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镇此时明白,自己素日性情强势,一定会被这俩人推举为主谋,在控鹤卫面前拼命给他泼脏水,尽可能洗脱他们自己的罪责。 呵呵,没用的,小皇帝心狠手辣,因为官员的随口失语,无意间说出国之将亡这种话后,就能记仇的让人把他的官衣剥去。 这种小心眼的主君,面对发动政变的敌人,又能有什么宽容可展现。甚至于,知道他们三人背负的罪名后,那些大臣们谁也不会为他们说话。 因为破城后,这些人都有可能遭难,而且历朝历代中,无论帝王对于臣子多么优容,谋反始终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皇帝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区别就是他们能够在狱中苟延残喘多久罢了。 控鹤卫所管辖的昭狱,不同于普通的大牢,管理严格,严禁内外联通。 他怎么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去想办法逃跑或者传递消息。 这做不到,就没见到过,谁进了昭狱,还能好端端出来的,重则变成尸体,轻则也要落下残疾或者重病。 眼下,他们就要进入这个人间地狱,权力斗争,成王败寇,他现在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血的代价了。 等到了昭狱,三人被推下马车,狼狈的滚落在地,不等他们挣扎,就有人把他们拽起来,之前干净整洁的衣裳被扒了下去,然后被简单粗暴的换上囚服,身上还被细细查看过,有无携带危险物品或者纸片之类的,可以书写的东西。 屈辱的遭受检查,三人脸色铁青,但是碍于这里是昭狱,谁也没有发作出来。 等到确认没有问题后,为了防止拿着锋利的箭头当武器,楚河镇和李晓腿上的箭支被拔了出来,随便找块布给他们缠了一道,就没多做理会,连药粉都没撒。 三人这才被领着投入了牢房,一路上,看到那些被吊在架子上,半死不活的囚徒,血迹斑斑的衣服,以及各种刑具,闻着鲜血的味道和伤口腐烂后的气味,他们的怒火逐渐消退,转而开始担心,这些东西是不是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刚被推进囚室,李晓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大人,我愿招,都是楚河镇指使的,与下官无关啊,在下是被蒙蔽了。和胡人的往来,都是楚河镇操作联络的。就连开城门,都是他提出来的。” 赵文也急了,心想你怎么抢我的话,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他怕挨打,看着楚河镇和李晓还血淋淋的腿,哆嗦了一下,“在下,在下也要指认,一切都是楚河镇威胁,所以我才不得不屈从的。” 还没开始用刑呢,这就狗咬狗一嘴毛了,被两人指认推举为主使的楚河镇,冷笑一声,“明明是我们共同商议的事,怎么就都能扣在我头上了。我是拿刀威胁你们不从就要动手,还是怎么着你们了。明明是自己也动了心,被对面开出的条件打动,现在怎能都怪我呢。” 一旁的记录者心想,我就知道,这种多人团伙被抓进来后,总爱先互相扯皮,推卸责任,各个都好像多么清白无辜一样。 其实,这没什么意义,进了昭狱,还能有谁清白呢,有些罪证,他们愿意认当然更省事。要是不愿意,有的是办法威胁着承认。再不济,还可以做伪证。尤其是,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随着互相指责,三人情绪逐渐失控,要不是他们三个被关在三个囚室里,现在就要开始互相拳打脚踢了。 “姓楚的,我忍你很久了,天天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样子,动不动冷哼,哼什么哼,就你显得能耐了是吧。” 楚河镇大怒,冷哼完了,才觉得不对,“装什么装,李晓,就你心眼子最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把我当枪使。怎么,躲在别人背后,暗中观察,再自己出面就很光明正大了吗? 还有你,赵文,看着软弱,其实你小子手也黑,我们俩是去给耶律承启送钱,你直接把主意打到城防军身上了,谁更狠毒,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终于来点实质性内容了,一旁的控鹤卫拿笔记得飞快,现在交代的真假无所谓,反正他们三个谁也跑不了,都要背上谋逆的罪名,区别也许就是五马分尸或者直接砍头吧。 “大人,别信他,楚河镇是幕后黑手,现在这样说是为了叫自己罪责减轻。” “我说的才是真的。” 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啪嗒,合上本子,清了清嗓子,张延说:“交代点实在的吧,不要浪费时间了,不然几位大人年龄大了,看起来也承受不住我们的招待才是。” 见到拖延无效,一旁的控鹤卫已经举起了带着倒刺的鞭子,上面还有乌黑的血痕。 李晓本来腿部受伤,就是强撑着,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如何能久站。 既然要上真的,那他选择先把别人家的情况卖了。李晓唇色苍白,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赵文家里藏了一批金砖,具体位置不清楚。但是他派人去贿赂耶律承启时,我给了那个接待他的侍从不少金子,本来是想打听赵文想谋求什么职务。但是侍从告诉我,赵文的使者交代,家主在主宅那里还有不少前朝时期就留下来的金银,所以我才知道这个消息。” 什么?这家伙居然干出这种事情,赵文本来就没受伤,他的精力更充足一些,愤怒的瞪着李晓,也开始揭短:“李晓书房里藏了一些异石,听说和修行者有关,是他家祖传的。我没见过长什么样,但是他的儿子出去喝多酒后,无意间说漏嘴,在外面炫耀,我就留心了。” 