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海盯着面条想吐,一点胃口都没有,说:“我不饿。” 许晓晴坐到程望海对面,说:“谢谢。” “应该的。” 许晓晴从冰箱拿出一瓶红酒倒进酒杯中,说:“刘律师有钱人帅都挺好。就是脾气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要把天上的星星摘给我,坏的时候我就是个沙包。” “怎么不和许部长说?” “我爸最近和小妖精结婚又有新崽,我算什么呀,别给他添堵。”许晓晴苦笑一下。 程望海握住许晓晴的手,说:“你和程康康是我的亲人,一辈子都是。我不能以你要的方式爱你,是我对不起你。” “李燃怎么样?”许晓晴若无其事的问,声音很轻。 “他......”程望海说,“失踪。” “失踪?”许晓晴说,“你身边的人...还真是容易失踪。” 程康康说:“妈妈,我们回到我们原来的家吧!我不喜欢这个城市!” 程望海说:“我们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房子归你。许晓晴,回去工作,有问题我好照应你,孩子在这也不适应。” 许晓晴抬起眼睛说:“程望海......”她欲言又止。 程望海对程康康说:“康康,收拾东西,我们回山城好不好?” “好!”程康康拍手跳跃起来。 “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 程望海打开门。两个西京民警出现在门口。 “程望海?”一个鞋拔子脸的矮个老民警问。 程望海皱着眉点点头。 “跟我们走一趟。”年轻民警拿着纸笔说,“我们接到报案,刚才一个叫刘响的人在这遭受殴打,作案人是你吧?” “是他先......” “哎!”老民警拍一下程望海肩膀打断他的话道,“你应该知道程序,咱们就别在这扯皮。你是神仙犯了法也要处置。有什么问题咱们到所里慢慢说。” 程望海被关在派出所的一个房间里。 鞋拔子脸老民警笑呵呵的看着他,说“你们南山局天天跟海市那群混蛋斗,还有力气来我们西京晃荡?” “刘响打了我前妻。”程望海说。 “你也不能下狠手。”老民警喝一口茶水,又把茶叶子吐进保温杯里,“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挺好解决的事,现在搞复杂了。” “您直说吧。”程望海说。 “刘响在我们西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律师做的相当可以,也给我们这的犯人做过很多公益案子。你打了他,也算不上正当防卫,你这属于报复行为。”老民警顿了顿,继续说,“我想着你们私下和解最好。我就说把你教育一顿,你赔点钱完事。” “......” 老民警冲他使个眼色,说:“许部长要是知道这个事就闹大了。闹大了我们这边也没台阶下,许厅长脸上也挂不住。你打他这么狠,这口气该出也出了。” 程望海攥紧拳头,冲老民警点点头说:“行。多少钱我到时候转给他,我现在要回山城。” “再等等。”老民警说,“他正在医院查体。到时候医药费给他赔点,写个和解协议签个字,这事就了了。” 程望海等了一下午刘响也没来,他疲倦的走进派出所旁边的宾馆。他走进一楼接待大厅,掏出身份证对接待员说:“开一间房。” “李燃先生,是吗?”女接待员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程望海的脸。 “拿错了。”程望海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碎裂开来。 程望海拾起花屏的手机,走到房间躺在大床上,陷入深深睡眠,好像这个礼拜的缺的觉都反噬着他的神经。 “砰砰砰——” 敲门声震醒程望海,他起身推开门,正撞上老民警的脸。 “打你手机两天都不接。我附近找了好几个宾馆。” 程望海问:“他钱算好了?” “撤诉。” 老民警嘴上下翻飞道:“我联系刘响,闹半天他不知道许晓晴的爹是许部长。我一说,他立马就撤诉,还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老民警拿着一个袋子要给程望海。 程望海盯着袋子说:“我不要。他做的事,他心里门清。我手机摔坏,能载我一程?” 老民警说:“行,去哪?” “花园小区。” 程望海敲门走进许晓晴的公寓,许晓晴大包小包的已经收拾好。 程康康看见程望海立刻跑到门口,说:“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爸爸手机摔了。” 许晓晴脸色阴沉的说:“你听说了吗?” “什么?” 许晓晴说:“李燃的尸体找到了。金局长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的电话。” 世界静止,程望海好像凝固在这一刻。 许晓晴说:“法医鉴定为溺亡,昨天火化了。”
第44章 LAST DANCE 程望海回到山城,他从墓园山脚向上狂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他丝毫不敢停歇。当他终于到达山顶时,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斜坡上。 风轻轻吹过,墓园里的桦树叶子发出“沙啦啦”的响声。程望海气喘吁吁地跑到人群前面,目光落在那块墓碑上。墓碑上镶嵌着一张照片,上面的李燃身着笔挺的西装,笑容灿烂无比。 “你来了?”邢媛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我……我没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程望海控制不住大笑起来,他冲着李燃的照片狠狠的踢一脚。李燃帅气的脸上有一个大鞋印。 刑媛拉住他,喊道:“程望海,你干什么!” 程望海恶狠狠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吼道:“李燃,你太他妈搞笑!” 刑媛咬牙尖声道:“你离开这!现在走!” “李燃,你要是想死干嘛做手术,想死干嘛找我签字!我伺候你两个月,你终于能活了......”程望海笑着笑着又对着李燃的墓碑连踢三脚。 “砰—砰——砰———”程望海白色运动鞋鞋头撞裂,血浸染出来。甚至李燃的照片上也染上了血。 