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管家一边说,何远一边调整室内恒温系统,把厚实的窗帘拉开一半,让月光投洒进来。 至于其他…… 他的语气诚恳而笃定:“既然要远离电子产品,现在就由我一个人来照顾上将大人吧,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同时把自己身上和闻苏卧室内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装袋收集起来交过去。 “咱们分工合作!” “好的。” 机器人管家抬起机械臂比了个OK。 - 看着床上沉浸于痛苦中的闻苏,何远双拳握紧,心中充满了责任感。 他脱掉外套,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仔细搓热双手,试探着拉开闻苏按在额头上的右手,把那宽大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 闻苏非常明显皱了下眉。 并非源自痛苦,而是出于意外。 那意外一转而逝,他并没有抗拒。 何远有了信心,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面容严肃,开始唱歌。 他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音色干净空灵,最适合唱富有艺术气息的古典乐曲、田园童谣之类。 以前在援助所,他是合唱团的领唱,还在全星源联盟所有援助所的歌唱比赛中得过奖! 现在闻苏上将要远离电子产品,缓解痛苦的轻音乐、白噪音不便使用播放器,那就靠他! 他一曲接着一曲,仔细观察闻苏的表情,倘若表情和缓,他就把那一首多唱几遍,表情不对则立刻更换。 月光照耀下,他的歌声与带着湿度的空气在静谧的卧室里缠绕着向上升腾,起伏、旋转、凝结,仿佛制造出了一朵朵厚实而绵软的云,团团笼罩住闻苏的身体。 好像真地舒服了一些。 闻苏一直很清醒,早就知道何远回来了,那家伙和机器人管家冲进来的种种他也感受分明,只是因为头过于疼,没有精力干涉。 现在他稍微好了一点儿,便不由地梳理起当时的心情—— 见到这个Omega的时候,他很有些抗拒,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丢脸,但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开始怀疑自己:他和这个Omega,究竟谁才是弱小呢? 身体和思绪在冰冷的疼痛与温暖的歌声汇聚而成的海洋中载浮载沉,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何远发现了,连忙更加卖力深情地唱—— 这办法有用! 激动的同时,他也非常愧疚,总觉得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离开,闻苏上将也不会旧病复发。 身为生活助理,不仅没有让上司更舒适快乐,反而把上司弄病了,实在很失职! 心里一难过,“啪”地一下,一大颗眼泪滑落,掉在闻苏的手背上。 像接收到了信号,闻苏在半睡半醒中神奇地看到了何远。 他很意外,甚至匪夷所思。 这个Omega居然哭了,哭得非常伤心,一边哭一边努力忍住,一边更加认真努力地歌唱。 为了自己。 从小到大,眼泪可以说是他最陌生的东西,他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哭过,任何人任何事对他也一样。 可是现在,完全是零的记录开始记上了第一笔,他的心中也感受到了些微辛酸痛楚。 “你的Omega非常爱你,请一定不要辜负他。” 网上陌生人的言论再次出现,原本只是文字,现在却在耳边,声如洪钟,信誓旦旦,像是咒语。 太弱小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太弱小了。 Love me tender,love me sweet. Never let me go. You have made my life complete,and I love you so. …… And I love you so,the people ask me how. How I've lived till now I tell them I don't know. …… 品味着这些歌曲,弱小的Omega逐渐大胆,逐渐将心事用艺术的方式既含蓄又诗意地表达。 闻苏感觉到曾经的偏执与坚持正在一点点离去。 剥落原本的自己,当然会很痛苦。 但当痛苦消弭,当固有蜕变,想必会迎来新生。 而新生总是幸福的。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令闻苏在6点50分准时醒来,头已经不疼了,但意外却令他没能如常起床—— 何远趴在床边,双手握着他的手,脑袋压着被子边,露出的半边脸颊被挤得有些鼓,明显处于深睡眠。 不能吵醒他。 就先不动了。 偶尔晚起也很正常,何况是在旧病复发之后。 耳边依旧有昨晚的歌声在回响,闻苏仔细地看过去,Omega是典型的Omega长相,却多了一点朝气,多了一点清爽,多了一点…… 特别。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唱歌都那么动听;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做饭都相当鲜美;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都善于整理收纳;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都会挑衣服、懂打扮;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的手心都那样温暖细腻。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Omega的唇瓣都…… 做人工呼吸的那时,他就像随手救了一只被石缝压住而折翅的蝴蝶,毫无额外的感觉,但现在突然迟滞地有了。 那个夜晚就仿佛昨天。 闻苏笃定了。 不是的,当然不是所有Omega都和何远一样,就像当然不是所有Alpha都如他。 Alpha是Alpha,而他是他。 Omega固然是Omega,但何远也只是何远。 …… 八点半。 何远抖了一下,混沌地睁了睁又酸又累的眼睛,手指一抓,指尖是闻苏的被面…… 他瞬间清醒。 “上将大人!不好意思我竟然睡……” 戛然而止。 因为他见到了一幅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画面。 上午的阳光不算浓烈,但足够温暖,尽情地抛洒进来,窗帘、被子、枕头、衣裳被烘出了热干草的浅淡香味。 被子里的人眼神柔和,病后残留的虚弱冲散了一贯的冷硬,五官中的优雅矜贵占据上风,就像种在庭院里的粉色玫瑰。 闻苏上将笑了?这一定还是在梦里吧? 何远歪了歪脑袋,表情十分懵懂。 然而闻苏却首先开口,努力轻松又非常认真地说道:“你回来了,学校的事情顺利吗?”
