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里面粮食不少,这让甘白薇不用面对世家大族骤然涨价的嘴脸,知道兵灾来临后,本地大户们已经把米粮炒到了一两银子一斤,这简直丧心病狂,平时都是用铜板来去购置的那些平民百姓们,如何能够吃得起这些米粮? 好在城内粮库和常平仓可以应急,甘白薇自然不是白白发放粮食,这没什么好处,她安排人做了活计之后,做活的可以领到口粮,这就已经够了。 至少虽然长安被围困数月,但是城内居民居然还没有饿死多少,直到看到胡人驱赶着那些被攻破的城池内的魏国百姓攻城以后,这些村民们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一条命。要是还继续留在城外,一旦被胡人抓捕,他们就彻底身不由己了。 城内因此风向又是一变,不少人赞美起甘白薇的先见之明。 她仍然没有因此心态受到影响,而是沉稳的指挥着一切。此时,经过漫长的拉锯战,这场防守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长安储备的檑木、滚石、火油等物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多的库存,也经受不住高烈度的防守需求。 见到这种不利局面,甘白薇并没有发愁,而是要求拆掉城中的房屋,将房梁作为檑木,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假山奇石等,也顾不上是否名贵,当时又是花费了多少银两,耗费了无数人力,才运送回来的,统统拉出来当成滚石扔下去。如果不服气,她直接调动军队强拆。 尽管知道此战过后,弹劾她的人一定会很多,毕竟长安城内,也是有权贵的。可是甘白薇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至少得先把眼下的困难解决掉,不然一旦破城,长安城内,还能够有多少活人,就是未知数了。 胡人凶残暴虐,时不时屠城灭门,真要叫他们进来,谁敢保证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自己身为一地主官,自然要对百姓负责,竭尽全力也要赢得这场战争。 本地守将性格温吞,不过是家世良好,才想着来长安镀金,谁知道会遇见攻城,顿时慌了手脚。甘白薇见他不堪大用,索性叫他只用管巡视城门,检视街道等活计,剩下的自己一力承担。 她这样一说,守将自然喜悦,无论如何,有人主动接过大包袱,不用他再去发愁,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反正真要有个万一,甘白薇肯定要负责,谁叫她提出的要去收揽军权呢。 此时征集来的假山奇石就摆在城墙下,那些房梁们都是不错的粗壮木头,被扔下去攻击敌人。城墙不远处时刻不停的支起大锅,熬煮金汁,一股股的难闻味道,随着火焰的升腾,不断漂浮在城墙处,熏得人眼睛发疼。 宽阔的护城河此时早就已经填平,堆积的到处都是尸体和各种残破的军械,这些尸骸还越来越高,好在城墙足有二十米高,这个高度足以暂时保护长安之民的安全了。 见到战场血腥一片,蚊蝇乱飞,尤其是天气炎热,此时各种虫子都滋生出来,甘白薇眉头紧皱,立刻召集了城中的医者和法师们:“诸位是否有什么好办法,城外尸骸堆积如山,如今我军暂时无力出城清理,可继续这样下去,唯恐会爆发疫病,侵染城内居民,还望大家有什么办法可以说出来,共同讨论。” 这也是个实际的困难,有的医者想到祖传的医书,表示可以拿出来一些药剂方子,用来防备疫病。还有法师们,都把甘白薇的操劳辛苦看在眼里,这位主官,是个真正能做事,手腕铁血的官员,显然是长安内最大的主心骨。 如今长安城还能够平安无事,不过是因为甘白薇调度有力,安排合理罢了。就算是稍微有些风浪波澜,甘白薇掌握了兵权,时刻紧盯了那些大户们,还暂时没有人会冒着风险去献城。 更何况,大王女的残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她为了夸耀武功,竟然生生砍掉了之前破城的城池官员脑袋,就挑在旗杆上,一连串的头,都是各位官员的。 这些人能够做官,都是家世不错的,和长安城内,不少人家都是熟识。 如今,见到这些熟人都被残忍分尸,不得安宁,他们哪里不明白,胡虏的暴虐,这根本就无法和平共处,再加上城池如今情况还能勉强抵抗,自然是暂时熄灭了投靠心思。 甘白薇对这些一清二楚,为了叫各位家主们打消投敌心思,她还特意叫他们上城墙,一起观看胡人制造的惨象,看到那杆大旗上面的头后,这些家主们都沉默许久。 倒是甘白薇再征集军资时,容易了不少,被吓破胆子的这些人,生怕自己也步入后尘,自然是尽力配合。 甘白薇吃住都在城墙处,许久不曾合眼,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在胡人去攻打其他城池的时候,她已经趁机放飞了信鸽求救,长安是大城,里面居民众多,守城的军队才数千人,这是常备军。 随着胡人持续攻城,甘白薇不断吸纳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同时为了防备有哪个世家大族想不开偷偷投敌,她还强行征集这些家族的大量家丁,虽然每户都留了一些人,但是更多的家丁,都被她以防备胡人的名义给征走了。 尽力把城内的不确定因素处置好,甘白薇连睡觉都不敢,她只有实在是困得受不住了,才会眯眼休息一会儿。 整个长安都被压在她的肩膀上,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并不是那么好负担起的,她算是夺走了城内所有的有生力量,强行以自己的威望使得全民都在抗敌,但是这种高压的军管状态,绝不可以一直持续,因为人的情绪是会有极限的。 几个月了,睁眼就见到死人,士兵们崩溃的都有不少,只是甘白薇能够及时察觉苗头,然后替换人选罢了。 如今,长安乱象渐渐滋生,不服气她的人始终都存在。 看着外面的胡人大军,永远在外面始终气定神闲的甘白薇,嘴里面只觉得阵阵发苦,不知道援军何日会来? 