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说出口的分手,都已经这么痛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君无殇的眼睛。 他在害怕。 但他没办法,他一定要说。 柏云兮咬了咬唇,继续吐出划伤两个人的字眼:“你没听错,我们分手吧,我不想玩儿了。” 君无殇指尖发颤,脸上多年不变的表情似乎有一些碎裂,反问道:“玩儿?” 柏云兮:“对,玩儿。” “我一开始接近你,追你,不过是为了能有个合适的理由去仙京调查一些事情。” “现在我调查好了,也就没空陪你玩儿了。” “对我来说,你已经没用了。”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会儿,君无殇黑眸直直地盯向柏云兮,问道:“真的吗?” 柏云兮捏了捏拳头,强迫自己说道:“真的,君无殇我们分手。” “从此一刀两断。” 直觉告诉他今日君无殇的样子不太对劲,他不应该这时候说分手的事情,但他不能等了。 柏云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美人仙君,此刻被自己亲自磨灭掉所有的傲气,低低地说了声“好”后直接推门而出。 柏云兮站着没动,眼前一会儿是君无殇对他的宠溺,一会儿是刚才君无殇快要碎掉的表情。 他皱着眉暗骂一声,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瓷碗茶壶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无殇离开后,收起了周身的灵力,霎时间,他身上的玄衣被血浸透。 他为了不让柏云兮担心,提前用灵力遏制住满身伤痕。 但现在看来,他真是自作多情。 果然,世上玫瑰万千,却没有一朵是属于他的。 在这场虚伪的游戏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失败者。
第59章 天劫 柏云兮昏迷了多久, 君无殇就在他身边守了多久,寸步不离,整整两天。 就连两只小鬼都看不下去了, 想让他去休息, 他们可以继续看守先生。 可君无殇拒绝了。 他想亲自看着。 整整两天两夜,君无殇就这么安静地守着。 床榻上的人没戴面具,比平日里多了一些柔和。 直到他感受到天劫降临, 为了柏云兮的安危,甚至是整个仙京的安危,他没办法待在这儿。 君无殇这下终于肯让两只小鬼来照顾柏云兮,自己则是在月上庭设下结界后,孤身一人离开。 又是这样, 他早已习惯。 可君无殇还没走两步就被顾九辞拦下, 对方问他去哪里,他不肯说。 顾九辞:“我知道你不会乖乖听天君的话,但就算我帮你保密, 你也得告诉我你到底去哪儿度过这个该死的天劫。” 眼看君无殇还是闭着嘴, 眸子透露出毫无生气的平静,顾九辞真想给他来一拳,把他揍醒。 拜托,这可是天劫,又不是儿戏。 哪有人像他这样对待天劫的,似乎只是出了趟门。 顾九辞只能把话说绝了, 恨铁不成钢道:“你总归要告诉我,去哪里帮你收尸吧?” 顾九辞看起来是真的为他担心焦急, 君无殇知道这点,所以他没恼。 君无殇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万归山。” 顾九辞思索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 经常出现在话本里的雪山,竟然是真实能够找到的。 万归山,是立于三界之外的一座雪山。 说它高耸入云一点也不夸张,并且除了君无殇,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甚至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君无殇前些年不小心闯到三界之外,偶然发现了这座孤立于世间的极寒之地。 山顶多年风雪交加,温度低到常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但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出了一批娇艳欲滴的玫瑰。 每一朵玫瑰都似血浸过般鲜红,周围满是霜雪却不沾染半分。 在白雪皑皑中红得刺眼。 可惜现在所剩不多,只有零星几朵。 两根石柱竖立在后边,上面绑着两根铁链,君无殇跪在雪地上,双臂被吊起。 这是他能想到的,既能够保护别人,又能够控制自己的最好办法。 刹时间,天空乌云密布,如泥潭般浑浊,伴随着划破长空的闪电。 一道狠烈的天雷降下,没有收敛力道,直直地打在君无殇的身上。 君无殇没忍住,闷哼一声。 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雷声轰动天地。 接着,是一道又一道天雷不间断地打在他身上,而且一道比一道更加强劲。 君无殇眉头紧蹙,感觉气血上涌,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体内灵力在乱窜,整个身体说不出的难受。 不行,他绝不能走火入魔。 绝对不行。 君无殇用尽所有力气去压制乱作一团的灵力,以至于他无法分出精力对抗那一道道要他命的天雷。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他的背上早就不能看了,不止背上,他身体上几乎每一处都布满了伤痕,没一块好肉。 这已经不能用“疼”来形容了,君无殇感到呼吸不畅,脑袋很晕,眼神稍微有些失焦,眼前好像闪过许多场景。 无一例外,全部和柏云兮有关。 上一次天劫,他为了不让柏云兮发现自己的伤,经历完天劫后,特地先去月上庭脱下破烂不堪的衣裳,换了身干净的。 因为伤痕一时半会没办法愈合,他就强忍疼痛,运转灵力,将伤痕抑制住,不再流血,但衣角还是不小心沾染了一些,他都没看见。 这一切,都是为了柏云兮看见整池玫瑰时的欢喜。 月上庭的玫瑰池,就是万归山顶上的这些玫瑰。 君无殇害怕玫瑰凋零,便将山顶的雪一起带走,化为冰凉的池水。 