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休息好的人,八成只有一种人了。 大家都猜得到。 江雪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报警了,他看到的几乎全军覆没的死亡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他有点烦躁地皱起眉,简单进行洗漱,白花花的水流从后厨的水龙头冒出,他眼前忽然闪过一幕幕幻灯片般的画面—— 一片绵延不绝的贫民窟破棚屋渔船。 一群脸色蜡黄干枯的人。 一条沉淀不少泥沙、近滩浮着不少死鱼的河流。 还有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人,双手合十在虔诚祷告,仿佛河流是伟大的神。 ……? 这个场景是什么意思? 这跟酒店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江雪律站在原地,他一边洗手,眼眸一瞬不瞬地记着这些闪回片段,他认为这个看似无关的东西一定会有用。 事后证明,这些片段确实有用。 楼上一个名为贵宾休息室的俱乐部中,阿泰拧开了水龙头,看着澄澈泛起白花的清水有些出神:他在贫民窟里生活时,一根水管都是附近共用的,十几个家庭一起,每日经常断电又断水。 在潺潺的水流中,他缓缓念诵。 念了大概半小时,他心平气和,精神饱满了,从胸口取出一个东西。 这是一串颜色早已斑驳掉漆的黄铜项链,项链的尾部是一个圆形盖子,他拿出来,轻轻落下一个吻。 随后他重新把项链落在衣服里,放在贴近胸口心脏的地方。 这条项链里的东西,就是他为之奋斗努力的动力之一。 既然精神饱满了,该出门狩猎了。 小伙子拿上枪。 江雪律找了个地方坐下,他还在凝神思索,眼前突然又黑了下去,如坠云中一般,他下意识扶住了东西。 “怎么了?” 孟冬臣被他抓住了。 江雪律没有回答,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在忙。 江雪律的视角很奇怪,他看到自己坐在沙发上,背景在很像私人影院的地方,“他”应该长高了,因为他的脑袋又高出了座椅一截。 昏暗的房间中大屏幕闪动着画面,光线伴随着画面渐次若隐若现,而他捧着爆米花和雪碧。 江雪律试着握了一下手掌心,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不陌生,一直似梦非梦,好似酣然大梦一场后的黄昏末日,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过看着掌心里的雪碧,这个小细节让江雪律知道了。 自己又跟犯罪分子“精神共振”了。 那么问题来了,是哪个犯罪分子在看电影?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很容易判断出来,他是坚定的可乐拥趸。 并不喜欢喝雪碧。 哪怕它们实际上都属于同一家公司。 但作为消费者,他不会爱屋及乌,所以他迅速脱离这种幻境,知道看电影的不是他。 而幕布上在播放一部电影,看了几分钟,少年脸绿了。 “《酒店》是一部群像故事,讲述的是一群无辜的普通人,在人为制造的死亡威胁面前,如何互相帮助,挣扎逃生……” 这是剧情简介? 这场事件结束后拍摄的电影? 江雪律琢磨一下,目前确实是这个发展,大家面临威胁正在努力求生,只是后面浮动的字幕令他脸色凝重。 “在他们的袭击下,整座城市,化作人间炼狱!”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江雪律面前浮现了南区遍地开花的爆炸声响。 “官方支援力量迟迟未至,困境之中,他们都是一群以血肉之躯跟恐怖分子殊死搏斗的普通人……” 江雪律:……??? 官方支援力量迟迟未至,为什么? 画面播放,几条弹幕滚动飘过,字体并不大,依然被江雪律看见了。 【不知道几刷了,给没看过的大家说一下,从求生者视角,这是一个逆境求生的惊险故事,勇气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 这句话让江雪律侧目又动容。 【但也无法改变一个悲哀的事实,在枪声面前,大家都是血肉之躯】 江雪律沉默,这话的意思是……大家都……了吗? 想到纪念碑上大家的名字。 【六十小时才结束战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太惨了。在枪林弹雨中又困又饿躲躲藏藏还失败了,这部电影真的好虐】 又一个白色弹幕飘过【哎,官方披露的最终数据死亡人数遇难人数逾百,伤者更多,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亡者默哀】 【希望我们牢记和平[蜡烛][蜡烛]】 江雪律坐不住了。 他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时间,六十个小时!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久?包括他在内,所有幸存者目前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够获救。没想到实际上竟要这么久,六十个小时,这已经是超越想象的范畴了,完全要把人活生生的希望拖死,更何况这个结局死太多人了,他并不满意。 江雪律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 ………… 与此同时,酒店被围得水泄不通,站在外边的警察也被媒体轮番询问,长长的警戒线有用吗? 对普通民众管用,管不住摄影机和记者,M国地方台的记者抓住几名酒店外的警员,二话不说话筒怼过去:“请问你们警方能提供目前的死伤人数吗?遇难者的姓名名单吗?