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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刚刚就想着跟上他们，不知不觉就进到了师尊的寝居里，还和两人打了个照面。 “我……我来问师尊一些问题。” 凌泽半信半疑地望着萧辞，以往他除了讨教功夫外，可从来不会主动来找师尊，这件事绝对有内情。 “师尊还躺在床上，外面竟已经开始集会了？” 凌徽掀开床帘，懒洋洋地一边伸懒腰一边缓慢走到三人面前。 “今日怎么都这么闲，竟有时间来探望我？” 凌徽坐到椅子上，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言绪扯了扯凌泽，两人便同时跪在凌徽面前，“请师尊成全我二人结为道侣。” 凌徽倏地一口茶喷来出来，他之前原本是想拖一段时间，也许等鸩幽殿黑水那事过了，这两人也就不会再想着结为道侣这档子事了，没想到这二人还挺执着，难不成动真情了？ 萧辞冷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里全是冷冽，但竟然还藏着一丝别人不会轻易发现的委屈。 自己的师哥终究是要属于别人了，而自己只是他人生中一个虚无缥缈的过客。 凌徽将脸上的茶水擦干，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二人可是真心的？” “是。”言绪先开口回答，凌泽而后也跟着应答。 凌徽思忖片刻，“好，既然你们真心希望结为道侣，那我就成全你们。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五吧，是一个成婚的好日子。” 他侧头对言绪问：“清璃，你可告知了自己家中父母，如此大事还是得要他们老人家亲自到场得好。” “我家中只剩我一人，其他人全部已经死了。” 周围之人全部怔愣地望着言绪，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凄苦。 “既然如此，那我就是你的长辈，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回去好好准备道侣大典吧。” 跪在地上的凌泽和言绪谢恩师尊。在场四人，除了萧辞之外，其他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笑意，像极了一家人。 萧辞站在一旁，双手慢慢蜷缩，指尖深深扣在自己的掌心里，一阵刺痛间留下明显的指甲印。原来自己永远是多余的那一个。 霎时，萧辞忽然瞥见凌徽的床帘微微掀起一块，露出了里面的一些东西。 那是一件白色的衣物，应该是凌徽平日里所穿。 正当萧辞还在疑惑为什么师尊会将衣物无序地堆放在自己的床上时，突然察觉到一道刺眼的印记。 那件白得发亮的衣角上竟然沾上了一滴泛着绿意的污点，污点的中间呈现无比奇怪的绿色，而外圈却发黑。 这点点污渍立刻让萧辞回想起之前在去往鸩幽殿的路上，越接近鸩幽殿，路上的明枪暗箭也就越稀松平常。茂密的树林里时不时就射来十几支箭，第一波攻击来时，众人一时躲避不及，生生让那些毒箭从自己身边穿梭而过。 很不幸，夏安就是其中之一，他被一支飞来的流矢射中了衣袖，随即箭矢直直插进大树的枝干上，夏安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被钉在了树上。 他无比害怕地发出一声哀嚎，“阿绪！我中箭了！” 听见他说出这句话，和他同门的三人皆快如闪电似的移动到他的身侧。 凌泽和萧辞挡在前面，抵挡住还在不断飞来的流矢。而言绪一脸焦急地准备给夏安治疗伤势，可检查了一圈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 言绪错愕地看着夏安，问道：“你中箭中哪了？” 夏安颤巍巍地伸出可以活动的另一只手，指着树干，委屈兮兮地说：“这里。” 言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慢慢将视线移到旁边的树干，随即沉默地和他对视片刻，最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亲手将插在树干并且还挂着夏安衣袖的箭拔了下来。 夏安看到箭已经被拔掉，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地方不适，便感激地为着言绪不停叨叨，“阿绪，你不愧是神医啊！” 刚用剑击飞流矢的萧辞，听见夏安崇拜言绪的话语，倏地一趔趄差点因为站不稳而摔倒。 站在萧辞身旁的凌泽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冲动夏安身边，猛地一拍夏安的脑袋，将他弄得一激灵。 “不是我说，你真应该让清璃帮你看看脑子，那只箭离你还差着一万八千里，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愚蠢至极。” 夏安气愤至极，胸膛也因为怒气而剧烈的起伏，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他早就出手了。 正在他们争吵之时，萧辞瞥见夏安被毒箭刺穿的衣袖微微泛绿，而且竟然有隐隐变黑的趋势。被毒侵染的地方，先是全绿，然后竟是慢慢从外围开始变黑，并且出现了烧焦的味道，想来之后应是会变为全黑。 思及此，萧辞死死盯着床帘里的那一块衣角，这种毒应该是鸩幽殿独有，为什么师尊的衣服上会有毒侵蚀的痕迹，而且还是近日沾上的。 据萧辞所知，这几日师尊并没有离开过晓风门，那这毒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师尊房间里弥漫的浓郁的薰香，究竟是师尊喜欢，还是为了隐藏烧焦的味道？ “兰絮，你今日来又是来干嘛的呀？” 萧辞好似没有听见凌徽的询问，只是自顾自地盯着床帘后那个刺眼的污渍。 凌徽站起身，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将帘子遮严实。 萧辞如梦初醒，深情不明地盯着凌徽。师尊待他极好，什么好东西从不落下他，自己有什么问题想请求指教时，师尊也是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学的只是毫无保留的传授。 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始终是不该这样想自己的师尊。