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的,它们不是恶灵,蔷薇纹章也没被触发。” 宋葬甚至开始猜测,这些肉芽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凭借本能做出行动。 先前疯狂吸食他的骨髓与营养,单纯是为了维持【信息输送渠道】的稳定性。 只要他能消化掉脑海里的负担,清理完那些沉重而难以理解的知识,残存于血肉里纵横交错的蠕动肉芽,也就不再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想到这里,宋葬立刻与殷臣说了自己的猜测。 殷臣正在认真给他的大腿消毒,专门用积分买下两瓶酒精与络合碘,毫不吝啬地打开瓶盖,直接倒进那片皮开肉绽的伤口里。 他揪起一根肉芽仔细观察,思索道:“如果你的推测正确,那么你需要很多很多抗性。在短时间内进行大量抗性补充,才能对大脑进行有效的能量支撑与保障。 “在准备充足前,你绝对不能擅自触碰那些知识……除非你想吃自己做的烤脑花” 宋葬乖乖听他解释,挂满泪珠的湿润黑睫微垂着,表情落寞,轻声控诉:“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恐吓我。” “……还有闲心耍无赖,看来你现在是真不疼了,”殷臣轻笑,“不爽就再咬我一口,这次咬右边,对称。” 宋葬抬起雾蒙蒙的黑眸:“真的给咬?” “赶紧咬,咬完了我去把那只恶魔砍死,用你的铁锅炖。” “好~” 宋葬满意了,用力搂着殷臣,在另一侧颈处也留下自己的痕迹。因皮下出血而泛起的淤红很是扎眼,而殷臣全程都颇为配合,似笑非笑地看他,勾唇道:“看起来虚弱,力气还真不小。” 这话宋葬就当没听见,他将铁锅搬出来摆好,一脸无辜:“你去砍吧,徐蔚然他们也快到了,不会有危险的。我在这里等你。” “嗯,拿好枪,不要乱摸伤口,不要吝啬子弹。” 殷臣又捏着他的脸叮嘱了半天,才不太放心地提刀离开。 因为接下来,也许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按理来说,被驱逐后落入地狱的堕天使真身,应该被冰冻在耶路撒冷的城中心,封存于冰块之中千年不得挪移。它没有死,只是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灵魂仍然可以自由行动,是地狱里独一无二的魔鬼之王。 可被黑浆湖泊霸占过的耶路撒冷,早已被侵蚀摧残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任何冰块的痕迹。 唯有一长串松松垮垮的铁链,像开玩笑似的搭在堕天使周身,锁不住它,更锁不住那些寄生在它身上的怪物。 顺着兰玉珩清理出的简陋步道,殷臣一步一步踏上蟒蛇硕大而黑沉的蛇尾,踩着直径几乎有他身高一半的宽阔鳞片,稳稳走向高处。 脚底下,鳞片缝隙间有悄然蠕动的淋巴肉块,抬起头,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里也有密密麻麻的不明生物,带动着羽翼时而抽搐、时而摇晃。 好端端的地狱大魔王,曾经那备受宠爱的“神之右翼”,创世时独一无二的那颗光耀晨星,此时却被异种彻底寄生蚕食,犹如一具任人操控的僵尸空壳。 它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它又怎么可能有能力打回天堂、困住上帝? 殷臣沉吟不语,沿着兰玉珩留下的湿滑脚印,径直走进了堕天使裸露在外的胸腔里。 没错,路西法是一个拼接怪物。山羊头,蟒蛇尾,上半身却与人类男子大致相同,皮肤光滑白皙,肌肉线条优美至极,像一名经典的希腊美男。 可惜这完美如雕塑的胸肌被兰玉珩粗暴洞穿,留下一大块瘆人的豁口,正好方便玩家们进出探索。 它胸腔里的器官早已干瘪发硬,被污浊黑浆浸泡多年,但顽强地维持着原状,没有出现任何极为不详的霉菌黑斑。 而最可怕的并非黑浆,是藏匿于硕大心房里的庞然卵巢。 卵巢呈现蜂窝状,将路西法干死的心脏蚕食出细细密密的孔洞,数不胜数的怪物之卵层层堆叠,形状有圆有方,极不规则,唯一的共通之处是都湿滑黏腻,饱满而富有弹性。像病变发白的淋巴肿瘤与病毒异化体,黏糊糊地寄生在心室内部,甚至还不停地向外扩散。 气管与食道被湿卵填满堵塞,使得兰玉珩无法向上探索,而盘成圆环的蟒蛇下///身排泄孔,同样不是一条多好的出路。 因为蛇肉早就被吃空了,干干净净,残忍得不剩丝毫碎肉,只有一层厚实的外皮强撑着尚未塌陷下去。 庞大宽阔的蟒蛇体内灌满黏稠黑浆,初生稚嫩的小触手幸福遨游于其中,与上半身心室里的肉块卵巢分开繁育,各不打扰。 兰玉珩严重怀疑,蟒蛇尾巴里恐怕也藏有触手巢穴,但她现在真是累了,太阳穴抽疼,半点也不想动用魔法的力量。 她用一条布带蒙住双眼,嗑着硬邦邦的宝石补给,召出手杖猛地捅穿了左心房,开始享受物理攻击带来的淋漓尽致快感回馈。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黎明发现自己在路西法的身体里混得如鱼得水。突然探头偷袭的小触手直接被她随意踩死,蠕动的小肉块一靠近她就会熟得红透,瘫倒在地,无法继续自主攻击。 就好像……她很熟悉这具支离破碎的魔鬼身躯,犹如回到了快乐老家一样,即便无法彻底掌控它,也能最大化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安心,惬意,自在。这是一种非常微妙且不合时宜的怪异感觉。 