血光下,李燃在照片里还是笑嘻嘻的模样,照片里的李燃好像在说:程望海,你太严肃,成天板着个脸,你多笑笑,逗你玩...... 刑媛直接挡在墓碑前,眼含泪光却无比坚定的说:“他已经走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走,程望海。” 程望海捏了捏眉头,笑声还是从喉咙里冒出来。这笑声诡异又绝望,像是闹鬼的老房子里指甲摩擦墙皮的声音。 伊一拉住程望海说:“老程,走吧,别在这闹。” “李燃,你给我说话!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想死,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你自己去死!为什么当着我的面死!” 金局长挥手,王磊和王国维抱住程望海朝山下拉。 程望海想要停下笑声,但是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不板着脸...... 笑,你回来行吗...... 程望海用尽全力,终于挣脱了王磊和国维的束缚,头也不回地朝着山顶狂奔而去。刑媛见状,迅速从背后拔出手枪,瞄准了程望海。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在程望海的脚边炸开,溅起一片尘土。 刑媛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着,她那看似瘦弱得如火柴棍一般的身躯却如钢铁般笔直地矗立着。她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程望海,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决然。“李燃会死,都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刑媛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你走吧!”刑媛紧接着说道。这时,金局长走到刑媛身旁,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枪膛上,慢慢地压低了枪口。他的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程望海,然后轻声说道:“李燃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今晚,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当作是送送他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众人来到了渔歌唱晚餐厅。程望海坐在餐桌前,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肴,却丝毫提不起食欲。他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尽管已经喝下了将近一斤的烈酒,但他的意识依然清醒无比。 他清醒。 他记得李燃已死。 金局长拿起麦克风说:“我送李燃一首歌,《last dance》,当做送别。” 音乐声再次响起。 “明天我要离开——— 你给的爱——— 无助的等待——— 是否我一个人走——— 想听见你的挽留——— 春风秋雨 飘飘落落 只为寂寞———” 程望海耳朵“嗡嗡”响,手特别的冷。他想要李燃的手握着他。李燃的手很烫,现在是冰冷的一团灰。 怎么突然就冷了? 明明一周前还笑嘻嘻的围着他转...... 程望海凌晨一个人走在海边,影子只有一个,影子看上去很孤单,看上去没有魂魄。程望海对着空气说话,好像是重新回答李燃的问题。 ...... “我是专门去找的韩蔚风。” ...... “没醉。你脑子有子弹,不想你喝那么多酒。” ...... “喜欢你。” ...... “你喜欢,我以后都这么叫你。” ...... “你背着我,我开心。” ....... 程望海看着虚空说:“你不是自作多情。过来,我们抱一下。” 程望海,回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只有他一人,望海。 他勾起嘴角,轻声说:“你说想让我多笑笑。李燃,能和我再说句话吗?” ...... 程望海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协议。100天的日期就是明天。还没到100天,李燃就彻底消失。他捏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时间没到......你就不追了......信誓旦旦的要我拉你,你现在去哪了......”程望海伸手把纸扔进垃圾桶。他奔跑回宾馆像是要远远的把李燃甩开,永远不让李燃追上。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看见一只巨大的天马怪兽划过夜空。他浑身发冷的坐起来,跑到江边的垃圾桶,把那张纸捡回来。他抱着那张已经肮脏的纸,躺在洁白的床上。 他吻一下肮脏的血手印。 终于安眠。 程望海的生活恢复到过去的样子,一样的上班下班。他变成程队,坐进他一直想要的办公室。透过办公室窗户,他能看到海顿集团摩天高楼,熠熠生辉。海顿集团拒不承认和山城四处流动的黑药关系,企业改革吞并国际三大制药公司成了世界医药行业龙头,在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 程望海似乎每天生活就只剩下工作、去医院看杨雪和一个人住在空旷的单身宿舍。他试过去游泳馆,每次身体一接触到泳池的水就像是触电一般疼痛。程望海想,他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游泳,而现在他无比恐惧。李燃就算是离开,也要把他最喜欢的东西一起夺走,真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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