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桌上堆的都是教材试卷,他缓慢地将东西收入抽屉,然后搬起—— 他在搬桌子。 可谁曾想,下一秒,他手里笨重的桌子忽然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行李箱,皮质老旧,边缘有磨损的痕迹。 随着他双手将行李箱搬起来的动作。 行李箱拉链部位,和四角边缘渗透出无数的血迹,好似里面藏了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人,那些温热的血落在他掌心里……是谁行李箱藏尸,而他搬的又是谁的行李箱!? 感受到手掌心的黏腻,那血顺着他的手指尖不断往下滴落。 江雪律瞬间脸色煞白,将“行李箱”丢了过去。 “咚”地一声巨大声响,全班震惊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 他们看到江学霸浑身僵硬,像是受惊过度一般嘴唇微张喘气,而他面前是被丢出去的课桌。桌子整个倾倒,抽屉里的试卷草稿纸全部散落一地。 天啊,学霸这是怎么了,这么暴力地把桌子丢出去。 他们后知后觉,这好像有点不正常—— 江雪律心脏抽搐了几秒,片刻后回神,发现自己沐浴在同学惊恐疑惑的目光中,他狼狈地走过去,重新捡起东西。 我已经神经衰弱了,江雪律浑浑噩噩,初步判断。 —— 第二天考试开始。 无数人再不情愿也拖拖拉拉地进入考场,封阳也是。他的座位正好在江雪律的左后方,一个视力好一点,就能完美地把对方和对方的卷子映入眼帘的绝佳宝座。 他很满意这个位子。 他坐下。 卷子还没发下来,很无聊,他目光只好往前看。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江雪律的样子。少年的黑眼圈比昨日还深,精致的五官难掩疲惫,眼睑微垂,一种难以形容的憔悴和死气蔓延出来。 对方看上去很困的样子。 ……不是吧,今天要考试,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吗? 封阳皱起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没见过这种狠命学习不要命的。他搞不懂,江雪律已经是年级第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如果他跟江雪律关系好一点,他一定得劝劝。偏偏他跟江雪律只是点头之交,互动比水还淡,他还常年是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游的学渣。封阳脑子不傻,深知自己如果贸贸然去劝一名学霸不要刻苦学习,学霸一般不会听,搞不好还会以为他有什么居心。 可他又能有什么居心呢。 大少爷只是看不惯这种豁出命的学习方式。 他腹诽的时候,卷子发下来了,他只能暂且收回目光,他拿起笔开始做题,然后就是“卧槽什么鬼题目好难”。 这道题不会,那道题也不会……这道题的公式是什么,下一道题目都看不懂算了,这题才八分我不要了。 一场考试两个小时,才半小时他就结束了战斗。 他合上笔帽。 老师说了不能提前出考场,他只能发呆了。 在这时,封阳在心里悄悄道歉,学霸啊学霸,我不是故意看你的,谁让考场不能玩手机呢。 他理直气壮地往前方看去。 作为同窗一年的同学,封阳对江雪律的种种习惯如数家珍,比如知道江学霸草稿纸一般放左边,橡皮擦放右边,别人的草稿纸满满当当,可江雪律的草稿纸常常如他的脸一般干净。再比如江学霸打辅助线不用尺子,惯用笔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只喜欢0.5的孔庙祈福等等。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一场考试,江雪律的不对劲。 对方眼神下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颤抖,像是在游神,依稀写了几行,最后似乎累极了,少年机械地找到笔帽合上,然后额头轻轻靠在左手臂,整个人安静地睡着了。 ??? 从来没有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考场睡美人。 封阳和后面的同学都惊呆了。 …… 江雪律握着笔,从考试铃响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自己完了。 他的状态很差,他的脑子仿佛蒙了一层雾,以往迅速看完、心中自然浮现答案的题目,他花了三四分钟才勉强捋清楚数字与数字之间的关系。 然后他迟疑地落下笔,甚至还用上了草稿纸,近乎麻木地在稿纸上越写越多,字迹越来越凌乱。 他人坐在椅子上,灵魂却好似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窃取走了。 那些噩梦果然严重影响了他的状态,让他每一次提笔都心生茫然。好在这一次月考并不难,有一些题较为经典,他完全凭着肌肉记忆慢慢地答上了,然后他实在太困了,视线越来越恍惚。 “叮铃铃”尖锐刺耳的考场结束铃响起,象征着一切尘埃落定。 江雪律走出考场时,他苍白的脸颊有一层红印,是睡出来的。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他足足睡了一个小时。 另一边。 “雪律!”隔壁考场有人叫他。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个子也高,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却遮不住那眼镜下俊逸灵动的双眸。 是周眠洋。 周眠洋跟江雪律是发小,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这一次月考不是很难,周眠洋酣畅淋漓地答完题,还有二十分钟能检查试卷,他自我感觉良好,所以一出考场想跟人对答案。 