跟酒店里面的幸存者联系上了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组织救援?预计未来可能出现的伤亡情况如何……”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说话语速快得就跟打机关枪似的往外蹦。 问的人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回答的人却要考虑很多了。 这名警察回答就很谨慎,一分钟之内说话吞吞吐吐,显然他压力也很大,“目前已知死亡人数是28人,受伤人数还在统计,因为酒店内部形势莫测,暂时无法回答……一切都因事发太过突然!” “至于救援,今天凌晨我们刚有几名队友牺牲了……”他脸庞紧绷,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的上司,气对方不见踪影,媒体都来采访了也不露面,让自己这个基层警察顶在前面,说什么让他们观察酒店动向。 救援行动这个回答不上来干脆跳过。 最后一个问题就比较难搞了,现场气氛非常糟糕混乱,大家都在关心挂念,他连连安抚:“请大家不要惊慌,保持冷静,我们一定会救出人质,将伤亡人数控制在五十人以内!并在一天内结束一切!” 他说一天,是符合大家心理预期的。 不少围观群众表示不满,认为一天太久了。 谁知道,这名警察刚说完。 酒店后有救护车冲了进去,担架抬出一个额头不断流血、气若游丝的男人,这名警察才知道,为什么他的上司,一名高级警官为什么不在现场。 对方不是想推锅,而是早早进酒店救援了,又浑身浴血地被抬出来。 要知道,他的上司曾在精锐突击队里服役过的啊!居然被犯罪分子打成这样? 这下子不止他,连媒体都慌了。 - 酒店如今就是一个密不透风、只破了一个小缺口的牢笼。 酒店的内线电话络绎不绝。 电话终于打通了,对面那头尖叫抱怨发疯,一直在问怎么办好害怕,“客服人员”似乎很无奈,只能连连安慰,用十分痛苦歉疚的声音道:“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出了一点状况,几个人持枪进了酒店,我们服务人员目前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请您好好待在房间里,外面都是坏人,千万不要出门!……我们会派专人去接您。” 并拿出圆珠笔,在便利纸上记下了男人的房间号。 电话那头一听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快点来啊!” “请放心先生,我们马上去接您。”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客服人员”看着便利纸上的数字,脸上浮起一个微笑。 而他坐的旋转椅子下,两名被俘虏的客服人员眼珠子暴凸,嘴巴被塞了白布,正“呜呜”说不出话来。 事情回到半个小时前。 “密码是多少?” 戴面罩的暴徒坐在电脑前,生涩地敲击键盘,很陌生的样子,起码他盯着键盘26个字母,一直在记字母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名暴徒姑且叫他暴徒A,他之前杀进一个房间,发现房间里看上去没人,却开着18℃的空调,冷热温度是不会骗人的。没人的房间开什么空调呢,他很聪明,清楚猜到,房间里一定躲着人,果不其然,他最后在床底下发现一个趴着的幸存者。 他之前同样杀进过封阳的房间,却没有发现封阳和江雪律在,实际上他只需要摸一下笔记本玩了一下午游戏后滚烫的温度就清楚了,这个房间之前有人。 但他没有,因为……他不太认识这些。 他所熟知的电脑应该都是四四方方,像实体正方形方块一样笨重,桌上有大屏幕,桌底下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显示器。 封阳的笔记本电脑一合,跟书本没什么差别,他不认识,自然无从察觉。 他这时在询问密码,问的对象自然是真正的前台员工了。 酒店前台的电脑是有设置密码的。 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屏幕锁定了,他不由“啧”了一声。 “别问我,我是不会说的。”客服眼神决绝,她知道,这群暴徒想做什么,想要具体的酒店名单。 酒店五百多个房间,不可能全部住满,袭击者为了节省效率,想直接从电脑拷贝名单,按照房间号去抓人。 酒店名单这种东西不能乱给,大家以为就写了普通的入住信息、身份姓名等吗,实际上还会有籍贯、入住频率等,比如某俄籍富豪就是他们酒店的常客,对方于前天白天登记入住,在他们酒店名单上被标了金色,显示高级VVVVVip,其他客人可能没那么夸张,但也会显示白银、铂金会员。 如果这份名单落在恐怖分子手里,等于什么? 简直是如虎添翼,正愁找不到你们这群上流有钱人具体在什么房间,这下可好了。 省得他们花大力气大海捞针了。 所以她绝对不会说出酒店电脑的密码。 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纸质版也被她早早销毁了。 她也不知道那名俄富豪,能不能撑到救援到来,能不能活下去,这些她通通猜不到。但她清楚,对方是尊贵的酒店客户,她不希望,对方因为她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出卖而死。 她咬死了不说。 另一个客服B披头散发,看上去极为娇小,她被捆绑住时一直哭哭啼啼,从外表看上去没有客服A性格刚烈。 以为有戏,一名暴徒拿枪指着她:“我给你松绑,你给房间里的人打电话,就说救援来了,马上去接他们,让他们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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