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透过洞口,注视着萧辞的一举一动,属于母性般的爱意在此刻泛滥开来。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萧辞,他还这么小就被关在这里,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忍着不哭,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子悄**地问道,眼睛里露出渴求的目光。 “萧辞。” “萧……萧辞?你,你就是门主的义,义子?”姑娘睁大眼睛,无比错愕地看着洞口里的小孩,声音因为震惊而越发的大,她意识到可能会引来侍卫后,这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嗯。”萧辞回答,他回话的声音很小,他其实有些害怕,担心面前这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她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会不会也想杀了自己。 周围霎时间寂静了下来,他们俩都没有说一句话。讷讷半晌,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有些愠怒地道:“这门主也太冷血了,好歹你也是他的义子嘛。” 这下轮到萧辞错愕地盯着她了,她听见了自己的身份后,竟然没有转身就跑,也没有拿出武器来攻击自己,而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若是不嫌弃我,以后便唤我一声姐姐吧,日后我罩着你!”女子微微扬起头,肆意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就像是盛放的鲜花,迎着阳光不惧风霜地生长。 “姐……姐。” “诶。那我可以喊你‘阿辞’吗?” “嗯。”萧辞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叫过呢。 萧辞顿时觉着这位姐姐送来的药草还真是好用,感觉刚刚还像快要截肢的伤口一下子就不那么痛了。萧辞眼瞅着姐姐明媚的笑意,他的嘴角也僵硬地缓缓上扬。他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已经快要忘记笑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个馒头,可惜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没有热的馒头,只有这种。”姐姐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帕子包住的馒头,从洞口递了进来。 萧辞接过,一层一层打开帕子,一个圆滚滚硬邦邦的馒头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白花花的馒头如今已经冰冷得像个冰疙瘩,咬一口感觉牙都快被它崩掉了。可萧辞却一点也不觉得它难吃,他一个劲儿地咬,甚至把自己牙齿都咬酸了,他也没有停下来。 姐姐趴在洞外一直喊着,让萧辞慢点吃,可他就像没听见似的狼吞虎咽。 萧辞打妖兽的时候没有掉眼泪,受伤的时候没有掉眼泪,被人辱骂斥责的时候没有掉眼泪。可唯独吃着一个冷硬的馒头时,他哭得稀里哗啦,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暖意。 天空上的月亮高悬,月光洒下,照射在两人的肩上。
第一百章 变故 白日里,萧辞还是一如既往地奋力练功,有时做得不够好,还会被义父毒打一顿,汗水与鲜血在空中飞溅。一天下来,萧辞的身体已经近乎虚脱,到达零界点。 而一到晚上,萧辞会仔细整理一下自己,至少不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得不成样子。自从姐姐第一次来看他后,她每日的晚上都会来,有时给他带硬邦邦的馒头,有时甚至能带些肉食进来。可只要她瞧见萧辞身上新伤老伤叠加,她总会愤愤不平地大骂门主一通。 萧辞不希望她的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见,更不想她为了给自己打抱不平而失了性命。所以萧辞每次结束当天的训练时,他总会好好整理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仔仔细细地把身上有新伤的地方遮住,只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旁观的三人这几日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萧辞身边,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和掌心差点被指间刺穿的痛苦,都在那位姑娘来了之后,稍微缓解了一些。言绪在心里默默思忖,到时候“溯源”结束了,他一定得找到这个姑娘,亲自跟他道谢。 凌泽站在一边,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萧辞,他明显能感觉到自从这位姑娘来了后,萧辞的脸上明显没有之前那样满脸冷色,反倒是平添了些许的生气,眼神里好像也有了些光芒。凌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萧辞至少是对生活充满些希望的,至少是不会去寻死的。 女子已经持续来了十几天,她和萧辞的关系也越发熟稔。甚至她有时候顽皮打趣萧辞,而萧辞也会从冷淡的表情中脱身,嘴角微微扬起些僵硬地弧度,但不难看出来,现下的萧辞是快乐的。 这天晚上,女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摸摸地走到暗牢里的最后一间密闭的牢房。她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见没人便将带来的篮子放在地上。 “阿辞,姐姐来了!”女子趴在地上,轻声地呼唤墙里头的小孩,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小婴儿似的。 萧辞静静地坐在牢房里等待着姐姐,当他一听到这柔和的声音时,他一蹭就站了起来。萧辞不顾身上的疼痛,快步走到洞口趴下。他不想让姐姐等太久,而且他也想和姐姐多呆一些时间。 两人的视线在洞**汇,一种心照不宣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悄然绽放。姐姐温柔如春风般的笑意深深刻在了萧辞的脑海里,他低眸撇了撇姐姐穿着的衣裙,虽然比他自己穿得好一些,但也是洗得褪了色,裙角也黑得洗不干净了。 萧辞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是自己以后能够出去了,他一定不会再让姐姐穿这么破旧的裙子。他要给姐姐买最好的衣裙,要给姐姐吃最好的食物,护她一世平平安安。 女子透过洞口看着萧辞,可她突然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顾右盼地望着洞口,“这洞口怎么变大了?” 