说实话这种行为很招人烦,如果不是他平时大大咧咧性格好,早收获一筐白眼了。 周眠洋笑容满面。 “律律律,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不是根号二!肯定是根号二对不对!”他当然高兴了,最后一道大题可是十分!如果答对了,他的年级排名就要往上飞二三十名。 他为什么问江雪律。 他的好友可是学霸,不问他问谁。 “不对吧,我算了三遍,应该是二分之根号三。”另一个学霸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眸光尽显聪慧。 周眠洋:“不对,我算的是根号二,你的步骤有问题,你肯定第三步就错了。” “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算了三遍!”说着说着,周围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是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的大学霸。学渣们对这种人都是眼神幽怨羡慕然后敬而远之。 “怎么不可能,雪律,你告诉他!”周眠洋很不服,拉了一把好友,想让江雪律说出他的答案,到底是根号二还是二分之根号三! 在场人都知道,江雪律做出来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这一幕很常见,几乎每一次数学考试结束后都要出现。每一次江雪律淡定地说出答案时,另一波人都要哀嚎,心疼自己痛失十分。 偏偏这一次江雪律没有吭声,众人心生疑惑。 封阳走过,叹息了一声:你们的学霸不会回答你们的,他最后一面交了白卷。连题目都没看到,怎么可能知道正确答案。 几场考试下来,有人笑容满面,有人哀哀戚戚。江雪律之后再没有睡觉,他强打着精神完成了所有答卷,也因此他的脸色越发冷白,两颊泛着青。这时候,即使再迟钝的人,包括监考老师、同班同学乃至隔壁班同学都发现不对劲了。 等到考试成绩一出来,更是印证了他们的判断。 第一名:陈暮,总分716 第二名:唐季明,总分709 第三名:秦晓晓,总分701 第四名:薛子熙,总分689 第五名:江雪律,总分671……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的天哪—— 瞧瞧他们在竞争激烈的角逐中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了全校排名,江雪律只排到了第五名,而且跟第六名只有一分的差距。 英华中学只是江州市的一所重点中学。 如果这一次成绩换成全市排名,他更要被淹没在人群里。 江雪律年年都是第一,无论是英华中学的考试,还是全市统考,他都像一个手握水晶权杖、沉稳睿智的少年国王,牢牢坐在他的王座上。无论第二名第三名是谁,厮杀如何激烈,名次怎么变动,他的王座自始至终都固若金汤。 什么九中、腾华其他学校的人也无法超过他。 有些人就是如此,从小到大优秀,拿奖拿到手软。 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亲眼见证学神的陨落,他被人,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狼狈地扯了下来。 落入了凡人的地步。 前四名也在红榜前,他们也傻了,心中有自己成绩的欣喜,也有一种惴惴不安,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把英华的神给拉下来了。 等成绩传回一班,更是全班哗然,有人惊叫:“怎么可能,他才考第五名?那前四名是什么怪物?” 所有人集体扭头去看少年,因为太震惊了,脖子几乎偏转了九十度。 少年整个人脸色空白,如一座雕塑静静坐在他的位子上,周围是真空地带。他沉默着,似乎没有被成绩击垮,更好似,他没听到自己的排名。 整个班都安静得诡异。 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考差的学霸,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有人不信邪,去老师办公室找具体的成绩单。 封阳把年级排名拿起来看,果然在第五名看到了江雪律的名字,再定睛一看数学,只有118分…… 睡了一个小时能考118分,不知道算是厉害还是失误。不过其他科成绩也各有缺憾,拼凑起来只有六百多分。 这年级排名足足有三页。 封阳翻了一页找到了自己,自己在五百名开外,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就是如此才令人惋惜,有人一如既往的稳定,有人却严重发挥失误。 他心里有点为江雪律着急,这一次考试只是学校准备的开胃菜,很多人都随便应付的,一个多月后那一场考试才重要呢,全市统考,还要录入学籍。申请国外名牌大学或者申请保送时要参考,非常重要。 他看江雪律那憔悴状态下滑的样子,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恢复的样子。 神是英明睿智的,任别人打生打死,他自岿然不动。神偶尔一次失误,众人不会感觉如何,可如果再一次失误,这个神恐怕就要被小觑了。 骄傲如那个少年,真的能忍受这个结果吗? 周眠洋也是这样想的,他坐过来,想安慰一下江雪律。他这时候才发现,江雪律脸色很糟糕,校服下那脊背都瘦出形状了。 “雪律,你最近怎么了,你真的在熬夜学习吗?”他忍不住关心道,他伸出手,想抱住自己的好友。大大咧咧的男生,手掌穿过脖子想拍肩膀。 可他手掌刚落下,少年忽然推开他,厉声道:“别碰我!” 他眼前闪过一幕——高大的男子,从身后掐住了被害人的脖子让对方失去知觉。脖子纤细又脆弱,是人体很重要的部位,一旦承受激烈的扼喉又不能迅速解脱,就会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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