萧辞如是想着，倏地心中生出一丝对师尊的羞愧，“没什么大事，想问问师尊，可否在仙人巅上的潭水里种几株莲花？” “凌徽怔愣地望着萧辞，讷讷半晌，“她也曾想在仙人巅上种莲花地的，可惜还没等种下，她就……” 凌徽忽然抬眸，发现眼前的人中，除了凌泽垂着头之外，剩下的两人都疑惑地望着自己。 他浅浅一笑，脸色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哦，是我的夫人，也就是凌泽的娘亲，她生前也是最喜欢莲花。这也是你们的玉佩上刻有莲花的原因” 三人齐齐低头看向挂在腰间的红玉，莲花栩栩如生娇艳夺目。凌徽看着萧辞，扬起笑意，“既然你想种便种吧，也当是实现了她的一个心愿。” 三人俯首行礼后离开了凌徽的寝居，三人均是相顾无言。萧辞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径直朝远处走去。 凌泽见萧辞往雅舍的反方向走去，嘴比脑快地喊住萧辞，“师弟，你干嘛去啊？” “买莲花种子。”萧辞头也没回，只在空气中留下了冷淡如水的一句话。 凌泽心中诧异，怎么才一天不见，他对我的态度怎么又回到以前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了？ 凌泽瞧着萧辞的背影越来越渺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买了种子回来后告诉我一声，我帮你一起种！” 不出他的意外，萧辞果然一句话也没给他，既然不说话，那就当他默许了。 言绪亲眼看着两人的互动，咬了咬嘴唇，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种花其实不难，这点小事兰絮是可以自己做的。” 凌泽转头看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你就猜错了，师弟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只会种花的文人，可实际上他整日只会舞刀弄枪，除了一身好功夫和一手好字以外，其他的他几乎全部一窍不通。” 凌泽越说越起劲，就像在介绍一位自己无比熟悉的朋友，他突然瞥见言绪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些。 他自觉地闭上了嘴，吞了口水讪讪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很想帮他，只是这种莲花也是我母亲的愿望，我可不希望他把这件事给搞砸了。” 言绪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凌泽看着面前的言绪，刹那间觉得他竟然有些陌生，虽然他的脸上充满了迷人的笑意，可凌泽却觉得这笑意未达眼底，反倒更像是冰冷瘆人的毒蛇，随时准备用尖锐的毒牙刺穿肌肤，灌入毒液，让人痛不欲生。 可再一眨眼，言绪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软香温玉的少年，再一次主动牵住凌泽的手，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第六十三章 莲花种子 萧辞如逃跑一般溜得飞快，他是片刻也不想在那两人身边待着，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觉着心口微微泛着疼。 他混混沌沌地一路来到山下，晓风门山脚到小镇依然是烟火气十足，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混合着珍馐香味的炊烟氤氲向上空升腾。 萧辞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只管茫然地向前走着，两边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惊扰到他，饶是樊楼老板和客人为了一块小小的馒头钱而争论不休，他也只是视若无睹。 他迷迷糊糊地走去买莲花种子，又迷迷糊糊地提着东西走回山门。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只装下了一件事情。 他的师哥要成亲了。 心就像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食着，又似是放在油锅上煎炸。 不知不觉，萧辞走到了山脚下，他抬头望着耸入云巅的山峰，忽然脚如同有千斤重，停滞在原地。 今日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盖，云雾弥漫盘旋在晓风门的山峰之间，只能隐约瞧见山的大致模样，似是仙人居住的洞府，崇山之上，雾霭之间。这是多少人无比向往，一直心心念念等上的地方，作为凡人企及羽化登仙最不那么离谱的地方，晓风门的美名竟是一年比一年传扬的夸张。 有点人说，晓风门是百年前的皇帝老儿建的，身死魂消后化为神明守护这里；有人说，晓风门里的人整日只食鲜花喝露水，凡人吃的东西是半点都沾不得；更有甚者，说悯生仙尊的徒弟述怀仙尊凌徽、颂安仙尊萧煜还有若衡仙尊言渊都是玉皇大帝的儿子，天庭派他们下来是拯救百姓的。 结果十几年前不但没有救百姓于水火，反倒三人反目成仇，战火波及到无数生命，罪孽深重。要不是这些年，晓风门逢乱必出救下了多少遇到险境的人，挽回了颜面，不然就得像现在的醉云巅一样，变成被无数人唾弃指责，望而生畏的魔教。 萧辞在山脚处逡巡不前，不知是单纯的想要休息片刻，还是不想亲眼瞧见那两人琴瑟和鸣。 他死死咬住嘴唇，拽着衣袖的手紧了又紧。 倏地，一只小手拽了拽萧辞的衣角，萧辞低眸一看，一串糖葫芦占据了他的视线。 “哥哥吃糖，不要伤心。” 小女孩瞪着圆圆的眼睛，满是希冀地望着他，拿着糖葫芦的手伸到萧辞身边，快要融化的糖浆不小心沾到了他的衣角。 平日里，不允许自己的衣服有任何瑕疵的他，如今竟是丝毫也不嫌弃粘在衣角上的糖浆，他慢慢蹲下身，轻轻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糖葫芦，眼角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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