可他刚准备告诉柏云兮,耳朵里就传来对方的一句“分手”。 他的一腔热忱,终幻为虚影,被人踩在脚底下。 这些玫瑰只能被他藏在月上庭,他时不时会盯着发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发动浑身解数追他的柏云兮,是在利用他。 尽管如此,君无殇发现自己竟然生气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可笑。 大概是疯了。 君无殇低头垂眸,嘴角微微嘲讽地勾起,眼中除了隐忍之外还有些破碎的东西。 他当初没有立刻答应柏云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柏鬼王估计没有认真,追他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他才没有松口。 但是,换谁都抵挡不住柏鬼王的攻势和黏人能力,更何况君无殇。 他赌了一把,赌柏云兮真的爱上了他,赌注是自己的心。 很显然,他赌输了,赌注还被对方完完整整地夺走。 玫瑰的茎刺划破了手,荡了涟漪,连心尖都在疼。 天雷还在继续,强度只增不减。 君无殇身上的伤口不断加深,深入骨髓的痛,他硬是一声不吭,硬生生咬牙忍住。 他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天君、顾九辞、灵思等等,都带给了他温暖,他牢记在心,不曾忘却。 其中在他脑海里最挥之不去的,竟是那位从鬼都来,第一眼见他就说要追他的鬼王。 君无殇头上蒙了一层薄汗,强行压制住体内快要溃决的灵力暴动。 走火入魔吗? 不行,他不能。 他答应过天君,不会的。 他还能撑。 他不能走所谓他亲生父亲的老路。 君无殇闭上眼,想要押上自己的性命去抵抗体内乱窜的各种风暴。 忽然间,唇上印上了一个冰凉的触感。 君无殇错愣地睁开眼,瞳孔逐渐聚焦,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君无殇望入对方的眼睛,一下子便知晓有东西发生了改变。 柏云兮双手捧住君无殇的脸,指尖颤抖地擦拭他的脸颊,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轻声说了四个字。 “我回来了。” 柏云兮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脑子里一瞬间涌入太多记忆,失忆前后的都有,他消化不过来。 柏云兮慢慢坐起身,视线平移,懵懂地看向床边的两只小鬼。 严平安率先发现了先生的不对劲,他咽了咽口水,不可控制地瞪大双眼,激动地问道:“先生……是您吗先生?您记起来了吗?” 柏云兮点点头,但又皱着眉摇摇头。 时小喜兴奋地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严平安一把捂住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别吵,先生还没完全恢复。” 时小喜赶忙点头。 确实,柏云兮还没想起所有的事情,太多了太杂了太乱了,他实在头疼。 但大部分都已经记起来了,比如和君无殇有关的事。 等等,君无殇。 君无殇人呢?! 柏云兮立马盯住两只小鬼,问道:“君无殇呢?” 严平安和时小喜同时摇头,说道:“他让我们看着您,独自出去了。” 他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下君无殇留下的结界,很虚弱,好像一碰就碎。 柏云兮眼神一暗,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行,他要见到君无殇,现在就要。 柏云兮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无视两只小鬼在身后的叫喊,不管不顾地冲进顾九辞的院子。 顾九辞的仙童仙侍根本拦不住,柏云兮推开药房的门,顾九辞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然后挥挥手,让仙童仙侍下去。 实际上,这还是自柏云兮变成君无殇的仙侍以来,头一回跟他讲话。 顾九辞看对方一脸焦急,就已经猜了个大概。 “柏先生,去屋里聊。”顾九辞行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柏云兮:“不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君无殇在哪儿。” 顾九辞:“你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跟我聊聊。” 柏云兮听出了些不同的意味,眯了眯眼:“那你先跟我说,他去干什么了。” “天劫。”顾九辞留下一句话后离开药房,经过柏云兮身侧走进屋中。 顾九辞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照例给对面的人倒了杯清甜的茶水,而对面却没动。 从听见“天劫”两个字开始,柏云兮就不怎么淡定了。 关于仙京里每位仙君都要经历的天劫,他也有所耳闻。 一共两次天劫,可他一次都没听君无殇提起过。 于是柏云兮单刀直入道:“聊什么?” 顾九辞还在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说道:“聊聊段冥。” 柏云兮闻言挑了挑眉。 顾九辞语气算不上很好,反而有些冲,不管对方是什么尊贵的柏先生。 顾九辞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具体情况,先前为何会分手,到底有什么矛盾。 但毕竟段冥为柏先生做了那么多,他却将段冥的心意毫不留情地扔掉,竟敢如此对待段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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