话音一落,女子心下了然,“是你白天挖的?” 萧辞微微点了点头,因为他想更清楚地看着姐姐,他想拼命记住姐姐的样貌,想在心中刻下给他希望的人的影子。今日一大早,萧辞一睁眼便开始挖洞,因着没有挖洞的工具,所以他只能用手刨。坚硬的岩石混合这土块,把他的双手弄得疼痛难忍,但他没有停下来,反倒越干越起劲。 “快把你的手拿出来,给我看看!”女子焦急地喊道,脸上的关切都快溢了出来。 萧辞知道如果自己不把手拿出来,姐姐一定会生气而不理他,所以他只能默默伸出双手。这一双手暴露在空气中,十个手指头的指甲几乎全都掉了,有的只掉了一半,还有一半微微翘起,连带着撕裂皮肉。 殷红的血已经凝固在指间上,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被岩石划出的细长伤口,整双手看起来触目惊心。女子穿过小洞看着那双手,眼眶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眼睛里肉眼可见地蓄满了泪水,将落未落地挂在眼角,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萧辞没有想到姐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不希望看到姐姐哭,他只愿姐姐永远是笑着的,至少和自己在一起时,她是开心的。 萧辞在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自己,早是如此便是说什么也不会把手伸出来。正当萧辞还在心里头不停念叨时,女子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洞口变大,她稍微使点劲,就可以将手伸进洞口。女子打开瓶盖,一股药膏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她伸手取了一些,随后将手伸进洞口。 清亮的触感传到萧辞的指尖,激得萧辞手指猛地颤动一下。萧辞反应过来,姐姐是在给他上药。伴随着女子时不时传来的抽噎的声音,指尖慢慢也被药膏全部沾满。冰冰凉凉的药膏让萧辞适才还火辣辣的手指瞬间减少了些疼痛。 女子好像感觉到萧辞的小手在微微颤抖,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柔声问道:“很疼啊,忍一下哦,阿辞是最坚强的孩子啦!” 话音一落,女子便凑近萧辞的小手,轻轻吹了吹,徐徐的凉风的确让萧辞手指的刺痛缓解了不少。他就这样目光注视着姐姐,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和妖兽战斗时的紧张凶狠,而是像被顺了毛的小猫,贪恋着这一份得来不易的温暖。 就在这时,姑娘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凌泽站在一边看得异常清楚,可惜萧辞从那个狭窄的洞口里压根看不见那两个人的存在,而那位姑娘更是背对着他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来临。 凌泽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恨不得冲到这姑娘身边,让她赶紧伪装自己。可他们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悲剧一步一步地发生。 “好啊,没想到你竟然私自在这关心这个犯人!”其中一个人发出尖锐的声音,一脚就把女子踢倒在一边。 女子被踹到的地方无比痛苦,竟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一时怔愣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极低。她因为害怕而导致身体剧烈颤抖,后背全部被冷汗浸湿。 “是,是我擅自过来的,和少主一点关,关系都没有!”女子渐渐恢复了神智,她抬起头声泪俱下地大喊道,生怕这群侍卫会把所有的错全部归咎到萧辞一人的身上。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飞蛾,哪怕前方是一片火海,哪怕她的作用微不足道,她也不惜扑身飞进火海,守护住身后的人。 “不是!是我命令她来的!”萧辞在心里忍不住斥责了一下姐姐,他无比急迫地开口担下责任,而他自己也没想到成为少主后,第一次说“命令”这两个字,竟然是在这,在这种情形下。 “呵,你们的这些说辞,以为我们会信?虽然动不了……少主,但是动动这个侍女总是可以的吧。”侍卫阴阳怪气地出声,居高临下不怀好意地望着跪在地上卑微如斯的女子。 “你们敢!”趴在地上的萧辞死死盯着一脸坏笑地两人,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此时的他恨不得将那两个人就斩于刀下,恨不得挖下他们直直盯着姐姐的眼睛。萧辞的手指紧紧攥拳,刚刚涂抹上的药膏顿时失去了药性,伤口被撕裂,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我们还敢就在你面前展示给你看呢,有本事你现在就出来打死我们啊!”侍卫脸上挑衅的神色,真是丑陋到了极致。萧辞还不明白他们要展示些什么,但是他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了他,肯定会让姐姐受到无尽的折磨痛楚。 其中一个侍卫一把抓住女子的衣衫,“呲啦”一声衣领便被猛地撕裂。女子倏地尖叫一声,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就像是点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侍卫的力量太大,她拼命挣扎也挣扎不开。有时机时爬出去几步,随即又立马被侍卫拖了回去。 尖叫声,嘲讽声,还有肉体的碰撞声,让萧辞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萧辞用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不断锤击着墙壁,口里还大声喊着停下来。他的嗓子渐渐已经沙哑,而双手上更是没有一块好肉,可外头的人还是没有停下来,只是任由尖叫声,怒吼声给他伴奏。 暗牢里升起一股难闻至极的味道,里头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女子已经渐渐失去了神智,满身伤痕,衣不蔽体。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像星星一样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麻木冷漠,嘴角被打得流出殷红的血渍,发髻也散乱不堪,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消逝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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