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好笑道:是啊,这里已经是M国了。 江雪律他们出国首要目的是赛场征战,姚明志作为本次带队老师,他丝毫不敢耽误,经费一点也不省,全程带学生一路直冲蒙德城高等学府。 他的学生也很争气,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 走出考场时,他急得满头大汗,问:“怎么样?发挥得如何?” 除了封阳面露愁苦,其他人脸色都很淡定,表示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实力,就是这蒙德城的电脑答题,网络不知道怎么回事太慢了,一开始因为刷新太慢惹得他们心浮气躁。 不少人心里还抱怨,蒙德城是不是没通网啊? 好在考场上的学霸,对他们来说,做题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自然,深呼几口气后,急躁的心态逐渐平缓下来。 姚明志拍了拍他们一个个年轻气盛的面孔,勉励道:“没事,慢是慢,这也算在重大场合磨炼你们的心志。你们网慢不跳题目,其他人也一样,不要心烦……考完了就解放了,我们还得在M国停留一周,一周后出成绩,只要拿了证书回国,就能申请保送江大,不想去江大的,也能凭这份资历申请国外的大学。” 一提起保送,不少人心驰神荡。 高二升高三的节点,不能再像高一那样没心没肺,又无形衔接高三的紧迫,难以言喻的压力扑面而来,不少同龄人都在想以后。 我以后要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出国学习呢? 我要读什么专业?我想读什么专业? 更重要的是……未来的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遵从父母的期许,顺着他们铺路的方向走呢,还是走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呢? 许多青春期的困惑茫然悄悄堆积在心头。 姚明志摸了摸学生被太阳晒红的脸,“别想了,这一周大家好好玩,老师给你们订了旅游攻略。” 蒙德城作为M国最富裕的城市,是贸易中心和港口城市,市民之中拥有百万富翁和千万富翁的数量冠绝全国,曾经是被殖民城市,在葡萄牙语里意为“美丽的海湾”。 姚老师把自己的攻略翻出来,随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他订的东西,学生们不太买账,不是嫌老土就是嫌没有人文气息。 周眠洋:“老师,你看我的吧。一号吃美食,晚上住旅店,二号逛海滨,晚上还能在海边露营扎寨吃烧烤,欣赏灯塔和烟花,三号看拳赛,晚上游象岛,四号游庙宇石窟……” 周眠洋把自己整理得满满当当的旅游攻略掏了出来,惊起周围一圈学生的惊叹,姚明志接过来,看了这详实的计划景点不由沉默了,不敢相信自己在吃喝玩乐上,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姚老师:“周同学,你这份旅游攻略哪里来的?” 周眠洋:“老师,我从网上看的,我在互联网上还认识了几个M国的朋友,他们帮我参考过。” 姚老师……姚老师他无话可说,选择把自己那枯燥乏味的老年人攻略丢了,跟从年轻孩子的脚步。 — 天色已暗,黑夜岛屿的孤寂,传来海浪拍打暗礁的潮声,码头还没抵达拂晓时分,醉醺醺的警察还没有上岗,不然会发现浮现在黑夜中,一艘皮划艇正奋力划来。 无边的汪洋中,一排年轻人坐在皮艇上,他们屏住呼吸,耳朵处佩戴着耳机。刮耳的夜风中,唯有沙沙作响。 注意到一个动静,一个男人抬手道:“前方两百米,出现一艘渔船。” “警用还是民用?” “民用,不管它?”男人征求意见,谁知道招来一声轻声笑骂:“蠢货,不管它,把警察招来怎么办?这可是沿岸偷渡线,你嫌以后目击证人不够多?”还给自己留一个活口? 当然是杀人灭口了。 丝毫不用惧怕,在其他国家缉毒警察的河流巡逻队早已经配有德制轻机枪快艇,每分钟发射近1000发子弹时,M国警察在河流、江海巡逻时乘坐的渔船,居然还是二战留下来的老破船。 更别提民间打渔捕捞的船只了。 阿泰坐在一旁,他听清楚了所有话。 首领说要杀,那…… 所有年轻人脱下负重,皮划艇闯过飘雨地带,他们主动接近了那艘渔船。 “嘿!帮帮我们!” 今天海面下了点毛毛雨,又起了雾,挂在皮划艇前端的那点光亮微乎其微,仅仅照出去半米,被黑夜吞噬。像极了伪装极好的猎物,没有产生打草惊蛇的效果。 老船长就被骗了,他睡梦中被一声声呼唤惊醒,忍不住探出头:“你们怎么了?”他的视角里,他见到一艘迷失方向的皮划艇,皮划艇上坐着一群年轻人,操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 有点像南部方向。 以为这群人出事了,他连忙放下绳索,“小伙子们,快上来吧!” 老船长善良地将两个年轻人拉上船,他以为自己在解救遇难者,没想到,下一秒,一支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他引狼入室了。 “你、你们……!” 这是一场毫无准备的突袭。 枪“咔嗒”一声上膛。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船长跪在地上讨饶道:“求求你们,饶了我,我可以把我的船给你们,还有我的所有积蓄,我不能死,我有三个孩子要养,我的大女儿马上要出嫁了,如果我死了,这辈子没有人能保护她了。