得愈发紧张。 “他是神域的天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喜欢他,是不是疯了?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魔宗圣君,他是在利用你而已,等你失去价值,他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那也是我自己选的,今日同你说这件事,也没指望你赞同,只是看在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的份上,告知罢了。” “楚雁离!你给我清醒点,魔宗与神域,是世世代代的宿敌,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还是那个蓝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信了他的鬼话?” 啪的一声,原本握在楚雁离手中的酒杯突然被捏的粉碎,然后站起身厉声道:“就凭他懂我,信我,知我,你没有爱过人,怎么会知道?” 这一句说的楚莫辞哑口无言,心里的伤口被再次撕扯开来。 是啊,他没有爱过人,他不懂。 就像他不懂乔心尘一样。 那个没有得到过答复的问题,又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看着楚雁离怒容满面,楚莫辞赶到了深深的悲凉,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嫌隙,他一直用力守护的人,现在竟拿他最痛苦的事情刺激他。 “楚雁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楚莫辞也红了眼,将手中的酒杯摔掷在地。 “我知道,你从不信任何人,包括乔圣君,他做了那么多,你是真傻还是装痴?” “他到死都没等到一句确切的答案,你觉得你值得他这般付出吗?” “我不要做你这样的人,我不会辜负蓝澈,想让我同他反目,你做梦!” 楚雁离的话越说越激动,楚莫辞的心也被揪扯的疼痛不已,乔心尘对他的心意,难道连楚雁离都看得这般清楚吗? 为什么,自己就是感知不到呢? 即便是现在,楚莫辞还是无法拍板定论,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也觉得,那些所谓的好意,只是乔心尘的施舍。 但若是真如此,为什么每每提及此事,他就会心痛的想落泪。 他对这种情绪的转变,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这场酒局不欢而散,楚雁离去了神域,便再也没回来,但时不时会收到将离的传信,里面并没有涉及过多的事情,只是说明了楚雁离安好。 魔尊对于楚雁离讲和的方案并不赞同,数千年的仇敌怎可能三两句就既往不咎,所以也对楚雁离没有报太大希望。 在下达进攻神域的命令后,楚莫辞当仁不让的抢到了先行军的统御权,他必须去一趟神域,看看楚雁离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 他也想看看,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两兵交战之际,楚莫辞站在战车之上远远观瞧,他看不清蓝澈的脸,但看到了他是如何护着楚雁离,如何将他从一次次地危局中带离,一招淮庭无间配合的默契无比。 那一刻,楚莫辞恍惚了,他似乎看到了乔心尘的影子,虽然乔心尘并没有经常带着他出入战局,但是偶尔的几次,他也是这般护着自己。 所以……乔心尘对他,是不一样的吗? 楚莫辞心底开始颤动,楚雁离说的没错,他这麻木的神经,早已感受不到那些不求回报的爱意,乔心尘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自己向他的方向前进一步而已。 他感知不到,他感知不到。 这无力的感觉从他的心底里泛起,但是身在战场,他不能表现出丝毫自己的心态,他的薄冷再一次的发挥了作用,支撑着他直到战局结束。 这一战,魔宗与神域打了平手,但楚莫辞却没有了继续进攻的想法,便谎称身体不适躲到了后方操持,他不想在看到蓝澈与楚雁离携手破敌的场景,因为那样,他会越发的觉得自己辜负了乔心尘。 神魔灾变前夕,楚雁离出现在了军营之前,说要见他一面,但可想而知,这次会谈也并不愉快,他不想伤害楚雁离,所以只得将他扣下囚禁,等待魔尊亲率大军前来,再将他送回魔宗。 可他低估了楚雁离的能力,多嘴的狱卒不小心说漏了蓝澈遇险的消息,楚雁离不顾一切的与自己兵刃相向,杀出重围。 临行前,他与自己决裂,便再也没有回头。 楚莫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讲不出一句阻拦的话,他没什么资格去阻止楚雁离,他的确,不会爱人。 回到魔宗后,楚莫辞不止一次的去了南境,他站在崖口,望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水,静静的沉思。 如果乔心尘还活着,他是否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相比之下,他没有楚雁离勇敢,在爱人这方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心尘,值吗?” 湿冷的海风排在他的面颊之上,眼底的湿润顺势滑下,一时间,他分不清脸上残留的是海水还是泪水。 他的手触抚在拿冰凉的长笛之上,笛身镌刻的字迹已被他擦的发亮。 子夜梦迴不觉意,恰似卿心无可追。 楚莫辞不知,这短短的数字之间,便是乔心尘的答案。 再收到楚雁离的消息时,便是他的死讯,楚莫辞震惊万分,他扯着将离的衣服嘶吼着,问责他为什么没有平安的将楚雁离带回来?那个所谓爱他至深的蓝澈又在哪里? 将离双眼通红,却一个字也讲不出。 那一瞬,楚莫辞失感觉天旋地转,他失去了唯一的至亲,他在现今最后的牵挂。 他痛恨自己的无感冷情,痛恨自己的迟钝懦弱,更痛恨那些以爱为名无怨无悔的前仆后继。 值吗? 楚莫辞看着眼前楚雁离的心魂,默念着。 真的值得吗? 寂寥的空间内没有任何的答复,压抑的气息让他喘息都有些困难,这场景就如同当初乔心尘离开时一样,他好像更不明白爱究竟是什么。 头颅发出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痛苦的躺倒在那崖畔之上。 不要,他不要。 他不要再被爱这种东西所侵扰。 他承受不起,也不敢面对。 所以他想逃,想要逃离这让他一直困扰的课题。 时间回到现在,回忆戛然而止。 “真可悲。”这是楚雁离复生后的沈凛留给他的话。 这话无情的撕裂了他最后的伪装,逼着他直面自己的心魔。 乔心尘的脸再一次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只可惜现在的他,早已不似从前,很难再为这情爱之事伤心落泪,他的心似乎在失去乔心尘的那一刻就彻底冰冷,而沈凛的执着却再次让他再次对爱产生了好奇。 所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凛继承了魔尊之位后,他的身份也继而抬升,一跃成为了尊贵的魔尊长兄,谁人见他都要称一声殿下。 他确实如愿的留在了荧惑魔宫,但他身旁却再无一人。 柳叙白的出现让他再一次的产生了质疑,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即便知晓柳叙白是害他身死的蓝澈,沈凛也能坦然接受。 他无人可问,无人可说,只得落寞的坐在大殿里独自伤神。 心尘,如果可以,我想去学。 我想去学要如何爱一个人。 这是我毕生的课题,我将用一生前去修行。 我坚信,你我终有重逢之日。 希望那一天,我可以大步向前,走向你。 希望那一天,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 希望那一天,我能说出,我愿意。
第六十八章 愿者上钩 可悲吗?楚莫辞指尖在茶盏的边缘打旋,他自打出生就一直被教育要将这些多余的情感剔除干净,他与魔尊之位无缘,所以一直只能扮演辅佐的角色,既然是辅佐就需要将这些容易干扰判断的杂念全部抛除,他没有沈凛那样的福分可以由着性子做自己想做的,他既嫉妒也羡慕,沈凛可以不用遮拦自己的情感,爱恨情仇全写在脸上,他何尝不想如此,但是他并没有学习过要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沈凛的话让他有些动容。 真的很可悲吗?楚莫辞反复思索着,这是将离从门外进来,一看这满殿狼藉,就知道沈凛刚才一定和楚莫辞动手了,他先和楚莫辞打了个招呼后便走到沈凛桌案前,将散落的笔墨纸砚一一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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