黎明攥紧十字架,指尖扎破掌心刺出鲜血,提醒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可问题是,她真的如鱼得水。 兰玉珩与心脏里的肉卵蜂巢打得有来有回,红汁四溅、肉沫横飞,而黎明只是试探着扯动了一下粗大气管,就莫名其妙触发了它身体里残存的“免疫反击系统”。 一阵剧烈震动过后,路西法的气管与食道在烈焰中自行点燃,振颤着坍塌、蜷缩,收紧成一圈首尾相连的圆环,困住所有堵塞其中的稚嫩肉块……以自杀式的办法与它们同归于尽,通通烧成漫天黑灰。 “噢我的上帝……”黎明在胸前画着十字,看得目瞪口呆。 “发生什么事了?” 恰在这时,殷臣提着刀走了进来,正好目睹那圆环迅速起火的震撼景象。 “它自杀……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黎明眼睛瞪得快闭不上了,结结巴巴地回答。 “别慌,慢点说,现在并不危险。” “……好的。” 黎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具体地解释起自己怪异的经历。毫无来由的安全感,在疯狂侵扰她本能提起的警惕之心,两种水火不容的感觉相互冲突,非常容易令人混乱。 她实在不知所措,甚至担忧自己会逐渐放松心神,沉沦于如此危险的地狱深处。 “只有你有这种感觉,对吗?” “对,而且我很确定,这与圣子赐予我的光环毫无关联。天主的庇护更温柔些,不会如此强势蛮横……” 殷臣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黎明这一身古板的修女服饰。 她身形纤细瘦小,被包裹在厚重的黑袍与头纱之内,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严肃衣服,像穿了一只松垮累赘的黑麻袋,很不协调。 如果说极端一点,殷臣甚至感觉黎明根本不适合当修女。她全程都在兢兢业业念着符合角色设定的台词,圣经倒背如流,实际上却没有一丝真心实意。 殷臣是这样想的,也毫无顾忌地说出口:“也许你本不该是真正的天主教修女,而是在疯人院这个由撒旦教徒控制的巢穴里,成为命定的恶魔之母。” “……啊?”黎明再次瞪圆了眼睛。 “你仔细想想,当时在疯人院,那些触手和霉菌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百分之百来自地狱深处,就是耶路撒冷。 “此时此刻,我们就站在怪物的巢穴旁边,就站在路西法的胸口,大家都很难受……除了你,你在堕天使的身体里心想事成、为所欲为。” 黎明茫然道:“倒也没有为所欲为,就是很自在而已,像回家了一样安心。” “正常人在地狱里会有回家的感觉吗?连我都没有,”殷臣越想越觉得这推论的概率极高,“怪不得你叫黎明。” “……我的名字也有关联?” “路西法还有另一个别称,黎明之子。也曾有人说,他是古希腊黎明女神的后代。” 所谓的女神是否存在,难以定论,但黎明之子的称呼,在各种宗教的资料里皆有提及。 “总而言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此刻很可能正站在你儿子的肋骨上,真是一位凶猛无比的母亲。”殷臣似笑非笑地感慨。 没等黎明回过神来,兰玉珩的声音从干瘪心室里炸响:“你俩别杵在那儿聊天了!这鬼东西居然在自我复制,快点过来帮忙砍死!” “好的兰姐!” 黎明精神一振,连忙提着碍事的衣袍转身小跑过去。说实话,站在殷臣面前让她很不自在,生怕一不小心把大佬直接惹毛了,不如离远一点保平安。 殷臣没那么着急去帮忙,他拎着刀慢悠悠坠在后面,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黎明的行为。 黎明的物理战斗能力同样不弱。她浑身都被黑袍遮挡,更是不畏惧那些恶臭黏稠的污秽汁液,左手拿出砍刀,右手举起铁铲,像只黑色麻袋般举着武器朝心脏飘去。 真有点滑稽。黎明果然不适合成为修女。 黎明还没跑到兰玉珩身边,就被心脏上粗糙凸起的动脉绊了一下,扑倒在地。 铁铲脱手而出,铲子凌空对折、断成两半,被兰玉珩塞进手柄中的水晶泄漏散开,尽数洒落在疯狂蠕动繁育的白色卵巢之上。 “轰——!” 水晶的能量被发挥到极致,黑红大火无风自起,将新生的淋巴肉块们烧得焦黑溃烂……然后它们全都死了。 兰玉珩愣在原地,表情古怪地摘了眼罩,回头盯着黎明仔细打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锦鲤附身?” 殷臣神色并不意外,慢悠悠地说:“普渡修女是被钦定的圣母,所以运气好,对她有杀意的人会很倒霉。黎明是被钦定的恶魔之母,所以在她儿子的地盘上,她想杀谁就杀谁。 “横向对比一下,道理非常简单。” 说着他也抬起长刀,特意站在黎明的光圈笼罩中,三下五除二剁碎了左心室里寄生的硕大卵巢,在心肌隔膜间劈开一个大洞,露出右心室里同样拥挤的巢穴。 等兰玉珩和黎明都跨过隔膜,殷臣站在她们对面,擦拭起刀刃上污浊的黏液,淡定问:“黎明,我想借用你儿子的心脏,先只切一半,拿去给宋葬补充营养,你没意见吧?” “……啊?没有,没意见。” 黎明至今还是懵的,不太敢相信这过于离谱的可能性。她目光疑惑地扫视着巨人的胸腔,不死心地想再做些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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