最重要的是,涌入城中的村民们太多了,加上长安城内本来就有的大量贫民,这些人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储备,全靠官府接济的话,经过数月,粮库的粮食已经消耗许多,军粮是绝对不能够动用的,常平仓也要留一些,万一等到最后,还没人来救援,城内百姓能够活多久,全看这些救命粮还剩下多少了。 现在城内施粥摊子,已经从刚开始的浓稠米粥,变成现在的米粒分明,甘白薇没想到,胡人入境,本以为长安做好防守,等着其他城池来救援,两边夹击,这事情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怎么着也该有援军解围了。 为此,她分明是按照大半年的量来储备的,这就已经够大手笔了,毕竟粮食购置以后,如果不能及时吃完,是会受潮生虫发霉变质的,不能放置太久。 谁想到,这就已经十个月了,整整十个月啊,就算是从琼州派兵来救援,也该走到长安了,结果甘白薇每天翘首以盼,什么也没有等到。 城内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质疑了。 支起的施粥摊子处,见到碗底米粒清晰,顿时有人不满意起来,把木头做的碗筷往桌子上面重重一拍:“怎么,我们这些城外的百姓,天天做活,还都是搬运重物,拆房这种工作,每天又累又饿,就给我们吃这些吗?” 身后的百姓们见到有人出头,也都忍不住帮腔道:“是啊,之前叫我们进城躲避,说的是很快就会结束。可是,这都十个月了,城门整日关闭,一问就是还在打仗。我们出不去,城内的铺子们也都关着,没人要我们去做工,身上带着的那点银钱和粮食,早就已经吃完花完了。 我们根本没得选,只能去给官府做事,然后凭借凭证来领碗粥喝。最开始的粥水浓稠,大家伙儿们都喝的开心,最起码家里做饭都舍不得下这么多米。 但是现在,这一个多月以来,这粥水是越来越稀少了。每当我们去问,都敷衍我们,说是城内储蓄的粮食不足,所以只能叫我们喝稀粥。我呸,分明那些大户人家们还能继续歌舞升平,每天的剩菜剩饭都吃不完倒掉,哪里缺粮了,是不是看我们都是好欺负的贫民百姓,所以才会克扣我们的口粮?”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之前吃的好,他们自然不吭声,拼命的往肚子里面塞东西。至于干活,在哪不是干呢。 但是现在,既要干活,又只能喝点稀粥,这他们可就不愿意了。 有了带头的人,现在其他人也都吵吵嚷嚷,闹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贪污了,不然粮食怎么会只分给我们一点点?” 还有人趁乱抓住了放粮食的官差,然后其他人端起锅子就跑,趁人没有反应过来,钻进人群中就迅速消失。剩下的人一见锅都没了,更是越闹越凶。 被启发的诸人,有的去抢夺一旁装了粮食的袋子,有的去扒拉官差的袖子,从里面抢了银子出来。还有的手脚慢一些,干脆把锅碗瓢盆等杂物都给抱走。 本来在这一处摊子附近有士兵把守,可是这些士兵才不过四五十个,前来领取粮食的百姓们,足足有数千名,一旦民意沸腾,互相推搡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些士兵能够去阻止的。 秩序一旦失控,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难再被控制住了。 混乱之中,有的百姓被踩踏至死,官差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别抢,都让开!” 结果乱局中,不知道被谁暗暗下了拳脚,身上挨了好几下,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值钱的东西被搜罗一空。 没人去听,本来不打算抢东西的一些人,见到这种乱局,吓得转身就跑,去往官府通风报信。还有些百姓想要阻止争抢,结果他们刚刚靠近,就被某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暴打一顿,这下子火气上来,也顾不上许多,更是加剧了争执,打成一团。 甘白薇此时正在接见城中大户的代表,劝说对方多献些粮食出来,她说的口干舌燥,可以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旦城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想保卫城池,就要发挥全城人的力量,仅仅依靠城防军和家丁们,是无法持续应对这么大的伤亡的,更何况,家丁们本来就是诸位家族的力量,我也不愿意让大家损失太多。 不如多捐些粮食出来,用这些来安抚那些平民,诱惑他们去在前线保卫城池,这样对大家也是一重好处。更何况,说句危言耸听的话,现在城内气氛紧张,涌进城池的百姓们,许多都吃喝困难,如今再看到城内大户们酒醉金迷,这样的刺激之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这虽然是实话,但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刚开始被吓住,可是都十个月了,他们对甘白薇的不满意也在积累,因为她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强拆房屋,强征家丁,威逼大户献粮······ 这桩桩件件都叫他们心中不快,只是碍于胡人在城外,所以暂时忍耐住而已。 如今听到这番劝解,这些代表们气的脸色发红:“我们清楚长安要万众一心,不然也不会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可是各家各户的积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为了救助这些贫民们,甘大人,你既不要我们大肆提高价格售粮,要我说,现在打仗厉害,城外粮食运不进来,我们每卖掉一斤粮食,这些都是无价之宝,能够救命。要个五两银子一斤,完全不过分,让大家收回成本之余,小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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