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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画符的

时间:2024-08-19 20:00:04  状态:完结  作者:七野与八

  “上界一直派人来围剿我们,哪次成功了?这一次我也能让领头的身首异处,不足为惧。”

  “你可知这次领头的将领是谁?”

  “什么来头?”

  “是宿淮。”

  “哦?”星河摇摇晃晃起身,一边冷嘲热讽道,“那个闯下弥天大祸的疯子?哈哈哈,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魏箐眼梢一挑,笑意不明:“轻敌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哦。”

  星河嗤笑一声:“在战场上能打败我的人还不存在。”

  魏箐往旁边一挪,一点儿也不想理这个自大狂,要不是事出有因,她才不想和一个喜欢折磨人的变态一起行动。

  两人行至一片竹林,见到一块残缺的石碑矗立其中,这块石碑的年份许是很久了,破旧不堪,刻画在上头的字也在风吹雨淋下边缘模糊。

  星河挑眉:“安河桥,平安渡河的桥?真是个好名字。”

  魏箐嘟囔道:“阴阳怪气。”

  ……

  天色渐晚,月影横斜,天边升起的残月带着萧瑟与荒凉,将凉冷的月光撒落林间。

  两人正在赶路,星河顿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魏箐不疑有他,严阵以待,可四周只有一片树木之间碰撞的沙沙声,不知过了多久,魏箐刚一挪动脚步,星河却突然伸出一掌打在她右侧肩膀处,他借力往后连退,也将两人拉开不小的距离,他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格与我同行。”

  “你这个疯子!”

  这一掌力道极大,猝不及防间魏箐连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她右边的肩胛骨被打碎,右肩不自然地下垂着,来不及咒骂,一道白光从远方袭来,她险险避过后看向来人的方向。

  依靠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只见一抹粉色衣角从树林中由远而近,不过两三次的眨眼间,便已走近两人面前。

  来人长相清隽俊雅,衣着却花里胡哨,精致的梨花图案绣在衣摆处,栩栩如生,走动间飘逸至极,小小梨花仿若带着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是件漂亮衣裳,来人却不是个正常人。

  魏箐不由皱起眉头,一个男人竟穿着带绣花的女式粉袍,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像极了烟雨楼里的兔子头牌。

  来人一脸笑意,明明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偏偏还要装腔作势地举着一把画着同样花色的油纸伞:“姑娘,我掐指一算,我俩有缘。”

  放荡的登徒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的同伴先走了,姑娘可否抽出点时间与我聊聊?”来人将伞微微一抬,好心提醒道,他笑意温和,“我乃白泽,这天地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姑娘可有兴趣与我做个交易?”

  ……

  就在魏箐好奇打量来人时,星河早已偷偷离开,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是否会死在白泽手下。

  他由人转化为邪妖,力量非凡,魏箐一个由妖转化的次等邪妖,要不是骗来了信仰之力,有什么资格作为他的同伴?

  她若能解决棘手的白泽,到时候再承认也不迟。

  星河随手摘下路边的竹叶,轻按于唇间,一呼一吸间,流畅清亮的音调逸于唇齿间,宛转悠扬。

  这是他在边关时唯一的娱乐。

  以星空为被,以松软的黄沙为榻,他的乐器是父亲在他六岁时亲手做的陶埙。

  他年幼时淘气,父亲总愁他性子不定,耐性不足,这在战场上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稳重的性子便会沉不住气,掉入敌人的陷阱;没有足够的耐力在围剿敌人时会让人急功近利,损兵折将不说,还容易丢了性命。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父亲特地给他做了一个陶埙,试图用音律培养他的耐性,记得父亲当时做着青天白日梦,说岳家都是粗人,万一让他培养出一个懂音律的状元公子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然而直到父亲身死,他还吹不会一首完整的曲子,岳家祖坟也被那昏君让人挖空了。

  改朝换代已过去百年,这一百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耐下性子找了世间最精通音律的大师学会吹陶埙。

  然而这首曲子还未吹完,音调戛然而止,发出最后一声刺耳尖锐的结尾——

  带着杀意的剑气破空而来,二话不说指向他的喉间,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却没有快过执剑之人的速度,擦肩而过时,他脖颈侧间浮现一道血迹,阴寒气息顺着这一道小小的口子浸入体内,星河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袍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尖轻踮于小小的竹叶之上。

  玄青色衣袍黑不见底,来人黑发黑眸,形销骨立,这身黑袍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挂在一副枯骨上。

  少年手中的长剑薄如蝉翼,阴气凛然,这让星河很快认出来,此人正是名声响彻六界的宿淮。

  他与黑夜融为一体,可似乎连月色都更偏爱他几分,勾勒出他的轮廓,又轻轻落在肩头,盛起一片光辉盈月,照映出他游离于世的孤傲与淡漠。

  百闻不如一见。

  几乎所有见过宿淮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传二,二传百,宿淮由此威名远扬,而这传言中却从未提及过他生了一副比他的气势更惊艳的相貌——

  人人都爱遥望天上的月亮。

  人生可真是不公平啊。

  星河轻叹一声。

  他如尘埃,于脏土腐叶中挣扎求生;有些人自暴自弃,惹下滔天大祸,可悔过自新后依旧被偏爱。

  像他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可曾体会过他们无处可说的委屈?