我的小儿子今年九岁,我的小女儿五岁……” 他不是故意博取同情,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M国男女地位悬殊,如果他真的死了,女儿出嫁后一定会备受欺凌,而失去家中顶梁柱,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会沦为孤儿寡母,日子也不会好过。 九岁、五岁…… 阿泰眉心一动。 老船长痛哭流涕,知道眼前这群人是冷血无情之人,方才夜色漆黑,他没发现。等到他们站在船灯下,他发现这群人的背包鼓鼓囊囊,俨然是枪支的形状。 对方形容鬼祟,肯定是夜渡客。 他注定了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老船长鼓起勇气,他撞开了一个青年,连自己最宝贵的渔船都不要了,纵身一跃跳入水里。 他理智很清醒,在海上只有一死,逃进水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活下来,他一定去警察局报警,就说他大半夜捕捞,遇到了一群形迹可疑之人! 果然他刚跳海,一个年轻人就拦在同伴面前,“他都跳了,别动手了。” 是阿泰。 阿泰果然于心不忍了。 同伴道:“首领说不能留活口。” “他只是一个渔夫,做不了什么。” 同伴大怒:“你到底听谁的?谁给了你吃喝钱财,谁给了你尊严地位,你今天诵经了吗?你今天宣誓了吗?你忘记我们的伟大理想了吗?” 另一个同伴也冷漠道:“连杀一个人都畏手畏脚,你能成什么大事?快点杀了他——” “可是……” “阿泰,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耳机里很快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阿泰,其实我们不用杀他,但这样的你,让我感觉很陌生……” 男人亲和力极高的语气充满了怜悯,细听最后一句又带着失望和叹息,“我们还未上岸,这不过是第一场战役,你就心软了,这样的你谈什么理想牺牲与奉献。” “首领我、我没有!” 阿泰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杀人,今天晚上只是第一个,后面不会少,如果做不到你就退出虔诚军吧。帕威尔他们早已脱胎换骨,唯有你还在原地踏步。” “我没有!” 不给他说话机会,电话那边轻轻打断:“你还记得离开贫民窟那天,你询问我的事情吗?” 阿泰手紧了又松:“我当然记得,您的教导,我一辈子铭记于心。” 一个月前,他问道:“先生,你为什么选择我?” 男人笑道:“因为……你是所有人还未彻底麻木的,我想唤醒你。”这里是最贫瘠、麻木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滋生怒火的地方。 一句“我想唤醒你”,年轻人转头毫不犹豫就加入了虔诚军。 想起这番对话,阿泰大为动容。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趁热打铁地游说:“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们这番行动是为了什么?这个世道是如此不公平,穷人一直在怜悯,富人一直试探着他们的底线为所欲为。” “也许你没有忘记,前段时间爆发的洪水。” “我们可是要以自己的鲜血改变蒙德城的现状,浇灌出一条康庄大道。如此你明白了吗?你的心情还会难受吗?” 比起威胁、恐吓,穆扎米尔简直不像一个武装势力的首领,他的语气非常和善,腔调中还透着一股彬彬有礼的温柔。 正如他坦言,自己更喜欢讲道理。 但他的“讲道理”常常比威胁恐吓更可怕。 阿泰动摇了,他面露忏悔哭泣,他想起了自己那平淡又贫穷的一生,想起了那两场惊心动魄的洪水,更想到了自己乘坐直升飞机看到的景象,同一座城市里有人纸醉金迷,有人穷困潦倒。时代在飞速发展,偏见依旧如同大山一样始终笼罩着达哈维贫民窟,压得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上百万人像是货物一般,密密麻麻地活在这个世界小小的角落。 果然是他心软了!如果这个代价不够惨痛,市长怎么会下台? 首领说得都对! 默然良久,年轻人脸上的眼泪瞬间凝为比谁都要极致的冷漠,这一次不需要旁人劝说,他主动提枪上膛,瞄准了海面—— 男人喟叹道:“没错,就是这样,好孩子。我们的伟大计划不容失败,你要像寻找宝藏一样找到,并开枪杀了他。” 砰砰砰枪里射出无数的子弹。 长达数分钟的突突突后,一具男性尸体缓缓浮了上来,仿佛没有重量的泡沫,又像垂死挣扎后翻了肚皮的死鱼,渔夫脸色惊恐大睁,望着天空,以他的肢体为圆心,鲜血染红了水面。 确定目击证人已死。 阿泰收回了枪,他望着海潮,海水太暗了,照不出他的倒影。他的心跳起伏极快,他手部攥紧了枪,感觉刚才肆无忌惮发泄开枪的自己,真是残暴疯狂又快活。 他不由问自己。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他刚刚发射了不知道多少发子弹,首领也没有说他铺张浪费,只轻笑:“我们虔诚军,什么弹药都管够。” 墨染般的天空,星辰都显得黯淡,空气中仿佛酝酿着血腥之气。 沉沉浮浮的尸体,很快被一道海浪冲走,冲向遥远的天边。 另一边,一只海鸟盘旋在天空,正在海边露营扎寨的姚明志,心里都要崩溃了,天啊!为什么在海边又遇到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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