李晓差点没气死,这些异石是老祖宗留下来最重要的财富,他的祖辈上出过一个大修行者,在当时很有名气,擒拿了不少妖魔鬼怪,强迫它们发下誓言。在辞世前,这位大修士,将这些妖鬼的气息采下,以芥子之术,装入石头中,留给了后人。 这些异石据说蕴含了一些山精野怪的特殊气息,可以拿着这东西为凭证,在遇到这些妖鬼时,向它们讨要当时的承诺,必须要帮助持有信物之人一次。 与之一起传下来的,还有召唤妖鬼的仪式,但是经过几次朝代的动荡,还有战乱的影响,家族的传承断了不少,掌握秘密的家主有时候没来得及传下去,就因为各种原因意外死亡,这导致留下来的仪式也残缺不全。 李晓在准备开城门时,就打算试一试家族传说了,结果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招出来,这才死了这条心。 这样宝贵的财富,他谁也没敢说,就告诉了孩子,哪里猜到那小兔崽子居然当成谈资说出去了? 他的脸色勉强控制住不变,心里则在大骂赵文阴险,而一旁的张延则眼睛瞬间瞪大,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如果能拷问出来具体情报,上官一定会给他奖赏的。 于是,找了其他人,先去摸清楚,楚河镇和赵文的底细,张延面带微笑的靠近了李晓。 “李大人,这异石是个什么讲究,给我说一说吧,我要是听的高兴,就不往您身上招呼了。现在腿还疼着吧,要是您说了,我给您找点金疮药来怎么样?” 李晓面对张延火热的目光,欲哭无泪,谁想到赵文这家伙这么可恶,藏着这种事情知道了也不说,亏他还以为这是个软柿子,特意绕过楚河镇先捏的他,结果他却把自己的秘密先抖搂出来了。 凡世的金银财宝固然宝贵,又怎么能跟修行界的财富相比较呢? 这些异石,老祖宗们一代代传下来的,就连家族落魄的时候,都没舍得卖掉,始终保留着。 现在自己却要交代出去,就算他不说,难道达不成目的控鹤卫,就会放过他了吗? “李大人,你家的宅子总归是有数的,你常去的也有限,就算你不说,我们慢慢找,也能找到。但是到时候,我就不保证心情不好,会不会对你做什么了。你也别不承认,既然传出来这个说法了,不找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着张延手里的匕首寒光闪闪,被捆住手脚的李晓带着无限悔恨说:“我招,我招……” *** 裴钰还不知道昭狱那里审问的情况如何,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他提出要求后,就没再去管后续怎么处理了,反正只要目的达到就行,至于会不会有冤假错案,他不在意。除非是特别宝贵的人才算他的心肝宝贝,否则都是些普通的npc,npc在他这里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客气的存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一下眼前的这个乱摊子。 随着控鹤卫的出动,本来就被堵在房间里,非常不安的何宁,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锁拿,他都落网了,自然知道大事不妙,于是把和自己联合的赵家人也给卖了。 本来还在粮库附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徐鹤鸣过来的赵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抓获。 等到看到何宁也被捆住,这才知道是谁出卖的自己。何宁面对对方的怒目而视,尴尬一笑,没敢吭声。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但是他也听说过控鹤卫的大名,与其吃完苦再招,不如现在就卖了队友,还能省下一顿皮肉之苦。 再说了,他和姓赵的也没有什么交情,这次行动才认识的,他凭什么要为了他死扛啊。而且这家伙一点都不机灵,见他迟迟没到,就不会派人出来找找吗? 说不定真要这样,他也不至于被堵个正着,连挣扎都没有成功。 想到这里,何宁也心安理得了起来,反正要倒霉,不能只有他倒霉。 随着何宁等人被抓捕,昏迷的亲卫也被救了回来,至于粮库进水一事,裴钰并不慌,“徐卿不用担心,楚家积累了足够的家财,而且还暗中囤积了大量粮食,如果军中这些粮米不好挽救,那就等到抄家后,用楚家的新粮来为军中发放,正好新粮换旧粮,还能叫将士们吃的更好些,不会影响什么的。” 这话说出口,旁边一些原本听到粮库遭难的人,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也是,现在都是陈米,泡水也没多久,天气也没有多么热,不至于那么霉变。而且就算都坏了,皇上都做承诺了,总不能饿着大家吧,那还怕什么。 找了些士兵去粮库那边查看,尽量抢救些粮食出来,剩下的就是掏出楚涵宇所知的情报,尤其是军中的钉子都有谁,对这些人严加看管,因为不能只是凭借他口中供词就这么断定,还存在攀咬的可能,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查证,以免动荡军心。 徐鹤鸣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雷厉风行,行动果决。他是这样信任自己,将自己的结论全盘接受,说去抄家就去,根本没有自己再叫人审问一遍。身边跟着的就有控鹤卫,这些人对于这种阴私显然很擅长,皇帝却没有这么做。 心中感动莫名,于是徐鹤鸣更加坚定了要揭发永川伯的意愿。如果不将现状剖析给皇帝看,那么他所得到的就是虚假的,站在这个基础上,又怎么能够分清楚敌我力量对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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