  他可真是……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他想要这世间所有人给他陪葬!

  “你就是宿淮?”星河的视线移向他手中的长剑,这柄剑同它主人一样大名鼎鼎,此刻银冷的剑身上沾满了血色,一滴一滴坠入土壤。

  剑上不止有他的血,还有别的邪妖。

  宿淮是先杀了其余邪妖,匆匆赶来。

  连擦血的功夫都不留,以为他像别的垃圾一样好杀,这么看不起他?

  宿淮眸色淡漠,看他的目光仿若看一个死物。

  星河明白饶是他如何用言语激怒,宿淮也不会说一个字,因为他在战场上对死人也是这样的。

  真是个无趣的人。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趣闻,他嘴角一勾,扬声道:“那位备受众人爱戴的太子殿下可知你那龌龊的心思?”

  宿淮眉梢微动,抬剑手腕一转,长剑指向星河的眉心,顿时盛满杀意。

  星河笑意加深,这才有意思。

  “让我看看太子殿下都教了你什么。”

  ……

  嘭——

  半山被无形剑气从中切开,砸向地面粉身碎骨。

  不过短短一刻钟,以声声巨响响彻山谷,直到山体滑落,袅袅尘烟包裹着两道身影,烟尘散去,地面开裂,周围竹林或高或低,砍断的残肢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宿淮执剑没入星河胸口,血洼顺着裂缝流入泥土,谁输谁赢,已见分晓。

  这场打斗分出了胜负,比星河想象中还要快。

  两人接手不过数十招,他便开始招架不住,步步紧退,这是他头一次被逼到这份上。极近的距离下,星河无意间看清了宿淮的眼神,麻木无神,他心中一颤,头一次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可是太迟了。

  还真被魏箐说准了,他轻敌了。

  传闻宿淮曾被六界众人联合起来讨伐,他不说二话,打伤一片。防止他惹下更大的祸端,其父母为他寻了一处安宁之地,设下重重结界,八个哥哥轮流看守,与世隔绝五十年,修身养性。

  传闻不假,但也不真。

  他还以为宿淮不过是个有点实力的疯子,没想到他是一只连自己性命也不放在眼里的疯狗,而若要论疯了的程度只会比他们邪妖更甚!

  眼前不过剑光一闪,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冰凉的触感先一步袭击大脑,再然后视觉才后知后觉有了反应,他看到长剑在不知何时没入他的心脏,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地面震裂,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他的心脏。

  宿淮垂下眼眸,他依旧是一副心若寒灰的模样,可天生的压迫感和杀伐果断的气势并未随着停手消失,他整个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少年青涩的模样和盛满杀意的气势截然矛盾,他盯着眼前被鲜血浸透了的胸襟,似乎是在走神,完全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他一直信奉一个人生准则,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星河眉梢一抬,年少时不可一世的特质从未在他身上消失:“喂,你知不知道他的尸骨被埋在哪里。”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动到了宿淮麻木的神经,他眼帘微颤,终于将视线移到星河的脸上,他缓缓转动着黑眸,黑潭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星河却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抹可能连眼眸主人都没察觉的,无法形容的哀伤,这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宿淮其实已经死了。

  宿淮盯看着星河许久,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声线沙哑,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刚才撑伞那娘娘腔是白泽吧,你同他关系这么好,他没和你说过?”

  星河浮现死气的面容带起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高高在上的神君活得还不如他们邪妖痛快,可悲可怜。

  “谁说他神形俱灭了?”捕捉到宿淮眼中无法遮掩的痛苦,虽然细微,虽然一闪而过,可星河觉得他赢了,他露出恶意的微笑,痛快笑道,“听闻太子殿下出生时苍穹破空,百鸟朝凤,余音绕梁整整三日庆祝他的诞生,作为天地钦定的天帝,谁能算到他本该圆满的结局会是挫骨扬灰呢,你说对吧?”

  挫骨……扬灰?

  宿淮眉眼一凝,视线中只有星河张狂的笑意,一声声回荡在他耳边,他紧握剑柄缓缓转动,直到将手下败将的心脏捣烂搅碎,接着他又将剑拔出刺入了他的喉间,将他聒噪的笑声永远封止。

  宿淮冷声道:“你不配提他。”

  星河顿时吐出一大口血,他还没断气,不过也快了。

  宿淮手段越残忍,星河感到越痛快,他要他的仇人余生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直到死亡!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报复的快/感吗?

  星河又笑了,内脏碎块混着黑血从嘴角大滩流出,碎块卡在他的喉咙无法说话,他吞下喉间血肉,像一头倔强的野兽,濒死前依旧偏执地要向仇人咬下一块肉来,他撕扯着破碎的声带,用破空又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地恨道:“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

  宿淮没有回答,他紧绷的嘴角似乎已经暴露了这个答案,他收回利剑,转身离开。

  可走了不过三步,利剑再次夺空而出,宿淮这次连头都没有回,垂在身侧的手一转一动,长剑听从主人的命令,将躺在地上的人贯穿挑起,从剑刃到剑柄,尽数没入其腹部,将其钉在身后的山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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