第11章 起晚了,干脆直接做早午饭。 何远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发现了烹饪系统自动送达的官方配餐,有今早的、昨天一整天的、前天晚上的。 都没有被吃掉,说明闻苏上将至少在前天晚餐前就发病了?! 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神经痛超过36小时,还一声不吭,只是皱眉平躺?! ……太厉害了,不愧是顶级战力! 何远肃然起敬。 虽说闻苏上将今天早上看起来是恢复了,但绝不能掉以轻心,要好好观察照看他! 餐桌边,他眨着大眼睛扫描闻苏,自觉谨慎小心,但顶级战力毕竟是顶级战力,对外界的嗅觉灵敏得无以复加。 闻苏表面不动声色,像品尝珍藏红酒一般端正坐着喝牛奶,一勺一勺细嚼慢咽着来自Omega的爱心炒饭,内心翻涌。 Omega果然非常爱他,遭受了冷遇和拒绝后,不愿继续明确表露心意以免给他添麻烦,但真挚的爱意却无法彻底隐藏。 这样的眼神,既小心翼翼又十分贪婪,那么真实,又那么……可爱。 是的,他已经不再否认,何远这个Omega的确很可爱,他也不再抗拒两性关系,昨晚对他来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晚,只是现在他也不能直接挑明一切推进关系。 因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他,是否也“爱”着眼前的这个Omega呢? 想通、直面,是否等同于“爱”? 如果尚未到“爱”的程度就推进,那太草率了,是对明确“深爱”着他的Omega的极度不尊重和不负责,成熟理性的Alpha绝不能那样做。 不能急,应当慢慢感受,慢慢求证。 闻苏决定好了,面容舒展,何远趁势发问:“上将大人,您是怎么得了那个病的?因为受伤吗?” “不是受伤,我从没有受过伤。”闻苏平淡地说,“那是跟信息素对抗留下的后遗症。” “跟信息素对抗?”何远先天腺体封闭,对有关信息素的事十分陌生。 不过闻苏并不奇怪。 “这种事只会出现在信息素极其强悍的顶级Alpha身上,纵观整个星际历史,有过这种经历的Alpha不足一百个。” “哇……”何远的眼睛和嘴都张大了。 “极度强悍的信息素很难被控制,你甚至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它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不愿臣服于拥有躯体的主人。它要反抗,要冲出去形成独立的存在,而作为主人的我则要驯服它,让它彻彻底底地听话。”闻苏顿了一下,“我做到了,只是留下了少许轻微的后遗症。” 少许…… 轻微…… 何远痛苦面具脸。 “您的意思是,还有驯服不了自己信息素的Alpha?” 闻苏点点头。 “那会怎么样?” “可以接受医疗干预,削弱信息素的力量,变成平平无奇的Alpha。” “如果不接受医疗干预呢?”何远紧张地问。 “不接受医疗干预,又不能驯服信息素……”闻苏轻描淡写地说,“大概就是疯或者死吧。” 何远:……………… 面前这个Alpha,既没有疯,也没有死,偶尔脑袋疼确实可以算作“少许”、“轻微”的后遗症。 真的好厉害。 “爆发后遗症有没有什么预兆?比如这次,为什么会突然爆发?” 话音落,闻苏的脸色微微一暗,一句“因为你”差点儿脱口而出。 在他离开驻地去参加团建,到何远回学校的那段时间,他为了如何处理与何远的关系绞尽脑汁,不断陷入矛盾冲突、自我怀疑,直至最后有些恐惧地发觉他的感性似乎战胜了理性。 这实在难以接受。 巨大的情绪波动令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想通,先前的所有折磨就都有了正向的意义。 于是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这次毫无预兆,恐怕是意外。” “哦……”何远点了点头,“昨天我听机器人管家的建议,人为制造白噪音,您今天果然好了!唔……不是说都是我的功劳啦,但多少有点儿用吧,所以我想请您批准,近期让我唱歌助眠,保持一下!” 也不是不行。 Omega唱歌真的很好听。 只是…… “这样会影响你的睡眠。” “没关系!”上司如此为他着想,何远顿时更有责任感,拍拍胸口说,“我睡眠质量可好了!每天只要睡5个小时就能精神满满!而且我是您的生活助理啊,责无旁贷!总而言之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您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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